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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签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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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谌荣亲手磨的,用松紧绳串着,可以自行调节。自戴上它的那天起,谌荣就教女儿,在心里难受时就转转它,转一转就冷静下来了。
那时候谌宁还很小,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这句话便成了心理暗示。最开始不太管用,事后谌荣会点着珠子,说它还没睡醒,等下次要再多转一转,说不定就将它转醒了。
记着妈妈的话,谌宁下一次濒临失控时,总想着要让珠子醒来,转完一圈,再转一圈,渐渐地便平静了下来。
这一起到作用,谌宁便真信珠子醒了。它陪一个小女孩度过了很多次失控与崩溃。
后来当然也会有情况严重,珠子失去效果的时候。届时谌荣就会再点着珠子说:坏珠子,偷懒的坏珠子,肯定是又睡着了。
那时小谌宁则会说,下次她会转很多次,一定把它转醒。
珠子的直径约莫有两厘米,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非常大,是怀着能让她一直戴到成年的心思做的。戴起来多有不便是其次,一旦磕碰到哪儿,或者摔倒了,就很容易硌到手腕。
小时候她没少被它硌到淤青。妈妈心疼她的时候,也会说:坏珠子,都怪坏珠子,害我们宝宝受伤了。
逗得小谌宁咯咯笑,跟着戳向珠串,学舌道:坏珠子,坏珠子……
回忆久远而模糊,但格外令人放松,谌宁微微一笑,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这座房子她太熟悉,仿佛房子里的每一个物件,墙面的木纹、屏风上的水墨都在跟随着她呼吸。住在这样的房子中,如同被安全包裹。
无论有多少解不开的难过,心都是安定的。
不能画画的这两天,谌宁去了趟调香实验室,给自己补补货。
等手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又将自己埋进了画室里。无论是喜是哀,只要情绪超过了一定阈值,便是最容易得到灵感的状态。
期间顺便将第二本画册再增厚了一些。
正在沉迷作画时,乐阳不太凑巧地打了电话过来,邀请她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之前乐阳硬拽着人去玩过一次,印象相当深刻,谌宁全程都没有情绪波动的,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分析线索机器人。她被全程带飞快乐得不行,之后便惦记上了。
但这次谌宁没空陪她去,眼睛没离开画,用沾了颜料的左手捏着手机,委婉拒绝了。
乐阳只好哭唧唧放弃,约了下次。旋即又提起谌宁的画展。
[下次画展是什么时候啊?谌小宁,你可一定要给我留票啊!]
“还早着,起码要到冬天。放心,没票也会让你进的。”
乐阳满意地挂断电话,不打扰她画画。
独处的时光似被浸泡在轻缓的水流中,以惬意的姿态无声流逝。
偶尔的闲暇,谌宁习惯性在网上搜索江玉茗的消息,得知她已经进组,博客上也很久没发动态了,心中略有些空落。
翻一翻超话,没想到竟看到了上次机场接机时的视频,有人将她送香水的那一幕录了下来,评论区一串的哈哈哈,一点都不礼貌。
不过大多都是在笑她不接地气,调侃这人是不是国学课上多了,好歹没人觉得她是在犯神经。
大家还是冲浪多年,什么都见过了,反倒对谌宁还挺有好感的——因为土味情话没能让江玉茗愣住,她却做到了。
那群无聊的人,逮着江玉茗愣住的那一瞬截了一堆表情包,发出来嘎嘎乐。
表情包挺可爱的,如果由来不是因为自己就更好了。谌宁垮起脸,不想继续看了。
索性进厨房开始做甜点,自己吃不完就送给来打扫卫生的保姆,又烤些曲奇小饼干,密封后给妈妈寄去。
谌荣很是感动,转头给她买了一箱草莓牛奶。
谌宁开始思考该再发展些什么其他爱好,来填满她空闲时无处落脚的思绪。
…
南岄市,江玉茗已经入组一周,剧本围读刚刚结束。她被詹老爷子的事耽搁,晚了好些天才进组,对此导演还颇有些微词。
不过这点不满在一场戏拍完后便轻易散了。她的演技很自然,将这个富二代角色驾驭得游刃有余,基本挑不出什么错。
“小江不错,当初没找错人。”导演夸了一句。
一旁和她搭戏的演员闻言脸色微变,不着痕迹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她是组里的女三,叫季熙,这几天没少明里暗里地挤兑她,因为原本女二的角色本来是打算给她的,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角色丢了,只能演女三。
江玉茗不大在乎这些。对方不待见她是正常的,季熙表现在明面上,反倒说明她没什么心眼,闹闹性子罢了,也没有多坏的心思。
倒是经纪人护犊子,幼稚地跟着哼一声,动静大得隔老远都能听到。
季熙背影一僵,回过头怒瞪一眼,两腮鼓起,气成了河豚,再走时将脚跺得咚咚响。
江玉茗没忍住,轻笑了声。
“你还笑!”程姐又转头来瞪她,“平常不是能耐得很,这次怎么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没反应?”
