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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九月四 ...

  •   部门全体大会上,董峻国首先对塞勒涅歼灭行动做了一个总结,然后是对于立功者的表彰——单钰珏杀敌最多,功劳最大,故获特等功;朱笠与甯安指挥有方,避免了进一步伤亡,亦获特等功;晨星和施杨保护收容所有功,获一等功。望着被鲜花与鼓掌包围的“功臣”们,坐在台下的景少骅亿点也不在乎地说:“果然是‘监护对象’不被当人看啊,明明我也救了很多人的说。”
      钟佳佳苦笑了一下,“这个月份的奶茶,我包了,就当是给你的奖赏吧。”
      景少骅立马两眼放光地握住她的双手,“佳佳,我爱你!”
      话音一落,他就被领奖回来的单钰珏居高临下地盯住了脑门,“想死么?”
      “当然不!”景少骅从善如流,赶紧站起来给单钰珏让座,“我哪敢动单姐您的人啊,开个玩笑而已嘛。”
      “那还差不多。”单钰珏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珏,”钟佳佳祝贺道,“恭喜你又获得了一次特等功。”
      单钰珏素来不屑于虚荣,对她而言,杀了多少异类才是最实在的,她趁机挑逗道:“连那臭小子都可以有赏的话,我是不是也该讨一点比较好呢。”
      钟佳佳害羞地垂下视线,随后又点了点头。
      景少骅在一旁看得连连咂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暗暗感慨一番,却忽觉腕部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扭动着钻了出来。他低头一看,只见玫瑰花茎居然擅自外现,一边蠢蠢欲动般地抖着细叶,一边尖头直指钟佳佳,好似随时都会冲去吸尽她全身的血液。他愣了愣,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以防绿茎伸长,同时还装成一副不愿当电灯泡的样子退场了。
      颁奖结束之后,是缅怀牺牲同志的环节,在场人一起在哀悼的歌曲中起立,默哀三分钟。音乐停后,众人又一同入座。然而不等董峻国开口介绍接下去的环节,易弦冷不防举起手,表示自己有疑问。
      “副部长,”他以全场都能清晰听到的音量说,“请问上面对怀珺衡,以及暂时被关在关押室的八十多名异类,打算如何处置?”
      刹那间,台下一片噤若寒蝉。董峻国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易弦又道:“不,在此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塞勒涅的创立,究竟是否是部门在背后一手操控的?”
      此话一出,死寂的会场又顿时被一股阴冷沉重的气氛笼罩,没有人敢出面阻止这场质问,也没有人敢站起来维护部门,唯易弦依然紧盯着董峻国,仿佛有意逼迫他坦白一切,“策处科接触的秘密太多,有太多不得已,所以他们隐瞒不说,我理解。但副部长,您身为部门的第二领导人,理应该对上下负责。作为部门的一分子,我们有权知晓真相。”
      良久的沉默过后,董峻国轻笑一声,十分干脆地道:“尽管自成立那一刻起,塞勒涅确实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但‘操控’这个词还是太过了。它并非由我们直接创立,而我们也只不过是‘计划’的接受者罢了。”
      突如其来的承认,令在座者无不懵然——就算相关流言早已遍布部门每个角落,就算易弦故意选在在公开场合向董峻国发难,但这一黑幕无疑会震撼部门存在的根基,找借口蒙混过去才是合情合理的做法,然而董峻国却背道而驰,甚至还保持着与平常无异的笑脸,仿佛很欣赏易弦勇于挺身而出。
      “我给大家报一串数字吧。”董峻国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1963年,也就是距离世上首个‘怪胎’出生后的第十年,当时的全国人口出生率约为17.2‰,而胎儿异化率,即这些新生儿中产生‘怪胎’的概率,连十万分之一都不到;可近几十年,异化率却一下子飙到了2%,与此同时,人口出生率却在逐渐下降。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且不说异类,但‘怪胎’的总数会与普通人平齐甚至反超。届时,社会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等了一会儿,看没人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虽然很难预测,但留给普通人生存的空间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因此我们必须为未来筹谋。过去那‘全面压制’的政策,已经不适合当今的情形了。我们必须改变,部门也必须改变。拉拢部分异类,只是手段之一。”
      更长一段沉默之后,易弦再次发问:“那研究院研究药剂异肽素,也是手段之一吗?”
      董峻国微笑而答:“只要成功破解了‘怪胎’的变异密码,实现人类整体寿命延长,指日可待。”
      易弦听了,默默地坐了下来。董峻国又问了一句“还有其他问题吗”,见无人回应,便开始做总结了,“我明白改变很难。而今天这结果,也不得不承认,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但局势当前,若是停滞不变,我们的子孙后代便只有死路一条。而除了内忧,我们还有外患——截至目前,已有二十多个国家暗中把异类军事化提上了日程。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我相信你们能理解。如果对部门改革有任何的意见和建议,欢迎随时提出。我一定会认真参考的。好了,本次全体大会,就此结束。”
      董峻国离开后,会场沉寂了一阵子,而后才有人陆续离去。甯安也站起来,对自己的组员们说:“回去吧。”
      “怪胎”的人口数量,的确是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在上世纪,“怪胎”的出生率和增长率还没那么多,而相关知识和技术几乎是零储备,故而只能采取暴力的方法加以管理;可现如今,胎儿异化的原因依旧未知,而异化率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持续上升,若继续实行“一刀切”的政策,且不论会进一步加剧人类与异类间的矛盾,最首要的财政和人力问题就难以解决。部门于此时做出改变方针的决定,无疑是被迫屈服于现实的压力。然而道理不是讲通了就行了。要知道,人类是会受感情驱使的动物。在感情面前,理智永远溃不成军。因此甯安十分担心,有人会心生不满,进而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而这份担忧,在当日下午成真了。
      甯安赶到关押室的时候,骚乱已经平息了。后勤科正拖着几名晕过去的异类往外走,鉴定科则在与医疗小队共同救治中招的异类。这些异类两颗眼球布满血丝,嘴唇却煞白无比,浑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犹如被烫伤了一般;可纵使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连嚎叫的力气也不剩下分毫,只能以急促又虚弱地气息来表明自己还没死。见不断有血从他们的七窍中流出,甯安晃了一下神,彼时沈连寂亲手毁坏监护手环的画面顿时占据了整个眼眶——
      和玉笙也惊了。因为他们表现出的症状与当日史佩均被裴井然暗算之后的样子如出一辙。注意到他们来了,易弦把病人交给身旁的医护人员,走过去道:“详细情况,得等血检出结果了才能知道。但目前来看,应该是他们体内的异肽素水平忽然间上升至了危险值。”
      甯安一皱眉,“原因呢?”
