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池今生匆匆地离开了公司，衣帽间的外套都没有带，赶到杨蔚家开口就是——“我弟弟在哪？”
杨蔚侧过身子，让他进来。
“我给他喂了布洛芬，不过他烧得很严重，三十九度多，你还是带他去医院吧。”
池今生手背摸上时也的额头，他的脸烧得通红，不用测也知道还病着。
他手臂穿过时也的膝盖和肩膀，打横抱起来，时也稍稍还有一点意识，手臂绵软无力地搭上池今生肩膀。
他声音像蚊蚁一样小：“我不要去医院，回家，好累……”
杨蔚拿衣服给他盖上，看着池今生：“你带他回去吧，今天他说了好多遍好累，医院太吵了没法休息。”
“行，谢了。”
杨蔚把他们送到了车库。
他给代川打电话：“唉，我真没用啊，我一看到他哥那么好脾气，就不好凶他了。”
代川闷笑了两声：“还说要当助攻呢，你关键的台词都没说出口。”
“我也快急死了，但是看着他们两个的氛围，又觉得自己插不进去，去说教别人多尴尬啊……”杨蔚嘟囔，“真的一点都看不透他哥的做法，要是我有个兄弟，我肯定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一巴掌还不够，还得往死里揍一顿，他哥这样凡事留一线的做法真的让人断不干净又心生执念。”
“哈哈，你真可爱。”
“我认真的！”
“这不就对了，但凡反常就有空隙可以钻，爱情就是这样，稍稍心软一点就是破绽。既然他们没有血缘，你朋友的哥哥怎么能确定这份情感就一定不涉及爱情呢？”
杨蔚瞪大了眼睛：“哇，你真是诡辩的天才。”
“这倒也不至于，只是我的爱情观觉得，爱情可以跨越很多障碍，年龄、性别、社会身份，真正让人难以走到一起的是模糊的心意和不敢争取的行为，希望你朋友的哥哥对自己的情感有足够清醒的认知。”
杨蔚仔细思考了一下，突然发现好像知道突破口在哪了。
另一边，时也感觉自己只眯了一会儿就被人吵醒了，手上传来针扎的痛，他刚要挥开，被捏住了手。宽大的手掌从下面桎梏他，很燥热，时也残留的意识似乎还知道这是谁，没舍得松开。
池今生盯着医生给时也手背的针头贴好防水贴，才松开手，将他整个冰凉的手臂塞进被子里。
随后家庭医生调了下滴液的速度，提着医疗箱去外面等待了。
他可能真的是太累了，睡得很安静，面上一层浮红，嘴唇像红宝石，殷红又干涸。刚回家医生给他测的体温是39.8℃，不得不输液了。
在池今生的记忆中，时也的体质向来虚弱，小时候高烧不断，还对感冒药等有一定的抗性，只有输液才好得快一些。
“哥，不要走……”他迷迷糊糊呓语道。
“我在这儿。”池今生手搭在被子上拍了拍。
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时也的脸望久了，思绪奔到了03年。
时也五岁大，连续数月高烧不断，不知道缘由，然后非典爆发，医疗近乎瘫痪。但是他们都知道时也不是感染了非典，他的症状没有那么严重，不过碍于隔离的要求也没能去医院看病，家庭医生常住在时家，月月给他开药治病。
他活得娇气，不肯吃一口苦，一开始是输液，池今生白天一直照顾他，最是清楚那时候的情况。他的血管没有弹性且非常细小，好几次周围都肿了，医生换着地方扎，最后青青紫紫，两条胳膊十个针眼，没有办法才开始逼他吃药。
时武昱脾气有些暴躁，没有耐心哄，经常吓唬时也，再不好好吃药就拿扳手撬开他的嘴。
时也的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来，一边皱着眉头喝药，一边呛咳吐出来，林琴被隔离在了香港，都不知情。池今生昼夜照顾弟弟，向医生询问后，换了吃药的时间点，他每次都跟时也说，哥哥悄悄帮你喝掉一半，你能喝完另一半不吐出来吗？
果然时武昱不再来骂他。
实际上，放了两倍的药量，也没差。只是时也不知道，就还觉得好受点。
他不能去上学，也没闲着，一边照顾发烧的弟弟，一边在时也房间里学习。可能是非典那年街上没了拥堵的汽车和沸腾的人群，池今生每次回忆起那一年，都觉得是最祥和安静的日子，尤其是在时也的房间里，他偷看弟弟漫画的那些下午，阳光和煦。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小事。
他小学的课本都放在时也的房间里，因为这样才能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着时也，保姆看到给他一通丢进书包里，蹲下身教训他：“太太就要回来了，你的书本都收好放回自己屋里，这些都带着灰尘，不利于你弟弟身体康复，太太看到要生气的。”
