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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到了镇上,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大伙去了趟供销社。

      杨萍和江雪也是去供销社,她们俩来的目的就是买布。既然与知青们去同一个地方,杨萍没再待在江雪旁边,去了其它柜台,把空间留给了江雪和庞新觉。

      江雪时不时指着一块布问庞新觉,眼里流露的尽是小女儿姿态。

      庞新觉眼底的温和却很虚浮浅薄,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面上隐隐有不耐之色。

      江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然未觉。她挑挑拣拣许久,在一匹粉色的布和一匹浅绿色的布之间犹豫不决。

      正要开口问,庞新觉抢在她之前说道:“在我眼中,小雪穿什么都好看。那边好像在叫我,我过去一趟,你慢慢挑。”

      转身时,他脸上的温和褪去,眼底甚至有一抹轻蔑。到了人前,他这些表情尽数收敛,恢复成温和有礼的模样。

      江雪本有一点失落,听到他的话,心里又像喝了蜂蜜一样甜。面带笑意在两匹布之间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一旁的售货员都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长得甜美,粉色更适合你。”

      孟秋意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将她从选择困难症中解救出来。

      江雪立刻选择了粉色布匹,向售货员付了钱和布票。

      孟秋意走到柜台前,问道:“你们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江雪颇不好意思道:“庞大哥说等我满十八岁再上门提亲。”

      虽然面有羞涩,但脸上更多的还是期待和憧憬。

      售货员找了零钱给她,江雪把布料折叠好放进篮子里,笑道:“孟知青,哪天有空来我家喝糖水,我指望你帮我做漂亮衣服啦。”

      孟秋意含笑应下,江雪便提着篮子欢欢喜喜去找杨萍,售货员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眼孟秋意。

      孟秋意目送她走远,低头打量柜台里的毛线。

      周云在一旁挽住她的胳膊,恍然大悟道:“难怪庞知青天天早出晚归,不到饭点不见人,敢情是和小姑娘约会去了。”

      “他们差了七八岁,在一起合适吗?”

      孟秋意看中了天蓝色和浅紫色,每个颜色各买了三卷,听到她的话头也不回道:“不合适。”

      周云哭笑不得,轻轻拍了她一下,道:“你这话别当着别人面说,小情侣热恋期听到这话肯定不高兴。”

      孟秋意付完钱,问道:“你有要买的东西吗?”

      周云摇头。

      孟秋意的视线扫过挽在她胳膊上的那双手,手掌心起了厚厚的茧子,手背指缝处残留着去年冬天冻出来的伤痕。

      她买了罐雪花膏,递给周云,指着她手上的痕迹毫不客气道:“前两年冬天硬生生熬过来了,再来一年,你这手还要不要?”

      周云的手每到冬天会长冻疮,第一年她自己默默忍受了,直到春天摘掉了手套,孟秋意才发现。

      第二年冬天,孟秋意分享了自己的雪花膏,但周云总是不用,只有她盯着的时候才会挖一小点抹在手上。

      两年下来,那双手已经有两三条冬天冻裂的伤疤。

      周云没想到孟秋意还记得这件事,她爸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或者说看到了却漠不关心。手上的雪花膏重若千斤压在她心上,让她的心腔一瞬间塞得满满的,眼眶不知不觉漫上了一抹红。

      孟秋意害怕煽情,在周云开口前,拉住她的手往外走,道:“耽误这么久也到饭点了,赶紧吃饭去。”

      感情是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孟秋意向她释放的善意早让她记在心中,只是这一瞬间让她想到了过往在家中受到的冷待,情难自抑才会失态。

      周云抑制住心头涌上的万般心绪,能得到像孟秋意这样的好朋友,是她下乡后最幸运的事。

      她们两个是最后到的,其他知青都已经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只剩下了两个空位,两个位置隔得也远,她们只能分开坐。

      一个空位在娄智明和窦河灵中间,林秀香笑语盈盈安排孟秋意坐在了这里。

      剩下一个空位在赵晴旁边,周云坐了下去。

      林秀香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窦河灵和吴恩尚,她把点菜的选择权交给了各位知青。

      一伙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哪道菜好,遇到好吃的,像王大力这样沉闷寡言的性子也会多话。

      “孟知青,作为赔礼,你点一道菜吧。”

      林秀香的话一出,讨论声骤然消失,饭桌上安静下来。

      孟秋意声音淡淡,道:“红烧肉吧。”

      红烧肉是店里的招牌菜,来这里的人必点。

      “孟知青换道菜吧。林知青不喜甜口,她不吃红烧肉。”

      娄智明阴阳怪气道:“虽然是林知青请客,但咱们也不能把她当冤大头,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孟秋意朝他投去一瞥,似笑非笑道:“既然娄知青这么了解林知青,那你点菜吧,免得咱们这些人点的菜犯了林知青的忌讳。”

      原本嚷嚷着要吃什么的知青们纷纷不敢说话了,都看向娄智明。

      林秀香暗恨孟秋意故意给她拉仇恨,她可不想浪费这树立形象的机会,忙出声解释道:“娄知青心细,还记得我随口说的话。但这顿饭的目的是让各位知青们吃得开心,大家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考虑我。”

      娄智明悻悻闭了嘴。

      菜上齐后,林秀香举起水杯,道:“初来乍到,以后还要靠各位知青们照顾,我在这里以水代酒,先敬大家一杯。”

