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52、梦游

　　红色很衬周束楚。

　　方予厌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搜寻周束楚的身影，但显然不用找，周束楚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邝相宜的西式打扮，女生漂亮，男生帅气。
　　连酒鬼这么个角色看起来也非常独特吸睛。

　　周束楚并没有穿的一身红色，他身上的西服是黑色的，但领带是红色的，邝相宜又给他安排了一件红色的长款外套。
　　加上一些金色链子点缀，和胸口不算华丽的小玫瑰。
　　这是很不一样的玫瑰。

　　视线交汇之时，方予厌就发现周束楚也在带笑的看着自己，连忙又撇开了目光。

　　夏时秋换好衣服后则啧啧声不断的凑上前去，拽了拽应归舟的红色领带，“老周，你这样也是有点人模狗样的意思了。”

　　夏时秋身为爱慕虚荣的人，穿的堪称是全程最华丽的。
　　周束楚笑的很灿烂，也扯了扯夏时秋身上豪华的衣领，回敬道：“你也不赖啊，小夏。”

　　“班长，你这一套行头下来，这得多少钱啊？”乔一帆一遍帮忙打杂一边感叹道。

　　邝相宜正帮着乔薇一块化妆，“还好啦，我找了熟人，价格砍半，用完还能回收，不算买回来的，所以大家出的钱也不多。”

　　晚修两个半小时，这一通折腾就将近花了两个小时，弄完之后邝相宜抓紧时间拍了拍手，乔一帆动作迅速的撤掉桌椅，全体带妆走了一遍。

　　周束楚这朵玫瑰依旧大半时间在旁边等候，他目光死死盯着方予厌的身上。

　　看小王子或高兴的浅笑，生气怒容，还有悲伤的落寞。
　　小王子优雅的层叠的领结和领结之上的玫瑰领针偶尔颤动，这些微小的细节周束楚都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今晚他也没有戴眼镜才对。

　　有乔薇和乔一帆在，排练还多了灯光后勤组，偶尔把灯关了，两人拿上手机或台灯补光，一亮一暗还挺有氛围感。
　　如此交替之间，整个剧场控制在十五分钟左右，灯光暗下来，只透着外面走廊灯光的教室里。
　　小王子优雅屈身谢幕。

　　“好帅啊……”乔薇捧手略带兴奋，“这一场演出之后，鱼哥就要被万千少女爱慕了~”

　　乔一帆在一边似笑非笑的撇她，“不用表演鱼哥也很招人喜欢。”

　　灯光重新亮起来，还有不到十分钟放学，一群人又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
　　方予厌的复杂，留到了最后才换。
　　周束楚在他边上坐着，没忍住伸手拨动了一下他领针的玫瑰挂饰。

　　小玫瑰末端坠了一个水滴，被他一拨弄晃了晃，垂在白色的复杂花边衣领上。

　　“干什么，”方予厌一紧张，微微后仰撤了一些，伸手拨开了周束楚的手，“玩你自己的去。”

　　周束楚收回手，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了。

　　方予厌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赶紧盯着他的动作，视线随着周束楚的行动透过窗看见走廊上站着吹风的背影。

　　这就生气了吗？可是明明周束楚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不论是上次冷战前还是冷战后，周束楚从来都很随性心大，也很清楚他的性格，从来不会因为他躲一下或是怎么样就沉脸不爽。
　　是什么出了问题？

　　方予厌当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周束楚没来由的心虚了。

　　他伸手拨动吊坠的时候，方予厌略带慌张的眼神侧眼望了过来，他就顿了顿。
　　这两天方予厌的一切细节他就像带了放大镜一样全部洞悉。

　　那一瞬间方予厌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许紧绷。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周束楚脑海里一瞬间挤进了这么多信息，一下就混沌了。
　　站起来往外走，冷风吹了半天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最后还不断地回想方予厌化完妆睁眼看他的模样，以及他三秒后撇开的神情。

　　方予厌这样的表情他好像看见很多次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是他最近有些奇怪吗？

　　“换衣服。”

　　周束楚猛地回过神，依旧穿着礼服的方予厌隔着一臂距离站在他身后，表情有些紧张。
　　他为什么紧张？

　　一时半会脑子得不出结论，周束楚只能不大自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教室去临时隔间换衣服。

　　而方予厌却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周束楚没有生气，但表情很复杂。
　　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冷风忽的一吹，礼服不大保暖，顿时吹的方予厌浑身一颤。
　　他的心也颤了一下。

　　回想这两天周束楚有些复杂的表情，其实还挺多的，而且多是看他的时候。
　　周束楚并没有像冷战那时候一样冷漠僵硬的避开他不说话，只是单纯的有些不自然。

　　是他最近表现的太明显了？
　　乔薇戏谑的笑，还有他没控制住的视线，在舞台上和周束楚对戏时候的眼神。
　　都没控制住。

　　是太明显了？周束楚发现……他喜欢他了吗。

　　“鱼哥，到你了。”外面冷，邝相宜做不到出来喊人，只探了个头出来。

　　“好。”方予厌应了一声，回神进屋。

　　衣服收拾好一起去车棚取车回家的时候，周束楚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只是还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看到方予厌的时候，然后就会躲开。

