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荼诃重疑 ...
-
2赤念果
夜晚，索赫蕾带着阿费夫来到了一从仙人掌林，他们要在这刺人的植物之间找一处空地休息。虽然说这些比人还高的仙人掌满是尖刺，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但是最起码的，沙漠中的其他生物不乐意靠近这里，只要晚上睡觉能小心一些，仙人掌便是最好的屏障。
“真是绝了，你竟然能想到要来这里过夜。”
阿费夫看着正小心的从仙人掌上摘赤念果的索赫蕾，忍不住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仙人掌群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索赫蕾拿着捡到的胡杨枝，小心的从仙人掌上敲下一枚赤念果，剥皮尝了一口，嗯，软嫩多汁，怪不得珐露珊这么喜欢。
“好吃吗？”阿费夫见索赫蕾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从索赫蕾要胡杨枝去敲果子。阿费夫不认得这个果子，这个东西雨林没有，看着还挺新鲜的，咬一口发现果肉多汁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清甜，可是……
“比起雨林水果也就一般吧。”阿费夫摇摇头，雨林中因土壤肥沃，种出来的果子都极甜，与之相比，这果子的味道还是寡淡了些。
索赫蕾没有附和，这个生长在仙人掌上的果子，在雨林的上流社会中十分难得，不为别的，只为它艰难的采摘方式和运输的难度，不少有钱人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而为之掏钱。
索赫蕾舔了舔手上残留的红色果汁 “在沙漠这样的环境里还能吃到水果，得感谢树王馈赠了。”
“错了，在这里应该说感谢赤王的馈赠。”阿费夫纠正道。
这下子两人都笑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手里的果子吃完后又将附近仙人掌上的水果摘了个干净后又开始烤肉，毕竟吃水果只能补充水分，真填饱肚子还是要吃肉的。
“得烤熟点，我记得这个蝎子是你毒死的。”阿费夫不放心的嘱咐。
索赫蕾从怀里拿出一枚怀表看了看时间道“再烤二十分钟吧。”
“你看上去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好东西？”索赫蕾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大大方方的展示给阿费夫看“这也算好东西？”
阿费夫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那怀表虽然外表乍一看金灿灿的，但仔细打量却是粗制滥造，是那种首饰店里量产批模的便宜货，阿费夫见过这种款式的怀表，表盖上印着教令院六大学院的标志，这种款式的怀表在须弥很受欢迎，毕竟在须弥，教令院就是所有人的向往。
索赫蕾手里的那款就是印着知论派的铁牛徽记，显然也是跟风买的。
“现在几点了？”
“十点三十。”
“谢谢。”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阿费夫讪讪一笑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抓了抓头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晚风中传来了隐约的哭声。
“诶，你听到了吗？”阿费夫站起来，左右瞭望着。
“嗯。”索赫蕾没有站起来，继续靠着自己手里的蝎肉，这种高蛋白低脂肪的肉类很容易焦的，她得看着点。
“你倒是不着急。”阿费夫看了眼淡定的索赫蕾，不禁也受到她的影响，跟着坐下来，继续烤着手里的蝎肉。
想想也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会出现的只能是和他们一样的倒霉鬼，而且这辽阔的夜晚，点了篝火的他们就如同暗中的指明灯，看见了就必定会找过来，所以他们两个根本不用着急。
索赫蕾神态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烤肉，似是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但其实，她的内心早就已经纷飞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们已经在沙漠里行进了大概半月有余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应该能够到达规定中的补给点，那是大赤沙海内圈的一个大部族，名叫阿林格雷。
阿林格雷在沙漠语里的意思是青，因为这个部族的女人喜欢将青金石碾碎，加棕榈油调和成颜料，在自己的脸上和胳膊上绘画成繁杂美丽的图案。这个部落和放牧为生的塔尼特族交好，同样都是以女性为尊，男人和骆驼都是阿林格雷女人的财产，她们的领袖，比起普通的女孩，会用金粉作为眼影，在眉宇间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添上金粉的女人，被阿林格雷部落的孩子们称为额袖。
那五个监察此时一定已经顺利到达了阿林格雷，被部落中人妥当的款待起来。但对于沙漠中游荡的其他囚犯，肯定不会那样的友善，而索赫蕾跟阿费夫现在的身份显然不是能受到款待的。