池今生愣愣地站在那儿，他每天都会在风不大的时候给时也开窗通风，哪里……
他沉默了半天，好想知道自己在这家里只有一隅之地，所以也没争辩什么，乖生生认错。
说恩情，细节之处时家待他多了一些没有血缘维系的刻薄；说利益，他心心念念记着时爷爷的抚养之恩恨不得对这个家庭肝脑涂相报。
一整瓶葡萄糖输完了，池今生用眼皮贴贴时也的额头，小时候医生教他用这种方式去测小孩的体温，现在做起来，娴熟中多了一丝生疏。如果偏头看，这个动作不像是单纯的照顾，更像是一个吻。
男人的眼睛亲密无间地贴在另一个人的额头上，他们鼻梁相抵，一个睫毛轻轻颤，另一个呼吸都消失了。
池今生在床边撑着太阳穴，也眯着了一会儿。
回重庆的几天都是体力活儿，不算休息，回来之后无缝工作，铁打的身体都该累了。
但他睡不安稳，时不时惊醒看看葡萄糖瓶剩的还多不多，迷瞪的时候还以为管子里是空气，那种瞬间心悸惊慌的感觉，和上班猝死以及时也亲他的那天有的一比，池今生摸着额头的冷汗，被自己胡思乱想逗得一笑。
等到拔出针头，体温降下来，池今生才彻底松了口气，在时也边上以极其变扭的姿势睡着了。
夜幕降临，时也才醒了过来，房间里只开了夜光灯，并不刺眼，但是寂静得有些让人害怕。他惺忪着眼睛，从灰色的窗帘看到黑色的被子，才确认这是池今生住的地方。
时也侧过头，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他向上吹口气，终于看见池今生睡着的姿态。
眼底下的淤青，看着比他累多了。
时也蹭着枕头坐起来，刚想给池今生盖一点，他就醒了。
他眼睑还半阖着，看起来困到了极致，嘴里也含糊道：“我太困了，我上来睡了。”
“你之前怎么不上来？”时也给他腾出位置。
池今生慢吞吞解着衬衣扣子，像颗焉茄子 ：“你在输液，我怕碰到你的手。”
然后就是床真的太舒服了，他很难醒过来去盯着输水的进度条。
池今生沾床就睡了，真的多一句话都没有说，时也侧着身子盯着他，现在精神了一些，倒是没有困意了。
这个视角，像是他哥女朋友的，不知道以前他有没有同居过的女人，想想时也还有点嫉妒，虽然罗杉就足够让他炸毛了。
*
这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烧降下来后就没有再升上去，时也第二天居然起得比他哥早。
池今生睁眼的时候，床上另一边已经没了人。
“小野——”
没人回。
池今生踩着拖鞋去洗漱，然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昨天他迷糊了，睡衣都没有换，只解了衬衣一半的扣子往床上躺，怪不得感觉一晚上都没舒服过，除了累极昏睡的那些片刻。
厨房里传来瓷器叮咚磕碰的声音，池今生探头走进去，时也正穿着围裙捏着锅铲。
“哥，我给你做了早饭，快尝尝！”时也一脸兴奋地端出他的黄金荷包蛋。
只看样式是极好的，色香俱全，外焦里嫩，且朴实无华，一看就是正儿八经做出来的饭，没搞花里胡哨的东西，应该能吃。
不过，他怎么不知道时也会做饭呢？
池今生被他推到饭桌前，时也又端来一份水煮饺子，汤里面有两个葱花。
这个看起来也没有问题。
“快吃吧！”时也率先吃了起来，看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池今生半信半疑地喝了口汤……
“怎么是咸的？”池今生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汤啊，所以我加了点盐和鸡精。”之前看到杨嫂加鸡精给汤提鲜，他依葫芦画瓢做的，味道还不错。
池今生也不知道他的认知和自信是哪来的，但是这都无伤大雅，他咬了口饺子，果然咸得不能吃，再抬眉一看时也，他咬了口馅儿后已经开始心虚看池今生。
“嗯……饺子里本来就有盐，煮饺子不用往汤里放调味料。”
池今生夹起荷包蛋，他小小咬了口边上焦了的卷边儿，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不是没味道啊？
他大口咬了一边，只有油的味道。
“你煎蛋不加盐吗？”
时也愣住了：“煎蛋需要加盐吗？”
池今生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加盐也得加调味料。”
“不是放下去炸好就捞起来吗？”时也咬着筷子。
加调味料……
也许，他刚刚想用番茄酱在上面画个爱心的思路是正确的，至少也是有调味料了。
时也外焦里嫩，他离正确答案只差了自己的矜持，该死！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