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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可嫁之人 ...

  •   时隔两个多月,再次回到熟悉的家中,离过年不过二十余天。

      高珊吃喝玩乐样样在行,一回家就忙活年货起来。谭若随着母亲东奔西走,让自己忙碌得没有时间空想。

      这日,高珊带着谭若与忍冬前往苏州城里。

      先去素锦天衣坊给谭若和忍冬做了一身新衣裳。去南北货铺子里采办了火腿、腊肉、腊肠、咸鱼、风鹅等干货。又去果品铺子买了蜜饯果铺糕点,花生瓜子杏仁等各式干果等。

      “娘,少买点,当心吃不掉。”见母亲一篮一篮地采办,谭若劝说道。前年过年也买了很多,后来都送掉了。

      “前年那是我们一家都出去了,今年我们都在家,还怕吃不掉?再说年年有余,过年啊可不能紧巴巴。”高珊一边用手捏捏看腊肉干不干,一边问着老板肉从哪里来的,头也不回地说道。

      高珊出身富家,花钱历来大手大脚,乡村里那些妇人一直看不惯她。谭若出身乡里,谭钧管教又严,倒不大像母亲。高珊经常教育谭若不要委屈自己,反正谭家不缺小钱花。

      谭若有时很羡慕母亲活得滋润自在。

      她生活讲究,装扮精致,吃最新鲜的果蔬,最美味的佳肴,穿最时兴的衣裳,戴最珍贵的首饰。她是苏州城中名店的老主顾,每次去只要老板在就会亲自接待,还会给她最好的货色。

      她从不亏待自己,也不愿意为了流言蜚语而改变自己。名言是日子过得舒坦不舒坦自己知道,管别人做啥。她的人生幸福顺遂,在家父母兄弟宠爱,出嫁后夫妻情深,除了没儿子这个遗憾外,其他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想想自己与母亲差得远。景雅的婚事一波三折,自己比起景雅更是曲折。

      如果说与李征是少年时的纯真爱情,在自己心中是座高山,如今翻过那座山,踏过那条少女时代的河流,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广袤无边,眼前没有一条路,却处处都是路。

      想起那日在嘉兴客栈,赵旭在湖边等他。

      他为人一向镇定,此刻却很紧张,问候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方面希望能快点听到回答,却又害怕听到不想要的。

      可谭若终于还是说了,赵旭听到她的拒绝后,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谭若眼中带泪道:“我怕会辜负你,不想你我之间变成第二个景雅顾之俊。”

      赵旭攥紧拳头,面庞微微抽动,良久才恢复正常,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道:“我不是之俊,我可以慢慢等,多久都可以。”

      谭若红了眼睛,鼻子一酸,微微带了哽咽,摇了摇头,“你很好,但我不希望我们日后成为怨偶,我怕以后你会恨我。你有你的人生路,陪伴你的不是我。”

      赵旭仰头看天,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苦笑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我不知道……”眼泪夺眶而出,眼前朦胧一片,她用手捂住脸庞。

      听到她的抽泣声,赵旭说不出的难过,最后终于镇定神色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她抬起头来,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他被那样羞辱,决绝离开,难道还会像以往一样对她!还能指望他矢志不渝!

      他远在边疆带兵打仗,离自己足有三千里,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想到此,心突然一阵一阵绞痛。

      “你又在想什么?”高珊打断女儿的沉思,谭若最近一直这样恍然出神,人在心不在。

      谭若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你采办好了?”

      “我准备去首饰店再去看看,丁老板说有新货。”高珊喜滋滋道。

      “让忍冬陪你去吧,我想去书店买几本书。”

      高珊无奈地看着女儿,十七八的女孩儿,对书的兴趣超过首饰,真不知道是谁的女儿。

      “他们店里来了新货,我想也给你再置办几件,以后也好......”高珊话说了一半。

      她已经给女儿准备好了嫁衣和几套首饰,想着给她再多添置几件,也要以后配衣服穿。

      谭若拒绝了赵旭,让夫妇俩很失望。以赵旭的家世人品才学职位,比李征又要胜上许多,对谭家来说,本就属于搭梯子也高攀不上。

      夫妇俩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赵旭坚持,不是因为高家与许家有姻亲关系,赵旭父母不见得会同意这门亲事。

      错过这样的好亲事,不可能还有再好的,他们对谭若苦口婆心,高珊到最后都想家法伺候。可之前依顺的谭若,这次却像铁了心的秤砣一般,坚决不答应。夫妇俩最后迫于无奈,到底舍不得逼迫女儿。

