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晔月飞雪

29、戎装（3）

　　林少卿骑着青疾一路奔驰，我随行在他的身后。周围的景致在马的飞奔之中变得越来越熟悉，最后少卿在一个悬崖边上停了下来，山风猎猎，风声呼啸，少卿身下的青疾仰天长鸣，我的疾风缓步走到林少卿的身边，这里是……当年我和林少卿结拜为异性兄弟的地方，风呼啸而过，林少卿的声音幽幽传入了我的耳中，“曾有一人在此处与我结为兄弟，他说过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少卿的身影和我的记忆叠加在了一起，我分不清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还是从我嘴里传出，我的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声音，“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薛明卫今日与林少卿结为异性兄弟，荣辱与共，肝胆相照，生死相系，富祸同享。今日与神明对盟誓约，愿他年当休戚相关。谨序。”我的记忆陷进了过去的泥潭，我看见了我和少卿一起守护西岷，守护大楚的日子，我看见了他英姿勃发，气吞山河的豪情，我看见了我的雄心壮志，看见了我的心中所愿……我的耳边传来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不信鬼……不信神……不信妖……不信邪……”突然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少卿的声音在风中轻轻地飘散开来，“可是现在……我愿意去相信世间有鬼，我愿意去膜拜满天神灵，我愿意去和妖孽为舞，我愿意从此堕入邪魔……我不会问也不会去深究什么，因为……我的心已经将答案全部都告诉我了！”我想将手掌从他手中抽出来，却在到了一半的时候被少卿抓了回来，更紧的握着！他看着我淡淡笑着，而我更多的却是茫然，我和他……我和少卿……我们……究竟算什么？我的脑子像一团浆糊，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思考了……少卿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患难与共，我们同生共死，我们……我们还能再走到那一步？……还能有什么结果？风中夹杂着呜呜的声音，少卿紧紧地握着我的，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我永远都不会再放开这只手！”我看着他深情地看着我，我看着他轻轻吻上了我的唇，我看着一滴泪滑出了他的眼角，而我……竟然没有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下山时，我们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回到城中，我将屋子的门关了躺到床上，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回过神来……手指轻触到唇上，刚才……少卿他……吻了我！突然觉得很荒唐，我的结拜兄弟竟然……竟然对我……突然间有点明白当初我吻天铭的时候，他脸上出现的惊讶表情了，现在想想天铭当时应该是一脸茫然地接受了我的表白，而现在竟然换成我来面对我最好兄弟的心声……少卿，现在的我们还能再做回过去的兄弟吗？

　　接下去的一整天我都没有再见到林少卿，不知道是他有意避开我，还是我在心里上逃避他，原本以为回到西岷没有人会认出我就是薛明卫，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终于了解了，为什么有人化成灰了一样会被人认出来，原来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熟悉到深入骨髓的时候，不管那个人变成什么模样都会被他认出来……

　　农历十五，一轮满月在日落前的地平线上升起，我烧香祭拜已故的薛明卫。自己拜自己感觉特别奇怪，但是一想到祭拜的是我已故去的身份时，心里就郑重了起来，从孟郎将手中接过明光铠，我正式成为西岷的将军，圣旨在此时反而变成了仪式。众军都在，唯独缺了林少卿，孟郎将解释说，林校尉因为要视察防卫是否妥善，未能前来……我点了点头，心里不知道是在庆幸他没有来，还是在惆怅他不肯见我，反正滋味不很好受。

　　今日探子回报魏国有调兵的动作，可是到了午时魏军也没有乘着潮涨的机会来突袭我们，今晚要是个不眠夜了，我们必须在今晚子时加倍提防他们的偷袭，若是他们不来，我们也不能放过这块到嘴的羊肉！在今天最后一次的集结时，我终于看见了两天不见的林少卿，虽然只是看见他穿着链子甲的背影，但是在这落日的余晖下少卿整个人都散发出了银色的光芒，他面向队伍站着显得格外的醒目，我身着明光铠手持啸月□□骑着疾风缓步走到林少卿的身边，一缕淡淡的余晖洒在我的身上，我看着眼前的士兵们大声说道：“在下萧远卫，楚国明都人，原职为明大都侍卫统领，无战绩无功勋。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多数人都忠于薛将军，对我这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屑一顾。但是有句话我想问你们，人这一辈子能活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几十年？身为男子，远离家乡当兵从军,为的就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老来回归故里时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我和你们一样都抱着相同的愿望而来，功勋战绩是靠自己拿命拼出来的，威名远播也不是信口就能胡说的！现在魏国屯兵来犯我们楚国，正是我们建立功业的大好时机，你们当中有谁愿意与我一起光耀门楣，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