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扶桑劫 一［命陨陈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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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吒在山上跟随师尊修行多年，听闻母亲生了个弟弟，便请求师尊回家看望母亲。
文殊广法天尊本不满他眷恋家中，但念其一片孝心，便也同意了。
“打他，打他，他是个怪物。”
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小团子，小团子似乎没有听懂他们的话，石子打在他身上，他额头吃痛，刚要发作，便有人护住了他。
石子砸在金吒的肩头，金吒瞪了那群孩子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不让开！”
孩子们一窝蜂地跑走了，金吒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
小团子撇了撇嘴，“爹娘讨厌我，我不要爹娘。”
小团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金吒笑道:“你是不是饿了？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搂住了金吒的脖子。
“好呀好呀。”
金吒也不急着回家了，抱着这小家伙先去吃了点东西。
小团子吃饱了便枕在他的臂弯沉沉睡去，金吒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蛋，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子，好生可爱。
小团子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金吒问道:“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吧。”
小家伙猛地蹦了起来，“不用了叔叔，我自己回去就好啦！再晚爹爹又要打我啦！”
金吒见他一溜烟跑得飞快，不由失笑。
‖ 傍晚
李靖夫妇等了一日，不禁问道:“我儿来信今日回来，怎来得这般晚？”
金吒笑道:“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父亲莫怪。”
“爹爹，我想要抱抱，像他们一样。”
小团子扯了扯李靖的衣袍，指着门外的妇人，抱着比他大很多的孩子在逛灯会。
李靖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袍，小团子立刻摔在了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来。
“不许哭，为父身为总兵，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怎么如此不懂事？”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呀？”
金吒连忙将小团子扶了起来，见是白日里受欺负的小家伙，微微愣了一下。
“你是哪吒？”
小家伙擦着眼泪，往他怀里蹭了蹭。
“叔，叔叔。”
“我是哥哥。哪吒不哭啊，哥哥抱，哥哥带哪吒去看灯会好不好？”
哪吒眼泪汪汪地搂住了金吒的脖子，朝李靖做了个鬼脸。
“哥哥，那是什么，好漂亮，我想要那个。”
哪吒指着一个糖人，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好，给你买。”
金吒摸了摸哪吒的脑袋，老妪将糖人递给了他。
“公子可真是好福气，令郎生得这般可爱呢。”
金吒笑道:“您误会了，这是我弟弟。”
老妪尴尬道：“老妇眼拙，公子恕罪。”
金吒在一旁的摊位买了个拨浪鼓，哪吒抱着拨浪鼓，笑得十分欢愉。
小孩子玩累了便有些困了，趴在他肩头睡得香甜。
金吒无奈，将哪吒抱回府中。
‖ 总兵府
“买这么些东西有什么用？”
李靖看着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很是不悦。
金吒哄着哪吒入睡，对李靖道:“哪吒喜欢，儿看他也没有几件像样的玩具，小孩子嘛，父亲不要过于严苛了。”
金吒发现哪吒的被褥很薄，让人重新置办了一套。
睡梦中的小家伙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似乎感受到温暖，小家伙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小家伙手怎么这么冷？”
小厮略有犹豫，道：“公子……老爷罚小公子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公子身体还没有好……”
