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教坊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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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害怕也不能乱动这些东西！”
“万一是死亡条件怎么办？”
江淮第一反应就是把枝条拽下来，他拽了下没拽动，陆弦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把树枝的根部包好抓在手里。
那条手帕也是月白色的，丝绸质地，一看就是块上好的料子，但与抓着它的手相比就要逊色几分。那只手白皙修长，莹白如玉，很难想象它是一个大男人的手。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江淮的那点情绪立刻就下去了，小声嘟囔。
“什么？”陆弦像是没有听清他的话，抬头看他。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见好就收，可江淮偏不，他索性提高了声音大声逼逼，“我刚才说你的手很好看，像小姑娘。”
“而且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莽撞了，我先确定了没有危险再给你。”
“咳……”陆弦像是不小心呛了口风，猛地咳嗽起来。他肤色很白，脸上顿时覆上一层薄粉。
“我说错了？”
“这还害羞？”江淮一看他这种反应就更来了兴致，还想逗几句，被林蔚恨恨怼开，“我说你这人有完没完？别太过分了！”
“还有这些东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滚蛋！”
“要要要，反正都拿了。”江淮终于收了神通，避开新土那块扯了三根枝条下来，其中一根递给陈媛。
陈媛不知道在笑什么，让她原本偏严肃、知性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见树枝递过来，她赶紧敛去笑意，“谢谢。”
“我才不要，渣男！”轮到林蔚的时候林蔚气鼓鼓地把枝条挥开，自己扯了一根。
“我怎么就渣男了？”江淮一脸冤枉，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比窦娥还冤。
“你乱调戏我哥，怎么不是渣男！”林蔚愤愤把树枝折成几段，仿佛那是江淮那张讨厌的脸。
他还想骂几句，被陆弦拦住动作，“好了。”
陆弦脸上的薄粉已经褪下来，又恢复成如常冷淡、疏离模样。
“可是他……”林蔚的娃娃脸鼓成包子，“哼，等出去要他好看！”
他明显不爽，但也没了下文。
花圃这片占地不小，再深处是倚着墙壁栽种的柳树林，远远看着整个院子都绿蒙蒙的一片。
四人在附近走了几圈，也没发现除这些藤蔓植物以外的东西。
“难道NPC只是随便把人埋在这里的？因为这里荒废了。”陈媛随口问。
四人一起往外走，陆弦突然停下往回返，“不好意思，稍等。”
几人留在原地等他，陆弦没几分钟就回来了，他右手食指和拇指上沾着些土，保持着社交距离伸到他们面前，“那块地土质很好。”
“土质很好？”江淮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他看向陆弦指尖，土的颜色确实偏黑，类似于人们常说的黑土地。陆弦的手被黑土衬得愈发莹白，江淮突然想起刚才的玩笑话，跑到陆弦面前孔雀开屏，“厉害，观察得很细致。”
这回陆弦没被呛到，几个回合下来，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和江淮的相处之道，那就是不要理他。这位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主。
林蔚把手上的关节捏得咔擦咔擦作响，好歹没真的动手。
“所以你刚才回去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可这能证明什么呢？”
江淮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却莫名其妙冒出一种不想服输的念头，他当即也跑了回去，没发现新线索，却看见花圃里多了一根柳树枝。
柳枝就插在埋葬范明的不远处，婆娑柳影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摆，这是一场沉默的送别。
陆弦刚才回来其实是为这个？
这人的心也太软了吧。
江淮不知道该说什么，摇摇头快步追了出去。
后面大半天时间，他们把地图仔仔细细地踩了大半，江淮特地提醒大家要观察墙角、壁画、衣柜、抽屉、书本之类的地方，通常设计者会把线索藏在里面。
可惜并没有找到与眼睛有关的元素，甚至连一幅画着眼睛的画作也没有。
“难道是我们猜错了？可范明就是眼睛出的问题。”陈媛擅长思考，一路上遇到疑似道具的东西都会认真检查分析，但现在她也摸不准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佛堂附近，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在天际苟延残喘，拼尽全力也只能给大地留下一点昏黄残光。
佛堂顶部盖得应该是红色琉璃瓦，被重重枝叶挡住分不到一点余光。本该喜庆吉祥的颜色蒙了一层暗灰，像干涸已久的血迹。
“进去吗？就这里还没查过了。”陈媛提议。