“那算什么欺负。”
江玉茗摆摆手,走到远些的地方找个小马扎坐下,不以为意:“小猫呲牙示威呢,你还能跟她计较不成。”
程姐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有没有恶意,我分得清。”
她随口说着,手机突然响起来。瞥了眼,是詹允城。
眉头微蹙了下,拿起手机接起来,“喂?”
对面传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喜悦:[身边有人吗?]
江玉茗抬头瞥了眼经纪人。程姐见状知趣地走开,临走前赏了她一个白眼。
“现在没了,什么事?”
[给你报个喜,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老爷子最多还能撑个一两年,今天他立了遗嘱。]
[江玉茗。]詹允城声音带笑,[最多两年,我们就彻底自由了。]
江玉茗轻扯了下嘴角,也笑了。
“恭喜。”
含着淡淡的讽意。
轻嘲他们俩半斤八两,盼着活人去死,好安心取得手边的利益。
詹允城正高兴着,没听出来,说完正事便将电话挂了。
江玉茗双腿散漫地分开,手肘撑在膝盖上,右手从包里摸出了根女士烟和打火机。
指尖一弹,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她将烟点燃,送至唇边,深深吸上一口,纷杂思绪随着烟雾短暂升腾而去。
她没什么烟瘾,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想抽上一根。
譬如此刻。
程姐过了会儿回来,闻到一股没散干净的烟味,顿时拧起眉,“在这抽烟,你不怕被人拍到当黑料发网上去?”
“发呗,这算什么黑料,我又没让别人吸我二手烟。”
江玉茗抽出纸巾,擦拭指尖残留的烟味,再取出香水吝啬地喷了一小下,将味道彻底掩盖。
香水用完就没处买了,她有些不舍得用。
程姐拿她没办法,愁得直喝水,“等你再火一点就知道后悔了,少不了有人拿这些攻击你。”
“网友的恶意无由来,我不抽烟,照样会有人拿别的东西攻击我,理他们去死。”
江玉茗对此看得很开,网上的评价对她而言不痛不痒,网一关,谁能奈何得了她?
她对火不火的也什么执念,想火是为了有更多的选择权,赚到更多钱,有机会演自己想演的戏,而不是为了知名度,或者荣耀。
程姐挥挥手,转身走了。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还是让助理跟着吧,看着她就来气。
…
江玉茗在剧组待了近两个来月。女二戏份没有女主多,她杀青得要早些,导演挺满意她的,临走前还给她塞了个红包,邀请她等全剧杀青后来参加杀青宴。
江玉茗不大想去,不过看在红包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
詹老爷子一直在住院,身体一日日衰弱,但遗嘱已立,詹承耀到底争不过詹允城,如今破罐子破摔,发疯蹦跶得正欢。
詹允城最近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她可不打算掺和进去,所以没去清央,回了沧浔那边。
沧浔市机场,江玉茗下了飞机,再次陷入热情粉丝的包围。
她微笑着挥手回应,突然想起了点什么,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果真瞧见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已经快八月份了,天气热得很,谌宁穿着不显眼的黑色短裤短袖,露出的皮肤白得似常年不见光的样子。
她仍旧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实,与一众粉丝格格不入。
要说在两个月前,戴口罩还没显得那么神经,在如今这个天气却还戴着,就有些太刻意了。
谌宁未尝不知道这些,呼出的热气被闷在口罩里,半张脸都湿漉漉的。可她还是犹豫不定,觉得摘了口罩不见得就比戴着更好。
毕竟她这张脸长得也不太低调。
江玉茗简单地将她的举措归为害羞,目光相对时,弯起眉眼特意朝她笑了笑。
谌宁浑身一滞,僵硬地翘起嘴角回以一个笑。半晌才后知后觉自己戴着口罩,对方看不到。
江玉茗已经再次陷入了签名狂潮里,入组消失了两个月,想念令粉丝们比以前还要激动,她有点应接不暇。
程姐和小助理护在她周围,帮忙接过粉丝递来的信。
“大家不要挤哈!我们不急着走,一个个来,都能签到。”程姐大嗓门维持着纪律。
得亏粉丝没那么多,若是大热的明星,是万万不敢说出这话的。
谌宁直挺挺杵在外围,手攥着双肩包背带,不断揉捏。她想起之前妈妈还想帮她要个签名,被打断后便没再提起。
说起来,都接机这么多次了,她还没要过一个签名。哪怕只是作为粉丝,也太不合格了。
自我劝慰着,她卸下背包,打开,望着两本画册纠结了一瞬,全都拿了出来。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两本都要签。
两本画册放在一起,快接近两块砖头厚了,挺沉的。谌宁将其抱在怀里,等不见有人要签名了,才低着头往里挤。
因为是面对着谌宁的方向站的,又不自觉留了几分注意,她一过来,江玉茗几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拍拍经纪人,示意她让开点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