金吒皱眉：“父亲经常罚他吗？”
小厮不敢吭声，金吒长舒一口气，道：“说吧，我不怪你。”
小厮的头磕在地上，对金吒道:“公子恕罪，公子出生时，天生异象，乃一肉球。老爷本想杀他，见公子水灵，不忍坏他性命，却听一道人说他身犯杀戒，十分忌惮，因此不让公子出门，公子有半点错处便要重罚。”
金吒手中一颤，将哪吒的被子盖好。
“我知道了。”
那便……由哥哥来保护你吧。
‖ 次日
哪吒一夜好眠，金吒给他准备好了早膳，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哇，哥哥，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哪吒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似有星子闪烁。
金吒摸了摸他的头，难免有些心酸。
“当然了，你还小，当然要吃好一些，补补身体。不过呢，你要先把这个喝了。”
金吒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哪吒眨了眨眼睛道:“哥哥，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药啊？我不要吃。”
上次娘亲逼他喝的药可难喝了，他才不要喝！
“哪吒还是不是乖孩子了？你要是不喝，哥哥可就不喜欢你了。”
金吒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哪吒立刻把药碗抢了过去。
“哪吒喝，哪吒最乖了，哥哥别不要哪吒。”
哪吒拿起药碗就往嘴里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金吒一时间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哪吒不哭啊，哥哥跟哪吒开玩笑的，哥哥怎么会不要你了呢？”
哪吒趴在金吒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金吒有些后悔哄他吃药所说的话了。
“别哭了，都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做个小风车好不好？”
哪吒抽泣着摇头，紧紧扒在金吒的怀里。
金吒没有想到一句无心之言会给这孩子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哥哥错了，哪吒原谅哥哥好不好？”
哪吒的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浸湿了金吒的衣衫。
“你看，菜都凉了，不哭了，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别难过了，哥哥好心疼的。”
“嗯，哪吒不难过，哥哥喜欢哪吒。”
哪吒擦了擦眼泪，金吒抱着他喂他吃饭，发现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碗里掉。
可心疼死他了。
‖
“哪吒，跟哥哥去山上学艺好不好？”
哪吒咬了咬手指：“啊……可是……我有师父的。”
金吒笑道:“你师父也是我师叔，我跟他说一声便是。”
金吒不顾李靖反对，将哪吒带到了五龙山。
文殊广法天尊道：“人各有命，逆天而行，只会自食恶果。他的命，你改不了。”
“我不信。”
“你会后悔的。”
‖
“师兄！”
只见童儿抱着一身是血的哪吒，慌张不已。
“怎么回事！”
金吒急忙将哪吒抱到身边，开始擦拭他脸上的血迹。
“我……我也不知道，那秋千绳，突然，突然就断了。哪吒荡得高，就摔下了崖。”
“不可能！”
那秋千绳是他特意用玄铁和紫蕙绳所制，仙家宝物都未必能斩断，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断裂！
哪吒额头上的血有些止不住，文殊广法天尊替他喂了一颗药丸，他才不再流血。
“如今，你还是不信？”
“他的命，在陈塘关。”
“不。”
金吒倔强地咬牙，不肯退让。
‖
“哥哥，我想送欣欣回家。”
小家伙拉了拉金吒的袖子，漂亮的大眼睛闪着亮光。
欣欣是哪吒在山下的朋友，她被祖父抚养长大，祖父意外去世，她只能回陈塘寻亲。
“哪吒，哥哥送欣欣回家，你在这里等哥哥好不好？”
哪吒的大眼睛骨碌一转，便应了下来。
金吒见他如此模样，又岂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便将小家伙一起带上了路。
‖ 陈塘关
人群熙熙攘攘，金吒掀开帘子，微微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回到了此处。
也罢，只要能庇护哪吒平安长大，他不回五龙山也没什么。
只愿老天……手下留情。
“哥哥，我想要那个小木瓜。”
哪吒自马车中跳了出来，摊主却笑呵呵地道：“小娃娃，这是别人定制的，可不能给你。”
哪吒小嘴一撇，望向了金吒。
金吒摸了摸他的头：“哪吒，你听话下次哥哥给你买，好不好？”
“那哥哥可要说话算话。”
