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障少女的白月光》这灵芝有毒

12、12

　　“这是你的新爸爸。”

　　幼年的苏荷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

　　然后，跟在妈妈身后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

　　苏荷立即起身。“妈妈，叔叔，我出去一下。”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是的，她不会管这些不知道被从哪里带回来的男人叫爸爸。毕竟，苏荷并不认为，还会有男人成为自己的爸爸。

　　因为，妈妈每次带来的人都不同。

　　昨天一起在家里吃了饭的人，可能就不是今天一起逛街的那个人那种。

　　直到她八岁那年，遇到了那个人

　　她第一次被妈妈带来的男人允许留在家里，也第一次发现，那之后，每次妈妈带回家里的，都是同一个人了。

　　苏荷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是温柔。

　　每一次都会给她带来一些玩具零食什么的，还会带她去看电影，去吃自助餐，或者去游乐园。

　　如果他是我的爸爸就好了，苏荷曾经真的这样在心里想过。

　　尽管那之后回忆起来，想到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她只会感觉浑身都恶心得起起了鸡皮疙瘩。

　　男人第一次单独来苏荷家里，是在他第一次被妈妈带回来一个月之后。

　　“妈妈不在家……”小苏荷打开门，看见来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人笑了一下。

　　“我知道，没事，我是来找荷叶的。”

　　“找我？”

　　苏荷第一次单独和男人出了门，虽然只是普通的兜风，可这确实她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

　　“小荷叶比起第一次长大了很多呢……“一双粗糙的手突然在她的腰部抚摸了几下，吓得苏荷一哆嗦。

　　“哈哈，抱歉抱歉我吓到荷叶了吗，小荷叶真可爱……“

　　苏荷：“……”

　　她第一次开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读着由语音转换而来的文字，只是这简单的描述，就让艾莲身上也起了恶寒，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些新闻上让人恶心到毛骨悚然的案件。

　　“我想起来了……”艾莲小心翼翼地比着手语，“记得有段时间，我每天都陪着荷叶上下学来着……”

　　“那个时候，他开始主动接我上下学了，当时我真的害怕……”苏荷微低着头。

　　男人第一次出现在苏荷的学校门口，是在他们认识一个多月，那次让苏荷很不舒服的兜风之后。

　　放学铃响起后，苏荷属于第一批奔出学校的人。

　　性格孤僻的她并没有和朋友一起依依不舍地聊一会天，甚至在附近的店面逛一逛再回家这种习惯。

　　可她才走出校门，就看见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摇了下来，是男人露出牙的笑脸，

　　“荷叶，我来接你回家。”

　　苏荷：emmmmmmmmmmm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让她很不舒服，苏荷并不想上这个男人的车。

　　生理性的抗拒让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叔叔……我还要去找朋友，谢谢叔叔来接我，不敢我一会会和朋友一起回家的，我们住在一个小区……”

　　小心翼翼说完，她匆匆往学校里跑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苏荷总觉得，在这辆车子上，潜伏着魔鬼。

　　她在学校里待了很久，直到过了静校时间，门卫提醒她要关门了，这才左顾右盼地离开学校。确认那辆黑色轿车并没有停在这里，这才飞奔回家的方向。

　　只是，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按响了楼上艾莲家的房门……

　　那之后每天艾莲都会去苏荷的学校找她。

　　一开始，轿车还会有几次停在校门口，可大概是看见苏荷和其他学生一起回家，那扇令人可怕的车窗并没有摇下来，只是转身就开走了。

　　苏荷开始躲着男人。

　　妈妈在的时候，她要么偷偷溜去艾莲家，要么借口学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男人也会来，这时候她只好躲在屋子里装不在家。

　　但她可以感觉到一点。

　　明明是妈妈口中“要成为自己爸爸的人”，可好像比起妈妈来，这位所谓的“未来准爸爸”好像对她更加在意。

　　“小荷叶不在家吗？”伴随着敲门声，这句话成了一个八岁孩子心里的阴影。

　　苏荷以为可以一直躲下去。

　　可靠躲始终无法解决一切。

　　八月份，二年级升三年级的那个暑假的期末考结束，事故发生了。

　　苏荷才一进家，就看见熟悉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叔……叔叔……？我妈妈已经回家了？”

　　“没用哦。”男人笑得露出一口大门牙，“叔叔只是拿了你家的钥匙，来等她而已。”

　　诶……？

　　苏荷有些不相信。

　　“叔叔，我先回房间了……”她不失礼貌地笑着，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的被带，就想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只是把房门锁住，躲在里面，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来。

