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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七月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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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气炎热,太阳似乎能把人烤焦。
大批军队从颍州沿着河西走廊迁往凉州,一路上尘土飞扬,却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精神抖擞。
谭若与诸位夫人随着大部队搬往凉州。
杨穆婚后军务繁忙,仍不得闲,频繁往来于颍州与凉州之间。谭若知道是为了她才如此奔波,很是心疼,也曾劝过他不要如此劳累,杨穆却笑说不碍事。
终于在来河西三个多月后,凉州军营安置好,城内形势也安稳下来,谭若跟随大军一起过来。
忍冬越娘与谭若挤在一辆马车上,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地直流。马车一步步向前,谭若撩开窗帘看着这条东西交流融会贯通改变历史的大通道,今时之人,昨时之月,自己是在感受历史见证历史。
走廊最窄处不过几里,宽广处则有几百里。
两岸高山林立,南边就是那书中描写了无数次的祁连山。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众神的府邸。又如妙龄少女,穿着金红色的衣裳,把她最美丽的裙裾展示给众生。
练桑见谭若兴致很高,介绍道:“黑河就发源于祁连山的雪水,这儿的百姓都把祁连山奉为神山,把黑河奉为神河。”
河水顺着走廊从西往东流淌,滋养两边土地与人民。
至那宽广草场处,蓝天白云下,看到牧马人策马奔腾,赶着几千头马和羊,那马极其高大壮硕俊美,谭若与忍冬更是惊喜。
谭若兴奋地问道:“这是不是就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练桑笑道:“夫人看到这就惊喜了,越往凉州那儿,地方越大,草场一望无垠。黑河滋养了无数西北最好的马场,云丹养马场是最大最好的养马场,水草肥美,马匹健硕,足有几万匹良马。”
她陪着谭若乘车前往,可看她神色,恨不得骑着骏马,策马奔驰才叫过瘾。
忍冬突然兴奋地指着天上疾飞的大鸟,“快看,那是什么。”
练桑看了一眼道:“那是雄鹰,这边百姓如果生了儿子,别人过来都要祝贺,希望他能像雄鹰一样矫健,翱翔在天空。”
“虽说江南鱼米之乡,吴侬软语,人杰地灵,可比起雄浑辽阔,一望无际,还是得在我们西北。等侯爷得空,让他带你去看看,夫人就明白什么叫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她颇为自豪道。
路上还不时看到有商队来往通过,马匹都驮着重重的商品,商品琳琅满目,丝路已经渐成规模。
*
凉州将军府是个三进的院子,一进接待外客和仆从居住之所,二进为杨穆办公之所,后院则是两人起居之所。
谭若到时,杨穆还在军营,陈叔已在等候。他已经早半个月就来此收拾整理了。
陈叔先带她前往后院起居室,忍冬正准备收拾带来的东西,陈叔又要带她们去别的房间。
陈叔领她们到东厢房,房间极为宽敞,约有四丈长,二丈宽,里面空空如也。
谭若狐疑道:“陈叔,这间房是要做储物间还是怎的,怎么如此空当?”
看到夫人充满疑惑的眼神,陈叔笑呵呵道:“夫人可还喜欢这个房间?这儿颇为凉快,西窗能看到庭院里的花草,北窗能看到后花园,冬天南窗能晒到太阳,在榻上看书也适宜得很。”
“侯爷特意让我把府中最幽静景色最好的房间整出来,给夫人做个书房。”陈叔看到谭若还不大明白,笑着解释道。
给她设一个单独的书房!谭若瞪大眼睛,喜出望外,忍冬却并不意外。
江南离此千里之遥,谭若只带了几本医书与游记过来。
西北是名贵药材产地,有很多珍贵的药方,来到河西后,谭若买了不少医药书籍潜心钻研,看到精彩处经常连连大呼过瘾。
夏天下午犯困,好几次她在榻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杨穆有次很早回来,进入房内,看她睡得正香,脸颊都有竹席印记,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发丝和裙裾随风摇曳,边上散了两本医书还有一封信。
到底怕她着凉,杨穆把她抱到床上休息。又把书放好,看到榻上那封打开的信,犹豫片刻,拾起看了起来。
他问了问忍冬谭若近日状况,忍冬少不得添油加醋,说自家姑娘白天就着日光看,晚上就着灯光看,只有他回来时才不看。
又把她的医术大大夸耀了一番,说她从小跟随高珊为十里八乡的妇人孩童看病,周围人可喜欢她了,又说起谭若从小就爱看书。
杨穆问她谭若喜欢什么样的书房。忍冬想了想,说到谭若曾经多次提及嘉业草堂的静庐,对其羡慕不已。
“也不知道夫人喜好什么,还要烦夫人去府库中挑选屋内家具、装饰等。若是没有中意的,我到集市上再去采办。”
看到陈叔笑嘻嘻的样子,谭若被巨大的喜悦给震懵了,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带着忍冬前往府库挑了好久。
又去集市上挑了一尊反弹琵琶飞天俑还有大秦银器,还有一幅色彩斑斓的缠枝葡萄挂毯,好好装饰自己的书房。
谭若从书房透过窗看向庭院,院子里种植了一片蔷薇,绿叶葱葱,想必明年春天又将是姹紫嫣红。
那日,杨穆回来,谭若格外乐呵,眉眼就没直过,快乐得象只蝴蝶,连走路都轻飘飘的。
“早知道一间书房就让你这么开心,在颍州时就给你安排上了。”杨穆笑道。
“现在也不晚,这书房我喜欢。”
“先凑合吧!等以后天下太平,不打仗了,我们找处靠湖的地方,给你也建个静庐,春日繁花,夏日荷鱼,秋日红叶,冬日晴雪,一边看景一边看书,岂不快活。”
谭若被他这么一描述,似乎已经置身静庐,观看四处风景,但四时美景又怎及得上身旁的他。
“若是没有你,有静庐又如何,若是有你,何处不是静庐。”
杨穆闻言笑了,比那夏天盛开的莲花还要好看。
“你可有赵旭的消息,他如何了?”提到静庐,谭若问道。
杨穆看了看她,谭若嗔道:“怎么?难道你还要吃赵旭的醋不成。”
“哪敢,我现在又没有静庐,羡慕还来不及呢!陛下颇为欣赏他,让他做御前侍讲,这可是天子近臣,多少人梦寐以求。他却好,做了半年,提出要去外地做县令去,陛下已经同意他去湖南桃源县当县令去了。”
“那,那陛下会不会生气?”谭若一听有点急了。
“陛下怎么会生气,这可是未来的良臣将相。”
谭若一听放下心来。她忽然想到刚才杨穆的话,意有所动,“雪原,若是不打仗了,你想归隐吗?”
“你是希望我归隐还是希望我登堂拜相。”杨穆轻笑道。
“我希望你挑自己喜欢的。”
杨穆拥她入怀,细细说道:“能把大夏与大靖的铁蹄挡在大昭境外,保百姓平安,不负当年两位师傅倾囊所授,也是我职责所在。陛下是明君,对我有提携伯乐之恩,能与他共建丰功伟绩也是我平生所愿。”
“但与你成亲后,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你之前劝我不要来回奔波,比起见到你的快乐,来回路途上的这点辛劳不值一提。”
“我也常常想,与你一起泛舟湖上,赏花品酒,看四时美景那该是人生大快之事,我很期待与向往。”
谭若咯咯笑道:“那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我可没那样的姿色。”
“你就是我的红颜祸水,我甘心乐意被你祸害。”杨穆轻啄她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