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16、昏迷

　　呼延峻派来汪越办理大妃后事，额白被唤到松韬居，他跪下请罪，呼延峻让他起来，并没有责怪。二人商讨如何应对须卜部的进攻，同时还要防范魏国趁火打劫。

　　他们一商量，时间很快到天黑，呼延峻眼睛满是血丝，眼底青黑，疲惫且憔悴。

　　额白劝道：“大王，您要不休息会。”

　　呼延峻揉揉眉心，“我需要去大妃那儿，回来再歇息。”

　　汪越晚上回到松韬居，他端来饭菜。

　　“大王，您用点饭，您有一天一夜，没有好好睡觉吃饭，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糟蹋。”

　　额白跟着道：“是啊，大王保重身体，您若是累倒，陇原会出乱子。”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呼延峻坐下来，“这两日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全都凑到一起，令人防不胜防，我哪有心思放松。”

　　汪越把饭菜挨个摆好，呼延峻洗净手，招呼额白一道用餐。

　　吃完饭后，额白需要领兵巡视陇原，确保不会有人趁机作乱，还要监视魏国使团。呼延峻带着汪越前去大妃院子，今晚是她去世的第一晚，呼延峻要守灵。

　　院落内外挂满白色经幡，夜晚的冷风呼啸，吹的经幡猎猎飞舞。屋檐下，是一排排白纸糊的灯笼，发出惨白凄冷的光芒。

　　大妃的棺椁乃金丝楠木所制，摆放在厅堂中央，一群萨满围坐棺椁四周，敲打铜钟木鼓，摇击法铃，口中念念诵经。

　　仆从身着麻衣丧服，每个人低头弯腰，小声抽泣，为离世的主人哀悼。

　　呼延峻踏进院里，听见满院哀声哭泣，配上飘飞的白幡，说不出的凄凉。

　　他缓缓地，一步步走近棺椁，心头涌上悲伤。他的妻子，如今正躺在里头，与他阴阳相隔。

　　当初娶她，是为了拉拢须卜部，他们的婚姻，是两个强大部族的联合，新郎新娘是谁不重要。

　　呼延峻志在四方，不留恋儿女情长，大妃沉默木讷，总是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他们很少有交流。

　　常言道，少时夫妻老来伴，年少成亲时，理应情意浓浓。这句话，并不适用呼延峻与大妃，他们对彼此没有爱，有的仅是表面互相敬重。

　　但，成亲将近二十载，呼延峻从青涩的少年郎，成长为草原之主。大妃，从稚嫩少女，成为妻子，成为母亲。他们共同生育一子，这么多年，也算相携走过，即使无爱，到底是有情分在。

　　曾经的枕边人，身体冰凉躺在棺木中，再无法与他相见，呼延峻的心像是飘荡的炊烟，带着空落落的悲凉。

　　他对妻子的印象，还是新婚时，她总是低着头，不喜欢说话，安静地坐在窗边看天空，一坐便是大半天。

　　呼延峻不喜欢猜女人的心思，对妻子的真实想法不在乎。即使知道她表面温顺，其实在沉默地反抗，他都随她去，大不了眼不见为净。

　　接过汪越递上的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中。

　　棺椁前摆放铜盆，红色火焰熊熊燃烧，呼延峻跪坐蒲团上，把纸钱慢慢放进火里。

　　萨满唱起神秘歌曲，送逝者亡灵入轮回。

　　合漪在厢房睡到天将黑醒来，仆从端来饭食，将就用了些，换上丧衣给大妃守灵。

　　呼延峻来到，守灵的人多了一个，两人没有说话，静静地陪伴大妃最后一程。

　　两个时辰过去，呼延峻到了该走的时候，合漪在身后喊道：“大王请留步。”

　　呼延峻清楚合漪接下来的话，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淡淡道：“说吧。”

　　合漪跪下来，“恳请大王饶恕阿朝努，他是大妃唯一的孩子，大妃去世，请您让阿朝努出来送送她。”

　　“合漪，不要仗着我宠你，便来挑战我的底线。”呼延峻声音平淡，却带着冰冷气息。

　　合漪悲戚，眼泪不断滚落，“您与他是亲生父子，大妃没了，难不成还要杀掉他。大妃多年来兢兢业业，为您打理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使看在大妃的情分上，您不能伤害阿朝努。”

