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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平夏哭了一阵,很快醒觉,他从段书砺怀里撤了出来。几百米的车窗外,海面上传来阵阵海鸟的啾啾鸣叫声,平夏低头迅速抹去眼泪,并道,“怎么把车停下了?”
      段书砺仍牢牢盯视她,不放心地问道: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平夏摇头:“没事。”
      无数的车辆从道路的另一侧驶过,光线被分裂成数不清的细线、是扑楞楞的淡白金色,像惨死在灯泡下的飞蛾的翅膀,透明而又绝望的,在镜子里忙乱地穿梭,平夏把头靠在车窗上,思绪仍在盘旋,不知何时才会落下,她渴望有人能像童年时帮她一把拽下卡在大树上的红色氢气球一样拽下这堆恼人的思绪。
      身后又传来段书砺的声音,他提议道:“要不要去哪里坐坐?透透气?”
      平夏扭头看了看他,终于答道:“可以。”于是段书砺马上发动了车子——
      “附近有间茶室很不错的!我常去!”

      车子调转方向,很快驶入了另一条车道,十几分钟后,目的地到了,段书砺跳下车,又快速跑到车的另一侧帮平夏开门,平夏伸出双足缓缓落地,段书砺拿左臂让她搭手:
      “小心,这边路不太平。”
      平夏点头致谢,两人很快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平夏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抬头看着茶室的招牌:
      “珍珍茶室。”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店名真土,可是又土得率真、土得可爱!不然在这小破地方,硬要起个什么法式洋名,那才叫贻笑大方呢!
      等平夏步入店堂,迎面而来的喧闹声更是吓了她一跳,没想到小小的一间茶室,竟已坐满了人,人声,笑声,甚至还有吵架声,不绝于耳,年轻的送茶小妹们手托茶盘、面带笑容地为客人们忙碌地服务着,一只长着圆圆眼睛的腊黄小狗,原本低垂双耳趴在桌底下无所事事,忽有一客人向它丢来了半截肉骨头,它立马咬在嘴里,精神百倍地撒开四肢朝门口方向跑出来,平夏赶忙给它让了路——
      与此同时,段书砺正在同一位目测是茶室老板娘的中年妇女寒喧,平夏歪着头看着,不禁想笑:这个段书砺啊,恐怕这镇上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了吧?!平夏又转眼去看那老板娘,见她身材不高,略瘦,脸庞也是海边人特有的黑瘦型,可是笑容可掬,两排细细的白牙像编贝般整齐,眼睛则大得出奇,眼里精光四射,更显得神采奕奕。
      段书砺正在问老板娘是否还有包厢,他边说边又回头看了平夏一眼,显然是担心她不适应这么嘈杂的环境,幸亏老板娘说二楼的包厢还空着呢!他这才安下心来。
      然后他又回到平夏面前,征询她的意见,平夏同意后,他才让老板娘带他们上楼去。
      上楼的台阶铺着简易的塑料地毯,踩上去滑滑的、还沙沙作响,幸亏栏杆扶手和墙壁都是干干净净的。
      一到二楼,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清净了,像是有一只神奇的魔手把声音全抓走了。从楼梯旁一扇小小的木质窗框望出去,是一片碧绿色的、唏沙作响的竹林,竹叶的青影在白屋的墙上舞动着,远处升起青烟,飘在破败邋遢的茅草屋顶上,窗台的缝隙中,躺着一只死了不知多久的蜻蜓的尸体。
      老板娘笑着推开包厢的门,朗声请他们入座,又问他们想喝什么茶,段书砺自作主张地点了,老板娘笑着又走了。
      段书砺过去帮平夏拉开椅子,平夏坐下,无端又显出失神的样子,于是段书砺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问她:
      “你猜,这张画是谁画的?”
      平夏懒懒抬头,看向那幅画,只见画的是一个橘色脸庞的小孩,怀抱一尾蓝色大鱼,身后是一轮大到出奇的红太阳,脚下则是围绕着人物的五彩缤纷的花海,远处淡淡的一抹青山与碧海,看着像一幅天真烂漫的儿童画,但挂在这茶室里,恐怕没那么简单。
      平夏一时不敢乱猜,干脆淘气起来,拿手指着段书砺说:“难不成是你画的?”
      段书砺哈哈大笑起来,平夏笑着瞪他:
      “笑什么?被我说中了?”