      高珊这下更愁了,本来连过年都没心思。谭钧与女儿长谈一次后,劝慰高珊缘分之事强求不得,若真的成了怨偶那真是得不偿失。

      后来,高珊带着女儿前往苏州报国寺烧香,求得一只姻缘上上签后,这才消停下来。谭若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

      谭若看着有些失望的母亲,心里也有点难过,母亲嫁妆都已备好,却没有可嫁之人。

      *

      新年将至,热闹和喜悦像往年一样笼罩着这个乡村。深深嗅一下,都能闻到鞭炮的刺鼻味和米果的香味。

      这日,家里大扫除,里里外外清理得干干净净。

      谭若坐在屋中看书,手里揣个手炉,脚下还放了个暖炉。桌子上放了几本书,还有一盘兰花吐露芳香。

      谭钧走进女儿房间,见她正津津有味地看书。她右手拿起一支笔正在做圈注,还没注意到他进来。

      谭钧默默注视女儿好长时间,这段时间她似乎不像从上京刚回来时那般强作坚强,也不似在临安时那般蛮不在乎。

      似乎又回到从前天真烂漫,却多了几分积淀,几分经历世事后的感悟和豁达。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运。

      好一会儿,谭若才发现父亲进来。

      “看什么书,这么认真。”谭钧见她看得这么认真,问道。

      谭若扬了扬书,答道:“前两日陪娘去采办年货,去徐家书铺逛逛,这是新近最热销的书。闻达和许放写的西域游记,从颍州过河西走廊到西域回纥,再远到大食。”

      “这两年,大秦大食的金银器、种子、美酒等各类货物通过西域河西走廊进来得越来越多。如今镇北侯夺下凉州,大昭对西域的兴趣也一下子浓厚了许多,闻达许放这本书真是适逢其时。”谭钧对时政了解颇深。

      谭若见父亲附和,兴致更高了,“爹,那些地方风土人情和大昭完全不一样,真想去看看。”

      虽然有手炉,她的手仍冻得通红,掌侧生疮,用生姜涂抹,室内一股姜味。

      桃花水飘过,米酒酿熏过,杨柳枝拂过,春日葱翠,夏日炎炎,秋日私语,冬日晴雪,小桥流水人家,才孕育了娇柔如水、窈窕美丽的江南姑娘。

      北国苦寒,满目荒芜。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怎堪寒风冽。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东宫颇为欣赏闻达与许放,给二人授了官职。”谭钧说起朝中之事。

      “写本书就可以做官,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读书了。”

      谭钧摇了摇头,“若说以前,不中进士难做文官,武官要不拼家世,要不拼战功。但储君用人不拘一格,今年才选选了不少各行各业的人出来。”

      “有会奇门八阵的,有会观天象的,有会数筹运算的,有会纺纱织布的,有会种田养桑的,还有特别会做生意的,连放高利贷的都有,当时朝中就有元老嘲讽其为鸡鸣狗盗之辈。”

      “那储君为何要选择这些人?”谭若抬了抬眉,疑惑道。

      谭钧欲言又止,半晌说道:“传言是镇北侯向储君提议的。传闻他还说,鸡鸣狗盗怎么了,孟尝君若是没他们,岂不是要死在秦国,朝中王阁老气得骂他败坏朝纲,有违正道,有辱斯文。”

      “那......那爹您怎么看?”带着一丝好奇,也带着一丝忐忑,谭若顿了一顿,终于问道。

      谭钧沉思片刻道:“刚开始知道才选结果时,我也认为不成体统,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动摇国本,那些不学无术之人如果也可以做官,那十年寒窗苦之人又该如何。”

      “但凉州大捷后我想法又有点变化。现在想想这些人都是进工部、兵部和户部,虽然书读得不行,可干这些活都是好把式,这些地方倒的确需要些实干懂行之人......杨雪原兵行险招,不按常理出牌,的确令人难以琢磨。”

      谭若五味杂陈,嘴角硬扯出一丝笑容,谭钧暗自叹口气。

      *

      正月,皇帝退位,储君继承大统,改年号元启。

      对百姓而言,除了年号变了,坐在皇位上的人变了,大昭并没有什么变化。

      对朝廷来说,储君早已掌握朝政,变与不变本就同时进行,只是新帝以后可完全凭自己心意施政。

      朝廷上下早已看出新帝意图,一些老臣难免惴惴不安,而年轻臣子早已跃跃欲试,准备大展宏图。

      刚过元宵,一小队人马不期而至,来到这个宁静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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