      她是东道主,既然承情吃了她的饭,自然没人拂她的面子,都举起杯子回敬。

      孟秋意敬完后,不经意看到了窦河灵腕上戴着的银镯子。

      随着窦河灵抬手,衣袖下滑露出了银镯的全貌。

      镯子的尾端刻着“宝祥”二字,是京市百货大楼金银首饰铺子的店名。

      从京市来的人只有林秀香和吴恩尚,吴恩尚一个男人不会买首饰,这镯子只会是林秀香送给窦河灵的。

      孟秋意放下水杯,不知道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秀香大方,舍得点荤菜,知青们吃得开心,也就没人再记挂着之前闹的龃龉。这顿饭顺利让她融入了知青点的环境里,尤其是经常能见到她和窦河灵待在一起。

      以前窦河灵都是拼命帮娄智明干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帮林秀香干活,反倒不怎么搭理娄智明了。

      林秀香的活由窦河灵接手后,她三番五次去何雨家,一去能待上一两个小时。有时候会看到她去办公室打电话,回来后就待在宿舍不出去。

      孟秋意看在眼里,也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

      她在供销社买的毛线打算给自己和周云各织一件毛衣,还有赵晴和王大力委托她做的毛衣。

      想趁下雪前做出来,所以她这几天空闲的时候都在拿着织针钩织衣服。

      孟秋意生日那天没什么特别,知青点里按照惯例给寿星做一碗长寿面就当庆生了。

      三天前林秀香的生日也是如此,吃了一碗长寿面。

      让孟秋意激动的是,她一直挂念的湘城包裹在她生日的时候到了。

      她刚吃完长寿面,门外邮递员喊她名字。

      这次包裹比以往沉了许多,孟秋意猜到什么,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签收完回宿舍,在转角处听到低低的交谈声,她的脚步顿住。

      “窦河灵,之前说好了价钱,你怎么能涨价?”

      林秀香声音微微抬高,愤怒喝道。

      “之前谈的价格是地里的活计。但现在你柴也不挑,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全让我做。我涨点价怎么了?”

      窦河灵振振有词,“我也没多要你的,就涨了两分钱,以后这些活我全包了。”

      林秀香微微咬了下唇,妥协道:“行,一毛钱一天,以后不能再涨了。”

      她把一毛钱交给窦河灵,转身就走,与站在墙角的孟秋意正好打了个照面。

      孟秋意面色平静地抱着包裹走出来,跟她擦肩而过。

      上辈子林秀香忽悠她这个冤大头无偿帮她做事,这辈子没人帮她,就用钱雇佣窦河灵。

      一天一毛钱,一个月下来三块钱,可谓是高薪了。

      红星大队办的学校给老师开的工资一个月五块,窦河灵领的这份薪水不亏。

      难怪两人走得这么近,窦河灵也不去搭理娄智明了,估计尝到了金钱的快乐滋味。男人哪有钱香。

      这样看,窦河灵也不傻,至少比前世的她聪明。

      前世,林秀香的活全推给她,没给过她一分钱,更别说镯子耳环这些金银首饰了。

      她也傻傻的,任劳任怨,讨到一句夸奖的话就高高兴兴了。

      孟秋意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回到宿舍,拆开了包裹。

      里面果然有她心心念念的课本,遗憾的是没有习题册。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包柿饼、一罐腌制的酱菜和一个首饰盒。最底下压着一封厚厚的信和二十块钱,以及一沓票据。

      孟秋意抽出信,信上二老口吻开头很严肃,到后面越来越随意,想到哪说到哪。

      侄儿天天已经会开口说话了,父亲孟国栋评上了车间主任,涨了工资。

      首饰是送她的生日礼物,让她务必戴在身上,保佑她在外面平平安安。

      多出的十块钱是嫂子李娟给她的,是她的生日礼钱。

      外婆孟真念收到了毛衣,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乔兰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信上还提到孟真念看到了她给二老做的衣裳,很是惊讶,问她什么时候绣艺这么精湛了。

      乔兰大抵很是为她感到骄傲,说到这的时候语气很是得意开心。

      孟秋意轻轻笑了笑,接着往下看,信里的措辞陡然变得小心翼翼。

      乔兰说只找到课本,没找到习题册,让她不要担心,他们会继续找的。

      信的最后,乔兰语气带了点伤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地拍个全家福。

      整封信笔迹深浅不一,大概是每隔几天往信上添加内容,就好像她在身边一样,把言语写在纸上说给她听。

      孟秋意逐行逐行看完后,将信和钱票妥帖收好。

      她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块观音玉佩,玉佩上方有一根红绳穿过。

      玉佩质地温润,色泽清透,品质上好。

      孟秋意觉得这礼物有点贵重,宿舍里没有地方放,也怕不小心摔坏。想了想,把它戴到了脖子上。

      屋里没镜子,她全凭感觉,折腾了许久也没戴上去。

      正巧周云走了进来,孟秋意忙道:“周云,你能帮我系一下这根绳子吗?”

      周云走到她身后帮她戴上去,好奇道:“哪来的玉佩?之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我爸妈今天寄来的,玉靠人养,所以把它戴在身上了。”

      孟秋意拆开柿饼的包装,拿了一块柿饼递到周云嘴边,道:“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自己也拿了块吃。

      她不爱吃柿子,但很喜欢吃柿饼。

      乔兰依然记得她的喜好,孟秋意眼睛弯了弯,她也很想回去跟他们一起拍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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