　　言罢，呼延峻没有说话，抬脚离开，合漪在身后嘶声裂肺哭道，“求您了！”

　　他双手原本撑在地上，不知是力竭，还是过于激动，最终无力地一头歪倒，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公子！”竹沥惊呼，连忙扑到他身侧。

　　呼延峻未走出门口，汪越焦急喊道：“大王，不好了，合漪公子晕倒在地。”

　　呼延峻脸上的冷厉，再也维持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抱起合漪，吼道：“快叫大夫！”

　　……

　　“合漪，你怎么还不起床，上学快迟到了。”

　　妈妈打开房门，探头对正在睡觉的他喊道。

　　合漪从床上坐起，揉揉惺忪睡眼，不敢置信的喊了句，“妈……妈？”

　　妈妈手里拿着牛奶，看儿子一脸呆样，捂嘴笑着说：“咋了，不会睡一觉起来，连亲妈都不认识。”

　　合漪打量着周围环境，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卧室，床对面的墙壁上，贴着蜡笔小新的萌照海报。

　　小新粗粗的眉毛，正弯成拱形，嘴巴张成一个“O”，歪着脑袋，双手往外伸开，两条腿互相交叉，看上去呆萌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撸撸他的头。

　　海报下面摆放白色书桌，高中各科辅导书，一摞摞整齐地排好，笔筒里放了几根墨水笔，还有一支圆规。

　　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放在笔筒前面，正面写着“第一中学高中部二年级328班” ，班级下是合漪的名字。

　　书桌前有张配套的同款木椅，合漪的书包放在椅子上。

　　这些摆设，是那么熟悉而陌生。熟悉是，他在这间房里生活了十六年，点点滴滴印在脑海中。陌生是，这里的一切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变成他的回忆。

　　见合漪坐在床上发愣，妈妈不满地拍了拍门，提醒，“还不赶紧起床，不然真的要上学迟到，我给你买好早餐，放在餐桌上，你记得吃。”

　　她掏出手机看时间，“算了，等会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免得你真迟到。”

　　“噢……好的，妈妈。”

　　合漪快速穿好校服，用完早餐，坐上车由妈妈送他到学校。

　　“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过马路慢点。我看新闻，有个高中生走在马路上，被突如其来的一辆车撞倒，当场没了性命，真是太可怜。”妈妈摇下车窗，伸出脑袋对他叮嘱。

　　“我知道，妈妈。”

　　“那行，你进去上课，妈妈回家去。”

　　“妈妈再见。”

　　合漪背着书包，班上的体育委员是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他看到合漪，立马跑上来。

　　“合漪。”他拍了下合漪后肩，“早上好。”

　　合漪回头，“早。”

　　体育委员比他高大半个头，看见他笑容灿烂，露出一对小虎牙，“我们一起走。”

　　合漪的视线被他的虎牙吸引，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阿朝努也有对虎牙，一笑便露出来。

　　合漪愣在当场，心道，阿朝努是谁，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体育委员见他停着不动，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咋不走了。”

　　“噢。”合漪收回乱糟糟的思绪。

　　“对了，放学后我请你吃饭。”

　　合漪不解他为何要请自己吃饭，疑惑地看向他。

　　体育委员被他看的脸红，支吾道：“上次我打球擦伤手，你不是送了我一个创口贴，作为回报，我想请你吃饭。”

　　“原来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创口贴而已，你不用特意记在心上。”

　　体育委员小声嘀咕，“那不一样。”因为创口贴是你送的。

　　合漪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啊，我说……”体育委员掩饰道：“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

　　一中属于本市最好的公立中学，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络绎不绝走进学校。十几岁如花儿般璀璨的年纪，脸上洋溢青春的笑容，充斥在校园里。

　　合漪与体育委员便走边聊天，走到教室里，看下手表，距离早自习还有五分钟。

　　“合漪，早啊。”

　　“合漪你来了。”

　　“合漪……”

　　他一来，同学们纷纷打招呼，体育委员牢牢占据距离他最近的位置，惹得其他同学吃味。

　　下午五点半，最后一堂课结束，寄宿的学生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家在市里，选择走读的同学，则回去自己家。

　　合漪打了电话给妈妈，告诉她今天晚餐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妈妈问他身上的钱够不够用，要不要她微信转钱过来。

