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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茶罗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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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在这样每日日复一日的修炼、打闹、打坐之中度过,转眼之间便到了闻衍下山历练的日子。
闻衍也似乎在这短短的六个多月的时间里,从刚开始上山人人避而远之的降世魔星,逐渐与山上的生灵打成了一片。
尤其是时影和重明。似乎在那一次中了鹊踏枝的毒素之后,她与时影的关系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而重明……则是源于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缘分:
自从知晓自己是女孩之后,闻衍便有意地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性,尤其是注重脸部的管理,但这张脸哪怕是经过风吹日晒,都总是一副白皙的样子。重明发现这个秘密之后,那是缠着她要求把这护理的秘诀说出来。
她怎么能说是天生的呢?所以只能骗重明说是用了这北地的冰河里的珍珠磨成粉涂上脸。重明高兴了,但在一旁的时影很快便识破了她的谎言:
北地的珍珠,向来都是上供给国君的国礼,最小的都足以有幼孩的拳头大小。而凭着闻衍从小生活的处境,如何能得到那珍珠作为护理的珍珠粉?
应当是天生的,这珍珠粉只是为了打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重明。
按照规矩,下山历练,除非是有大司命的特派之外,都要脱掉这一身神侍白袍,当一袭黑衣又重新被自己穿上之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闻衍都感觉到戾气消散了不少。
时影将所有修习都提前做完之后,和重明亲自护送她至山门口。闻衍道:“阿影,已经到这里了,私自下山怕要引起尊上的不满,就此别过吧。”
重明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些珍珠粉,送她之时竟然还有一半敷在脸上没有洗掉:“小子,虽然你有的时候嘴巴挺不讲理的,但还是谢谢你的珍珠了。三个月的历练之后别忘了回九嶷山!”
闻衍来了兴致,想要打趣他:“怎么?舍不得孤?”
“谁舍不得你了?”重明当即狡辩,又用余光望了一眼在一旁尚未言语的时影,分明就是小影子舍不得你,“小影子,赶快把他打发下山,老夫好回去继续睡美容觉!”
这两个活宝又在自己眼前拌嘴,时影亦是无奈地摇摇头:“衍儿,此番下山还是要多多注意才好,你体内余毒未清,莫要过于焦躁,记住心如止水。”
“放心吧阿影,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定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她望着时影满是星辰的双眸,从腰间抽出了那洞箫,“若是我吹奏,你在半个时辰之内赶不过来,回山之后我定是要兴师问罪的。”
“不会让你失望的,去吧。”时影温柔地回复道,两人拜别,他凝望着一步三回首的闻衍,最终慢慢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重明伸了个懒腰:“小影子,你是怎么想的?把山下那套院子给他了?虽然大司命近些年来也给了你不少,但那一套可是老夫勘察过的风水最好的一套啊。”
“衍儿生来因批命而不顺,此番我有缘与他,定是要对他好的。对他好,他自然就不会堕入魔道,也是造福苍生,”时影转身而离去,这才刚走,耳畔似乎就有闻衍喋喋不休的声音,“这个时辰,你不是要用珍珠来护理吗?”
“哦对对对,小影子你提醒得是,那老夫先走了,你先去后山修炼吧。”重明说完,化作真身飞向了自己的巢穴。
闻衍一走,这有些闹腾的九嶷山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少了些尘世间的味道。
“他是否已经下山了?”大殿之中,大司命问道。
“是,二王子已然下山历练,这历练的第一站便是离九嶷山不远的茶罗谷,”神侍在一旁回答道,“尊上,弟子不明白,这茶罗谷的少女失踪一案,为何要交与二王子?”
大司命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本座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茶罗谷一案,本座自有考量,先下去吧。”
“茶罗谷,谷中人绝大多数以采摘茶罗花为主要生计来源。近一个多月来失踪了六名未婚少女,且现场留下了六枚黑色茶罗花。”
彼时的闻衍栖息在山下时影送给她的小院之中,小院在林中深处,一片竹林做掩映,闻衍坐在小院子里,看着翠竹挺拔的身姿,听着穿过竹丛,滑过竹叶的风声,呼吸着经竹丛过滤的清新空气,同时想着大司命给自己的历练之事。
茶罗谷报案的是谷主徐稹,但是一直到失踪了四名少女才真正去立案,官府的人去查过,但是至今一无所获。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不远处的九嶷山,就是怕是有妖孽作祟。
闻衍的食指和中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制成的桌面:“掳走的都是十六到二十岁的未婚少女,这很容易被人认为是集少女之精气来练就邪功。”
只是除了年龄之外,这六名少女毫无共同之处,有的是医者之女,有的则是浣衣女,有的则是普普通通的采花女……
“殿下!”