“进，这有什么怕的？就怕某人是胆小鬼。”林蔚挑衅地看了江淮一眼，往佛堂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就……再也迈不开腿。
天知道他最害怕宗教题材的元素……如果说早上过来的时候这佛堂只是让人觉得冷寂的话，现在他有一种它会突然变成怪物把他一口吞下的感觉。
“我不害怕，但有人好像很害怕。”江淮贱兮兮地凑过去，看见林蔚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勾起一抹坏笑，突然在林蔚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成功惹得林蔚蹦起来打他。
陆弦过来阻止两人小学鸡打闹，提醒道，“天快黑了。”
夕阳缓缓下沉，远处天际渐渐浮出青色，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天就要彻底黑了，到时他们又不得不选择新的守夜人。
江淮听话停战，推着林蔚往里走，“别害怕，大不了哥保护你。”
“哎……别炸毛嘛！我说认真的，像佛堂这样的宗教场所里往往会藏着线索，最起码有壁画和佛像什么的对吧。”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充什么大呢？”林蔚脸色发白，嘴上还犟着不忘输出。两人打打闹闹走进佛堂，陆弦和陈媛跟在后面。
林蔚走进佛堂的一刹那忍不住捂住眼睛，江淮见他怕成这样也就不吓他了，只是尾音含笑，“松开吧，真没什么可怕的。”
“骗我是小狗！”林蔚死捂着眼睛不肯松开，陆弦撘住他的手腕往下带，“没事的。”
陆弦的音色清冷柔和，有种让人觉得安全、能瞬间安静下来的神奇魔力，林蔚听话地把手放下来，见佛堂里确实没什么妖魔鬼怪。
正中间供奉着一尊金色佛像，佛像大约有一人高，呈打坐姿势端坐在莲花台上。他的眼睛似睁未睁，似阖未阖，视线下垂，似乎在怜悯地看着脚下芸芸众生。
佛前供奉着香烛，白色烟雾袅袅上升，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整体上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仁慈祥和的感觉。
林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几人在佛堂里寻找线索。
江淮站在佛堂左侧墙壁上的壁画前，看得出这些壁画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褪色剥落，但大体上还是能看出上面的内容。
他仔细辨认着图案，一边说，“这是文殊菩萨像，传说他喜欢弹奏古琴，像这块壁画上他就在弹奏古琴。”
“他骑着一只狮子，所以这处壁画上的形象是骑着狮子的。”
“你还懂佛教文化呢？”林蔚挤过来阴阳怪气，他想在壁画上寻找和眼睛有关的元素，但没有。
“我是游戏策划，有时候也做中式本或者有宗教元素的，知道这些很奇怪？”江淮不以为意耸肩，这本来就是他的基本功，但逗小孩很好玩，他故意嘚瑟，“我还知道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呢，怎样？”
陆弦和陈媛在佛堂里认真查找线索，显然无意加入他们的斗嘴。
“找到什么了吗？”江淮凑到陆弦身边，陆弦正在看右侧的壁画，内容和左边大差不差，也是关于文殊菩萨的一些佛教故事。
佛堂里烛火很亮，佛像上的金光和烛光混在一起将整个佛堂内部笼罩在金光里，陆弦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微微发着光亮，让人不敢亵渎。
江淮呼吸一滞。
“可能和古……”壁画上古琴出现了几次，联想到教坊司的主题，提示已经很明显了。陆弦没发现江淮的异样，正准备和他交流线索，这时吱呀一声，木门突然开了。
“谁？”林蔚被吓了一跳，很没骨气地窜过来躲在江淮后面。八道目光齐齐射向门口。
进来的并不是想象中可怕的妖魔鬼怪，看她的穿戴应该是这里的舞女。
少女大概十六七岁，身材瘦削，面容清丽，身上穿着一身湖绿色舞衣，让人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类的形容。
及腰的长发用银簪简单装饰，大半自然垂在背后。
“你们是……”
女孩明显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被吓了一跳。江淮自来熟地凑上去搭话，得知女孩名叫小舞，确实是这里的舞女，现在过来是想求菩萨保佑。
“那小舞姑娘你认识绿芜吗？”
“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出事了？”
江淮试图从这个新的NPC嘴巴里问出信息，奈何小舞一听到绿芜就吓哭了，“绿芜姐姐她太可怜了。”
除此之外，她是一问三不知。
夜色彻底降临下来，四人只能离开，临出门的时候他们特意往回看了一眼，见小舞正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祈祷着。
等他们回到居住的院子，见其他六人也回来了，他们好像在聊线索的事。
许乐薇问：“除了范明被埋葬的地点还有别的吗？”
乔文建点头，“我们还去了井里，像这种中式的本里井里可能也有东西，但暂时没查到。”
林佳佳缩在唐雪后面，依旧是那副瑟缩模样，“我看到一座佛堂还是寺庙之类的，但不敢进去。”
他们见江淮他们回来了，又问他们，陆弦把在佛堂里看到的一一说了。
“你……”江淮从后面拉陆弦的袖子示意他停下，还没来得及说，那盏纸灯笼突然停在他们旁边，是NPC大叔又来了。