　　他平时身上会带着现金，不多，两三百块钱左右，吃顿饭绰绰有余。

　　体育委员数着时间挨到放学，他跑到合漪边上，要给合漪提书包，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你想吃什么菜，学校附近的广场新开一家湘菜馆，听说他家的剁椒鱼头很有名，要不要尝尝？”

　　合漪想起剁椒鱼头的美味，不禁咽了口口水，可惜，“我最近在上火，妈妈不准我吃太辛辣的食物。”

　　“那我们不吃湘菜，可以吃……”体育委员仔细回忆，附近清淡菜式的餐馆。

　　他知晓合漪的口味，偏爱酸酸辣辣，做的攻略都是根据酸辣菜色来的，合漪上火吃不了辣，那么就得改变攻略。

　　“有家粤菜馆子，老板是广东人，做的一手正宗粤菜，拿手菜是烧鹅，我听去过的同学说，味道很好吃。”

　　他打开手机，在地图软件上搜店铺，发现距离超过三公里，挠了挠头，“离得有点远。”

　　合漪提议，“学校不远处有家火锅店，可以自由选择辣度，我们点一个微辣的三鲜鸳鸯锅。”

　　体育委员自然同意，只要能和他一起吃饭，去哪里吃，吃什么都无所谓。

　　两人边走边闲聊，有说有笑，路过操场时，有人在后面喊住他们。

　　“合漪同学，请你等一下。”

　　合漪奇怪地回头望去，但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小跑着跟上来。

　　她红着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路跑过来，跑的脸红。

　　“同学……”合漪想问她有什么事，话没说完，被女生往怀里塞了一张粉红色信封。

　　“虽然知道你应该不会接受，我还是想把它交给你。”

　　女生长了张圆脸，粉扑扑的，不是特别好看的长相，却有几分可爱。她的眼睛水灵灵，看着合漪，“合漪同学，我喜欢你。”说完，像个小兔子一样羞涩地跑掉。

　　合漪拿着粉红色信封有点不知所措，他这是……收到女孩子的情书？

　　体育委员郁闷地盯着情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闷闷地问：“你要看吗？”

　　合漪想了想，摇头说：“虽然很感谢她的喜欢，但是既然不准备接受这份心意，还是不要轻易打开。”

　　体育委员脸色不再那么臭，试探道：“这封信你怎么处理。”

　　合漪确实不知道咋办，毕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体育委员提议：“要不你交给我，我帮你处理。”

　　“麻烦你了。”合漪把信封给他，体育委员乐滋滋接着，心想回去后就用打火机烧掉，绝不让合漪看见。

　　“我看刚刚那个女生挺可爱的，你会喜欢她吗？”

　　合漪不假思索回答：“读书期间，暂时不考虑个人感情。”

　　“哦。”体育委员拖长音调，“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个帅气男生向你表白，你会有什么感受，会感到恶心吗？”

　　合漪从未想过，会有男生向他表白，这个问题把他难到。

　　“要是有人喜欢我，我会很感谢，不会因为他的性别区别对待。其实……”合漪悄声说：“我还不晓得，自己真正喜欢小姐姐还是小哥哥，说不定，以后的对象会是个男孩子也不一定。”

　　体育委员听完后，宛如喝醉酒，浑身轻飘飘，脚步都不稳，“是啊，你还小，现在哪能知道以后会喜欢谁。”

　　两人走了大概七八百米，找到火锅店，美美地吃了顿微辣火锅。体育委员给合漪调酱料、烫肉烫菜，鞍前马后伺候周到。

　　看的隔壁桌情侣中的女孩子满满羡慕，自己男朋友只知道吃吃吃，全程从未抬头，别说给她夹菜，反而跟她抢肉吃。

　　吃完火锅，体育委员送合漪回家。火锅味重，合漪口干，看到马路对面有家奶茶店，很多人排队，他想买杯果茶喝。

　　体育委员自告奋勇给他去买，合漪在马路边上等他回来，过了几分钟，他举着一杯果茶，朝合漪摇手示意。体育委员满是笑容的脸突然大变，眼神充满惊慌，果茶掉在地上，拔腿往他这边奔跑过来。

　　“合漪，快走开！”

　　合漪没有反应到发生什么事，一辆疾驰的跑车驶离车道，往路边行人撞过来，撞来的方向恰好对着合漪。

　　“合漪！你醒醒……”他好像听见体育委员正抱着他哭。

　　“合漪……合漪……”体育委员的声音逐渐飘忽，变成其他人的声音，那人正在焦急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