　　可事情当然不能如愿。

　　男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荷叶还要学习吗？你妈妈说你今天已经考完了，先放松一下吧，陪叔叔看一会电影？“

　　八岁的苏荷就这么被丢在了沙发上。

　　男人的手扶在她的腰间，让她很不舒服，也很害怕，可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时不时地挪动着。

　　至于电影演的是什么内容，苏荷已经完全无暇顾及了。

　　直到电视屏幕上传来一些喘/息。

　　就算是还是个小孩子的苏荷，也看得出来，这不是她可以看的。

　　而那个男人，仿佛全身的肾上腺素都飙升了，也跟着电视上的人物一起，呼吸的幅度加快了不少。

　　苏荷感觉得到，她腰间手开始往下挪动。

　　伸向了她的裤子！

　　“啊——”

　　手指上传来疼痛感的时候，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苏荷借此机会飞快地跳下了沙发。

　　必须逃走！

　　打110！

　　警察很快赶来了，男人被戴上手铐带走的那一刻苏荷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这也是她第一次上警车，第一次进入警察局。

　　吃着民警姐姐带来的糖，苏荷终于等来了妈妈，走在回家的路上，妈妈一句话也没说，可苏荷也足以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跟在妈妈的身后，她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直到进了家里。

　　“苏荷，真没想到啊，你小小的年纪，这么不要脸。”冷不丁地，妈妈就来了这么一句。

　　苏荷愣住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她只是做了这个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该做的事情……

　　自己会被妈妈鲨死……

　　这是那天晚上苏荷唯一的想法。

　　身上传来的痛感告诉她，这一次挨打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艾莲……

　　因为疼痛有些不清楚的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却是艾莲。

　　她还想和艾莲说话，她不能就这样被打死！

　　就像之前对待那个男人一样，她一口咬在看妈妈的手上，就要往门外冲。

　　报警……

　　只要像上次一样报警就好了。

　　可是脑子却一阵阵的发晕，脚下也开始发软，身后，还能隐约听到妈妈声嘶力竭的骂声。

　　苏荷倒在了家门口……

　　再回复意识的时候，她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而旁边，是已经几年未见的爸爸。

　　“荷叶，”她听见爸爸说，“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住吧，正好爸爸的公司在外地的分公司需要一名副社长，我成功申请到了职位，以后我们就在另一个城市生活吧……“

　　他这也说着，只是，苏荷却感觉不到一点话语中的温度。

　　爸爸的语气，莫名让她觉得不爽，就好像突然接收到了一个包裹，你并不想要，可又却不得不接受过来一般。

　　是不是对爸爸来说，她也只是个烫手山芋呢？

　　但比起这一点，还有一件事更让她在意。

　　搬家。

　　还是另一个城市。

　　那么是不是以后她再也见不到艾莲了……

　　…………

　　“所以对不起……”苏荷的眼睛说到这里也仿佛失去了光彩，紧紧地咬着牙，“因为这件事，我不愿意相信男人，也不想恋爱——”

　　突然而来的拥抱让苏荷愣了一下。

　　因为那个男人，她很讨厌肢体接触，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对方是艾莲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没用那种令人作呕的厌恶感了。

　　艾莲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在哭吗？

　　是的，现在的艾莲，埋在苏荷的臂弯里，紧紧抱着她哭得直打嗝，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虽然哭泣并不会纠正艾莲并不规范的发音，可苏荷全都听懂了。

　　对不起，荷叶……我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甚至还因为你的不辞而别恨过你……

　　明明我是你的朋友，是即使你妈妈不让我们一起玩了，还是每天都会偷偷见面的朋友，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边说，艾莲一边擦着眼泪。

　　其实，那一天她也有印象，毕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警车来了整整两次，只是，第一次妈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只有第二次，她看到了被抬上救护车身上全是血的苏荷。

　　荷叶……？

　　艾莲想冲上去，却被妈妈拉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子呼啸着离开。

　　她极力想听到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是后来才从妈妈口中得知，荷叶的伤只是皮外伤，但出现了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几天。

　　只是，等她去看望荷叶的时候，才知道，荷叶已经出院了，而且，是和一个男人离开了。

　　在那一天，她彻底失去了自己有声音的朋友。

　　越想，艾莲哭得越厉害，苏荷可以感觉自己的衣服也被浸湿了，可她却没有在意，而是从旁边桌子上的抽纸中抽出一张来，盖在艾莲的眼睛上。

　　后者接过纸，狠狠地吸着鼻子，可一看就苏荷的眼睛，眼泪又忍不住下来了。

　　“真是的，”苏荷笑着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