讨论热烈的现场突然安静下来，经历了昨夜的事情他们当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次NPC大叔却是没让他们内讧，而是直接把灯笼塞到江淮手里，“今天晚上你守。”
“我？”江淮把灯笼提好，扒住NPC大叔的肩膀试图问点儿新的信息。如果说昨天范明是因为让这大叔生气了或者是试图逃跑才被选中，今天选他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里每个人都要……”NPC大叔看向众人，眼底的嘲弄和昨晚相比更加明显，看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
“今晚会不会也有危险？”林佳佳又被吓哭了，许乐薇和冯炎的脸色也很难看，就连从一开始就和江淮不对付的林蔚也忍不住为他担心。一整天下来，大家都没找到像样的线索，该不会又要出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淮脸上，大部分是担心，其中似乎也有幸灾乐祸的。江淮像是注意不到，一心一意、旁若无人地追着NPC大叔不依不饶，“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长得帅！你嫉妒了是不是！一定就是这样！”
NPC大叔：“……”
众人：“……”
NPC大叔可能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愣了几秒才走，甚至连眼睛里嘲弄、怨毒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变得清澈了不少。
“我就是为了活跃气氛，才没有这么自恋，真的，信我！”江淮愚弄够了NPC嬉皮笑脸地回来，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到陆弦面前，“你笑了？”
“你看错了。”陆弦掩起嘴角的笑意，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藏住。他笑起来很好看，如同清风拂面，吹乱一地梨花，让人想起美好的春日。
“我没看错，你刚才真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江淮的新奇感还没下去，他试图再逗陆弦笑一下，后者不堪其扰，直接走了，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陆弦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房，谁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
丁鹏和乔文建回房之前特意过来安慰他，“范明他是太冲动了出的事，但兄弟你不一定有事。”
“你先在外面守着，要是真遇上什么事你就大声喊出来，兄弟们能帮的一定帮。”两人都一副很讲义气的表情。
“谢了。”江淮似笑非笑扫了两人一眼，等这两人一转身就冷下脸。月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冰冷锋利的轮廓。江淮这人平时老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可一冷下脸就露出底色，看起来很凶，生人勿进。
林蔚过来的时候甚至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呢？”
“没怎么啊。”江淮一秒切回正常，“等等，你们还做了晚饭，好香。”
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低头一看，林蔚和陈媛两人都端着一碗面，看里面的青菜和荷包蛋应该是用早上剩下的食材做的。
江淮把灯笼和抓了一天的树枝放下，毫不客气去端林蔚手上的那碗，林蔚故意闪了一下才给他，“少自恋，我们是要给我哥送晚饭，顺带给你一碗，你看看你，饿死鬼投胎一样。”
汤底和调料还是早上陆弦调的，入口生香，江淮吃得头也不抬。灯笼被他随手放在脚边，烛火的光亮透过灯笼照出来照在树枝上，被他随手折腾了一天的叶子居然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
林蔚把树枝捡起来放到他怀里，“这个你今晚拿好，我哥的判断一向很准。”
“好。”江淮吃得很快，转眼吃完一碗面，他把树枝抓好，像是无意地提醒一句，“脑瓜子灵光点儿，别随便相信那几个老玩家。”
平时随便玩个游戏还有坑队友的，何况在这种危机四伏的鬼地方。
昨天夜里范明惨死在身份不明的boss手里，丁鹏和乔文建他们连门都没开。
今天搜索了一整天，他们居然说没有发现任何新线索，难道连他们这些新玩家都不如？
陈媛听话点头，林蔚先是一愣，嫌弃地给了他一肘子，“知道了，就你聪明？”
林蔚和陈媛离开以后，院里彻底陷入安静。夜色像浓墨般泼洒下来，小院里伸手不见五指。江淮一手提着灯笼，随意跨坐在台阶上，靑白烛光在地上照出一片小小的圆型轮廓。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时，江淮突然听到从垂花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细碎的脚步声转眼离他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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