      段书砺摇摇头,说:
      “是小霞画的。”
      “小霞?”
      “看不出来吧,才五岁大的小朋友,就已经画得这么好了!”
      平夏也忍不住赞叹了,她再次看向墙上的画说:
      “真是呢!我刚刚是不敢瞎说来着,还以为是哪位大师的大作呢,你知道的嘛,有好多大画家晚年时都会追求返璞归真、竟模仿起儿童画来了!”
      “是不是像毕加索那样?”
      “哎?你也是知道毕加索的嘛!”
      段书砺羞愧地连连摆手,“没没没,我只是听说过大师的名字而已,班门弄斧了!”
      茶送上来了,段书砺拎起茶壶帮平夏倒茶。
      平夏握起茶杯,微抿一口,茶水温润,稍后又有些回甘,真是不错的茶。她一边喝一边又开口:“小霞画画得这么好,一定是她爸妈从小培养的吧?”
      谁知段书砺竟说:
      “其实小霞的妈妈在她一岁时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平夏大惊,“怎么会这样?”
      段书砺说,“据说是跟一个大老板出去打工了。”
      “那应该跟家里还有联系的吧?”
      段书砺摇摇头:“没有,这些年来,都只是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不过,虽然生活艰苦,但小霞一直是在爸爸的爱里长大的,否则,也不能画出这么生动的画来吧。”
      平夏听了,不禁一阵怅然,原来,外表再平凡的人,身后也可能隐藏着一段不平凡的故事,只是不知,在失去妻子和妈妈的家中,那对父女又是怎样度过一个个异样又孤寂的夜晚的呢?
      见平夏叹息,对面的段书砺赶忙转换气氛——
      “这个点了,肚子饿不饿?叫点吃的吧?”
      平夏笑了:“你一说,我还真饿了,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呢!”
      段书砺笑着说:“那我下去点菜,让老板娘亲手给咱们炒两个拿手菜。”
      “能行吗?”
      “没问题!”
      段书砺说着出去了,平夏起身,踱到窗口,没想到这个方向也能看到大海,她很快闭起双眼做起深呼吸来了……

      某天,平夏因为感冒请假在家休息,柏玉得知后说要来看她。柏玉一到,就把门铃按得山响,平夏刚开门,她就一头跌进来说:“快关门!有人跟踪我!”
      平夏头昏昏地说不会吧,还想把头探出去看,结果被柏玉一把揪回来,“你不要命啦!万一人跟进家里来怎么办!”把平夏吓的,赶紧要关门——
      “陈教授!不要关门!”
      平夏一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啊,于是她又推门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张圆嘴巴道:
      “田以蓝?你怎么来了?”
      田以蓝大笑着跑过来,白色的走廊里,飘满了从他手中花束里掉落的花瓣……
      “啊!果然被我找到了!”
      他站定在平夏面前后俯身大喘气,平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时,柏玉从她身后挤出脑袋,然后大喝一声:
      “就是他!跟踪狂!平夏你快点报警抓他!!!”
      田以蓝诶了一声,整个人目瞪口呆,一旁的平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原来那天,是小田听说平夏请病假后,立马下决心来看她,于是特地去花店包了花束,然后握着手抄的地址一路寻过来,哪知半路遇到柏玉,因为同路,而被柏玉当成了可疑的跟踪狂,幸亏柏玉不是暴脾气,要是换平夏的另一个闺蜜窦倩,恐怕早把小田暴打一顿了。
      后来,每次闺蜜聚会小田也在的时候,柏玉都会提起这件事来糗他,说明明是他行为猥琐才导致她的误会、错完全不在她,小田听了,也总是一笑而过——他这人是向来不为自己做任何辩驳的。
      那天小田送来的花束里,有平夏最爱的蓝色鸢尾,这在花束里不算常见的花,而平夏也知道蓝色鸢尾的花语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平夏没问过小田是否知道这个,她想,难得他竟会挑中她喜欢的花,说不定他也是喜欢的,如此便很好了,也算他俩有缘份了。
      直到如今想起来,才不由让人浮想联翩,难道一切早有注定,注定她和小田不会长久,注定她和小田只是一场梦碎,注定她和小田终究要分道扬镳。
      可是平夏知道自己还会这么想、就说明她还不想结束,她给自己孵了个悲哀的笑脸,远处的海水,漫天扑过来,哗一声涌进了她的眼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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