　　方予厌某些猜测视乎有些发凉。
　　整个人也开始僵硬的回避。

　　回到家门前，方予厌下意识往自己家开门，周束楚咳了一声，“有宵夜，过来吃饭。”

　　方予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如果是以前，周束楚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他会说“回去干什么，过来一起吃宵夜顺便睡觉就算了，整那么麻烦”。
　　也不会这样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看自己。

　　其实宵夜是没有的。
　　方予厌在餐厅坐着，周束楚临时去厨房下面。
　　艰难的煮了两碗面后，方予厌犹豫的在热气腾腾的面之间偷偷看了一眼周束楚：“吃完……”

　　“吃完就在这睡吧，挺晚了，别折腾了。”周束楚立即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低着头吃面，头埋在热气之间，也不嫌烫……

　　方予厌还是答应了。
　　洗漱之后他在桌前看了一会儿书等周束楚。

　　但周束楚进来后却说：“你先睡，我和夏时秋约了打两局游戏。”

　　方予厌愣愣的点头，放下书上床睡觉了。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问一句或是说句什么，但现在方予厌确实想不到任何话可说。
　　周束楚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多说多错。
　　不说可能还更好些。

　　周束楚关了灯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他并没有和夏时秋约好，但上线的时候夏时秋肯定在线。
　　一起玩了两局，方予厌似乎就睡着了。

　　周束楚怕自己脑子不受控制想太多，打了会儿游戏之后才闭了眼。

　　他倒是没有失眠，但是被噩梦吓醒了。

　　其实也不是噩梦。
　　他还是梦到了方予厌，身穿白色礼服的方予厌。

　　他弹坐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有点不对劲。
　　脑子里的画面还是梦里方予厌穿着那身表演的白色礼服，层叠的衣领掉落了，只留下将掉不掉的玫瑰领针。

　　方予厌像个雪王子，不是小王子。

　　周束楚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试图甩开脑海里的画面，僵硬了半晌起身去了趟厕所，又去客厅喝水。

　　一直把保暖壶里的水喝到最后一杯，才回了房间。

　　但一切跟重演一样，他进房间时方予厌面对着外面。
　　他就站在原地捧着杯子和昨天一样。
　　站着。

　　只是前一晚和今晚脑子里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了。

　　其实他不大敢看方予厌半透着月光的脸，但几次移开又不知为什么瞥了回去。
　　反复折腾之后他就放弃挣扎了，直接盯着看。

　　方予厌或许是被盯得太狠，转了个身，又面对墙壁了。

　　周束楚就盯着他后脑勺的发丝看。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云锦今晚其实不怎么渴，但她还是起来准备出去喝口水。

　　结果小心走到厨房时才发现，水都被喝光了。

　　她倒是没什么所谓，本来就不渴。
　　她来厨房似乎只是为了求证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温云锦走的更加小心，完全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路过周束楚房间的时候，房门依旧漏了一条缝出来，周束楚的背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昨天就是这样。

　　昨夜温云锦是真的渴了起来喝水，去厨房倒了水就准备回房间。

　　走路时也没克制什么，夜半三更，家里隔音虽然不是特别好，但走路这点声还是盖得住的，何况周家人睡得都很熟，听不见。

　　但路过周束楚房间时她却瞥见房门没关严实，下下意识伸手去要握住把手替他关门。
　　却看见有人站在那。

　　温云锦吓得差些当场要叫出声，但自己儿子的身影还是很好认的。
　　她缓了过来之后心里却多了很多疑惑。

　　周束楚站在这里干什么？

　　开着门的情况下她路过周束楚都没听见吗？

　　温云锦觉得有些怪异，她不由猜测周束楚是不是梦游，但是从小到大没发现周束楚有这个毛病。

　　这会儿出现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都干什么？

　　温云锦潜意识并不认为这是梦游，于是白日里吃饭也没问昨晚的事。
　　昨天只是偶然碰见没什么答案，她就想着今晚要不要去再看看，如果是梦游的话应该不会连续两天吧？就算是梦游今晚也看看他到底会干什么，也好治。

　　如此找了借口之后，温云锦没睡觉。
　　她也不太睡得着。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出了房门，她便立即清醒了，睁开眼睛小心下了床。

　　等那人回房间的声音响起，她才慢慢出来。

　　她没直接去周束楚房间盯着，先去了厨房，昨天她复盘的时候就想到厨房的水是少了的。
　　而今天看见厨房的水直接被喝空，温云锦更不认为是梦游了。

　　提着心走到周束楚房门，就看见他依旧站在那不动。

　　温云锦左右小心的从缝隙里张望，隐约看见了方予厌的睡颜。
　　很快方予厌转了个身，周束楚却依旧没动。

　　温云锦跟着站在这看了半天，以为没事了的时候。

　　周束楚往前了。

　　他站在窗前，仰头看了看方予厌。

　　温云锦也看着他，半晌，在周束楚转身前离开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