      “暂时不明。”易弦沉着脸说,“收押前,我们对每个人都做了身体检查,虽然有一部分确实不容乐观,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发病,而且十几人挤在同一个时间点出事,未免有些奇怪。”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警报骤然响起。一名医护人员连忙停下手上的作业,用心肺复苏进行急救。易弦立刻前去帮忙。但下一刻,又是一声警报响彻不断。见其他人都抽不开身,甯安当即打算加入支援,却不料在迈开步子之前,一团雪白的影子突然横飞而来,露出隐藏于口中的两颗尖牙,朝那位命悬一线的病人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医护人员当场悚然,随后又即刻反应过来,试图把这白团子赶走。而看清了那团子的真身的和玉笙也慌忙上前:“玉玉,你在干什么?!”
      “等等!”在旁的薛琴任忽然喝止,旋即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测仪器上波动的数值,一脸不容置疑的认真严肃。不多时,警报停止,病人的呼吸也稳定了下来。玉玉松开嘴,蹭掉沾到毛上的血迹,再一蹦一跳地回到和玉笙脚边。和玉笙蹲下身,赶紧将它从地上捧了起来。
      薛琴任飞速交代完用药,然后蹿到和玉笙面前,饶有兴趣地眯眼观察起玉玉来,“和老师,你这汤圆打哪来的?”
      和玉笙忐忑地答道:“是……是佩均送我的。那个,薛主任,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死不了。”薛琴任笑得直像个找到了财宝的奸商,躁动不安的两只爪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捕鼠器将它抓起来,“是叫玉玉来着?玉玉啊,能不能给哥哥瞅瞅?哥哥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玉玉歪头打量了他一下,随即转回头用屁股对他。
      “薛琴任,”甯安插话道,“刚才,难道是玉玉救了他吗?”
      “也只能是这样了。”薛琴任漫不经心地搭着,脑袋里依然开始想象将玉玉绑在解剖台上,拿手术刀解剖的场景了,“应该是它及时将多余的异肽素分离出来并吸走了,从而减轻了病人的负担。不过,或许也不只如此,所以非常有必要研究研究。”
      和玉笙后知后觉地问:“玉玉,你刚才是在救他吗?”
      玉玉竖起两只耳朵,乖巧地点了点头。
      和玉笙十分抱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玉玉努了努嘴,主动蹿到和玉笙的肩上亲了亲他,看样子是完全不介意。
      “不得不说,史佩均那小子有了刘禅嗣的加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原本玉玉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这下不仅跑远了,还跑到了一个不太好出手的位置,薛琴任不禁有些犯愁,就在他思索如何骗它过来之际,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易弦。
      他那边忙完,确认其他病人也都转危为安之后,才拿了药水与绷带来找薛琴任。他把他的袖子卷上去,看他手肘上一片血红,不由得表情一黑,无言地用棉签消起毒来。甯安亦关心道:“薛琴任,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有看到几个异类被拖出去吧?”薛琴任说着,忽然“嘶”了一声,瞪一眼易弦让他轻点,“他们其实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只不过以为同伴发病是我们搞的鬼,所以极为不配合。我运气不好,就挨了一下。”
      薛琴任仅是嘴上说得轻巧罢了——关押前,所有投降异类都被套上了监护手环,而当时,若非易弦出于保险将监护器带在了身上,并且及时按下了电击按钮,那一招可就落在他那白花花的脖子上了。
      “其他地方没事吗?”
      “没事。你们就是大惊小怪。这种小伤,搁着不管也完全没关系。”
      易弦给薛琴任涂好药,再替他缠上绷带,全程动作格外轻柔,一点都不像他平常那一言不合就壁咚的强硬风格。察觉到他弄完了还不肯放开自己,薛琴任也懒得管,继续和甯安他们分析起本次事件来,“这帮异类现在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羊,反应激动也可以理解。不过,有一点着实令人在意。”
      “哪一点?”
      “打伤我的臭小子,在向我扑过来之前喊了一句‘就是因为吃了你们给的药,他们才会忽然吐血的’。而中午,我确实让人送药过来。”
      “什么药?”
      “当然是给他们保命的药了。”薛琴任补充道,“像他们这种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如果再不好好接受治疗的话,怕是很难撑到明年。就算是为了上面的计划,也必须让他们活得久一点。但有些人,兴许就不是这么想了。”
      和玉笙总结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送药的人,对药做了手脚?”
      “没错。”薛琴任点了点头,“开药、配药、送药,只有这最后一环节,我离了眼没管。”
      易弦沉声问:“你让谁送了?”
      薛琴任顿了一下,“柯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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