金吒莞尔：“那是自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
李靖听说金吒回了陈塘关，派人来迎。哪吒趴在金吒腿上呼呼大睡，李靖不禁嘴角一抽。
“睡得倒香。”
金吒笑道：“哪吒想家了，回了家，自然睡得安心。”
“他会想家？”
金吒的眸子眯了眯，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李靖干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说，孩子这么小，哪里知道想不想家？”
“哪吒聪明，知道谁会待他好。待他好的人，他自然是亲近的。”
马车停在府门前，金吒率先抱着哪吒下了马车，乳母接过哪吒，金吒让人将屋子生起炭火，给哪吒准备了一些热粥。
“哥哥，我想要上次那个小木瓜。”
哪吒依旧惦记着他的小木瓜，金吒无奈，请陶匠现给他做了一个。
哪吒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舍不得放下。
金吒见弟弟天真的笑颜，不禁软了眸子。
‖
金吒没有再回五龙山，他要护着弟弟长大。
长兄如父，他当真是体会到了。
这个小祖宗啊，一点都不给他省心。
金吒教哪吒习书，教他写字。
哪吒很聪明，学得很快，淘气的他总是把墨水画得满脸都是，金吒为他擦脸，他还在金吒脸上画画。
金吒也不恼，抱着他去给他洗澡。
哪吒的小腿扑腾扑腾的，金吒对他道:“你再闹，水都凉了。”
哪吒这才安静下来。
“哥哥要回山一段时间，你在家要乖乖的，哥哥不是教了你很多法术吗？爹爹罚你的时候你就跑到乾元山去，哥哥很快就回来。”
师尊有令，不得不从。
“那哥哥回来给我带核桃酥好不好？好想吃～”
“好，小馋猫。”
金吒点了点他的鼻子，将他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哪吒被他教得很好，很善良，也很勇敢。
“若是爹爹欺负你，你就告诉哥哥。”
哪吒笑嘻嘻地道:“哥哥你放心啦，爹爹才打不过我呢。”
而这一别，终将成为金吒一生的噩梦。
‖ 陈塘关
再次相见，只余骤雨冲刷的陈塘关，与血腥扑鼻的大地。
那是弟弟的血。
他悔，后悔离开陈塘关，后悔没有将他带在身边。
如果呢？如果……他可以带哪吒一起离开……
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他心爱的弟弟，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早夭的诅咒吗？
“今日侄儿愿以死谢罪，望不累父母。请伯父保陈塘世代风调雨顺，万民解忧。”
“不要！”
金吒睁大眼睛，冲向了跪在雨中的孩子，却被一道结界挡住。
他奋力劈向结界，哪吒吐出一口血来，结界却未有分毫撼动。
“哪吒，你住手，你不许动，你不是想吃核桃酥吗？哥哥给你带回来了，你等等！”
哪吒捡起地上的短剑，望了他一眼。
“哥哥，对不起。”
哪吒自斩一臂，短剑落在被血水冲刷的地上，他的小手再次拿起那柄短剑，剜其肠，剖其腹，剔其骨，削其肉。
结界消失，金吒冲过去抱住了血肉模糊的孩子。
“哪吒，哪吒，你别吓哥哥，哥哥把核桃酥买回来了，你看，你不是很早就想吃了吗？哥哥给你带回来了，你吃一口，你吃一口啊！”
泪水随着雨水落下，怀中的孩子似乎动了动。
哪吒的手在血水里动了动，用尽所有的力气，蠕动着嘴唇。
“小木瓜，坏掉了……”
哪吒的小手被破碎的瓷片割破，金吒心痛到几乎无法动弹，哽咽着道:“哥哥再给你做。”
“哥，哥哥，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混天绫会搅乱龙宫，我不知道乾坤圈会杀人。我不是故意的，哥哥，哥哥不要讨厌我，哪吒以后，以后不偷跑出去玩了。”
“不要哪吒，你不能死，哥哥最怎么会讨厌哪吒呢？哥哥最喜欢哪吒了，你答应过哥哥，你要做最厉害的大将军，哥哥求求你，你不要死。”
金吒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感受到他气息的消散，金吒不由得将他又抱紧了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将他留住一般。
“哥哥，我疼……”
哪吒似乎想去擦金吒的眼泪，可他的小手还未接触到金吒的脸颊，便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金吒感到怀中一重，怀中的孩子已经阖上了眼睛，三魂七魄尽散。
金吒的嗓子几乎嘶哑，痛苦地哀嚎着。
“啊——！”
金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血水之中。
哪吒仿佛一团烂肉一般，躺在他的身边，乖巧又安静。
不知为何，李靖的心似乎疼了一下，随即又将这情绪扫去。
“把哪吒，丢到乱葬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扶桑劫 一［命陨陈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