一声万分焦急地声音从身后传来,闻衍从思绪之中回首,望向来人,眼中放出了久别重逢的欣喜之色:“长风!”
宁长风在半途收到了大司命的来信,信中言明了如今闻衍的所处。在忙完边界之事后,长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竹林小院里奔来:“殿下,您还好吗?”
他的眼睛打量着闻衍,半年多不见,殿下身上的戾气可见地消散了不少,整个人有了些空桑人俊俏公子的模样,好像又长了些。
闻衍拍了拍他的胳膊:“还没恭喜你擢升为大司马。只是,大司马如今为何急匆匆地赶来孤这儿?”
“殿下,您不知道吗?晖汐上上下下都在传您中了鹊踏枝之毒,性命活不过一年的消息,”宁长风此番来这儿就是为了要确认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这是真的吗?”
不用想了,定是华贵姬传出来的谣言:“鹊踏枝之毒何等严峻,如今你殿下我好好地站在这烹茶,你觉得如何?”
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殿下,毒解了?”
闻衍颔首,带着宁长风上座:“是,解了。中毒当晚,我从帝王谷山崖之上跌了下去,再次醒来,不仅毫发无损,鹊踏枝的毒已经解开了。”
“当真是神明护佑,九嶷山果真是个好地方。这样也好,属下也好在回国之后与王后娘娘说明真相了。”至于国君……他还是瞒着较好。
说到王后,闻衍却有些焦急:“母后还好吗?”
宁长风答道:“听闻殿下身中剧毒之后,王后娘娘便急气攻心病倒了,幸得白郡主在一旁照顾,陛下……还和往常一样。”
和往常一样便好,如果那男人去对母后嘘寒问暖了,她反倒得心慌:“白雪鹭与孤有盟约,她和阿衡能照顾母后孤也放心。此番你能在这里呆多久?”
“约摸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多月吗?时间也够了,闻衍将绢帛上的卷宗递给了宁长风:“你看看这个。”
宁长风饮了口茶,看向这上面的奇案,良久道:“倒不像是寻常的采花贼。”
“孤也疑惑,寻常采花贼不会只盯着一处的姑娘下手,这六位失踪的未婚少女各个在当地都是容貌出色的。失踪一个多月找不到,多半是已经不抱希望了。”闻衍叹了口气。
宁长风放下绢帛,问道:“殿下莫不是担忧是妖物作祟?”
“若是寻常采花贼,官府无论如何都能查到一点行踪,但此案官府硬是头皮都摸不着,八成是妖物。先入为主,怕不是个集少女之精华练邪功的妖物。”茶香四溢,闻衍却无法饮下口。
女子在人间行事如此艰难,也难怪母后当初要坚称生下的是王子:“孤身边无人,你可愿意陪孤走一趟?有你这童男子在一旁,妖物可不敢下手。”
宁长风一口茶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耳廓有些许泛红:“殿下就莫要打趣属下了,若说是童男子,难不成殿下元阳已散?”
她哪里来的元阳?元阴在还差不多:“喝你的,今晚就在院子里住下吧,正好屋子还有几间,这儿安静些,无人打扰。明日我去市集上采买一匹好马之后,你我二人一道去茶罗谷。”
“听凭殿下吩咐。”
有了两匹好马,宁长风与闻衍紧紧用了一日的时间便从山脚下赶到了茶罗谷。谷中为了这些事已经封了谷,但在得知闻衍是九嶷山的弟子之后,谷主便出来迎接,将二人迎回了谷中。
谷主看样子四十出头的年岁,这一身都是富贵之色,谷中府邸所陈列均为上上品,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抱着一位相貌看起来不足十八岁的少女,惋惜道:“仙上可算来了,我这谷中应当是来了妖物啊。”
“谷主,莫要伤心了,有仙家来此,妖物定会被绳之以法的。”这位少女道。
谷主这才想起来向两位介绍少女:“仙家见笑了,这位是我的爱妾嫣儿。”
“观谷主家中境况,资产颇丰,怎的不见主母来打理?”闻衍眼睛盯着谷主的脸,眼下发青,面容发虚,这是肾水透支的迹象。
说到这里,谷主露出了悲痛之色:“我那糠糟之妻,随了我三十多年,由一贫如洗到如今发家致富,后宅之事皆是由她打理,但是……终究是命中无缘,三年之前,发妻便已经病逝了。”
听到这里,闻衍已经不再想听着谷主解释了。
说了不少,前半段是真的,后半段,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