风中的哭声越来越近，此时索赫蕾手里的烤肉也已熟透，她咬了一口后觉得还不错，虽然没有调味料烹制，但这肉没有异味反而还有些甘甜，于是顾不得烫，三两口的就将肉下了肚，不然一会儿有人来抢就糟糕了。
“请，请问……”
对面开口的声音让索赫蕾一愣，竟是个少年？
而那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坐在篝火旁的人中有一位是少女，她很漂亮，有着古铜色的皮肤，那双粉色的眸子镶嵌在暗色的皮肤上，犹如盛放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珍贵宝石帕帕拉恰，少女眸中微光煽动，在跳动的篝火下，折射出犹如朝霞的光彩。因这少女的存在，开口的少年心中期盼更大了些。
“请帮帮我们吧，我和我弟弟……还有我爷爷，我爷爷的伤真的很重，拜托你们，能给点水吗？”
索赫蕾与阿费夫对视一眼，阿费夫耸了耸肩，表示他不会插手，而索赫蕾顿了顿，看了看那对显然还未成年的兄弟，以及他们两个搀扶着的那个老人，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向他们扔了几个果子过去。
索赫蕾对这对祖孙还是有印象的，两个男孩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所以经常被欺负，而那个昏迷的老头与不幸葬身于蝎口中的老者则是队伍中年纪最大的，说真的，他们三个能活到现在是真的不容易。
“谢谢，谢谢。”少年感恩戴德的谢过后，便捡起沙子上的赤念果分了弟弟一个让他先吃，而自己则是将他的爷爷扶到一边躺好后，用手将赤念果绞成汁，慢慢的滴入老人的嘴里。
一直冷眼看着那三个老少组合的阿费夫忽然出声“那不是你亲爷爷吧？”
听到这话，索赫蕾也不近好奇的抬头打量，忽然发现确实如阿费夫所说，那位昏迷的老者看上去与两个孩子一点都不像，而且她可是记得的，被兄弟两搀扶着的老者其实在队伍里时与这两个少年并不熟络。
身为哥哥的少年一愣，看了眼阿费夫而后老实道“是的，但他在白天的那场混乱中救了我和弟弟。”
哦，多么感人肺腑的温情啊，只可惜那老头快要死了。阿费夫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言。
“哥哥，你也尝尝，这个赤念果可甜了。”少年中的弟弟双眼亮晶晶的掰了一块红色的果肉递到哥哥的嘴边，而哥哥一愣，他试探性的吃了一口后眼前一亮“真的诶，很好吃。”
兄弟之间的亲情让索赫蕾不禁动容，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站起身走到老人的身边，借着昏暗的火光打量着老人的状态。
索赫蕾的态度显然是要出手相助，这让哥哥很是激动，即便索赫蕾没有问，也主动将老人的状况细细的说了。原来在沙暴之后，突如其来的蝎群冲散了所有人，混乱之中，身为哥哥的他想要拉着弟弟赶紧逃开，却因为脚上镣铐的阻碍最终还是被大大小小的蝎子包围。
“若不是爷爷出现，他用一枚火红色的宝石炸掉了半数的蝎子，带我们冲出了蝎子的包围，我和弟弟可能当场就死在蝎子的口中了。”
“既然已经冲出蝎群了，为什么还会成这样？”索赫蕾看了眼昏睡过去的老人，心想着既然能拿出珍贵的炼金物品，这老头还是有些本事的，怎么还会受伤？
“是因为我。”少年中的弟弟声音中带着哭腔，他看着地上昏迷的老人十分哀伤“都怪我，在路上看那些蝎子倒地的蝎子，我以为已经死了，就忍不住上去踢了一脚，结果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还能动，要不是爷爷拉了我一把，我可能已经死了，但爷爷自己却被那赤蝎的钳子拧到了大腿。”
索赫蕾看了眼地上的老人，他的大腿被兄弟两个用衣服撕下来的布条裹成两倍厚，整条腿看上去和梭子似的，索赫蕾蹲下|身将那一层又一层的布料拆开，随着布料越来越少，伤口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真是惨烈，老人侧面的大腿上生生被钳下一块肉来，看上去血淋淋的一片，但在索赫蕾看来真是万幸，被钳下的肉是股外侧肌的一块，看来老人在被钳住之际下意识的转身躲避了，若是被钳到大腿的中间，很可能会直接扯下里面被肌肉包裹的主动脉，到时候就回天无力了。
虽然没伤到主动脉，但因为腿上直接撕掉了一块肉，普通的包扎根本没有，现在也没有干净安全的医疗环境……
【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发起烧来？！】
【喂，你说话啊，明明前些天他还好好的！】
【糟糕，他呼吸困难了！】
混乱的推搡，愤怒的指责，床上之人不停抽搐，身体高热惊厥之后出现的角弓反张，让许多医护人员都无能为力。浮现在眼前的画面让索赫蕾瞬间惊的一头冷汗。
奇怪，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毫不相干的东西呢？索赫蕾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的画面挥去，同时也失去了想要多管闲事的心情。
“抱歉，我好像无能为力。”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你刚刚拆卸纱布的动作那么流畅，姐姐你有办法的对吗？”少年中的哥哥立即拉住已将跑走的索赫蕾，他一个劲的哀求让身边的弟弟也跟着哭起来。
索赫蕾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令人心痛的回忆之中，即便兄弟二人如何摇晃都没有动作。
“那老头都那样了，反正也是个将死之人。”这时候，一直看戏的阿费夫说话了，他瞥了眼索赫蕾而后说“这又不是平静的雨林，你要是能治，你就拿这老头练练手呗，活了算他捡回一条命，死了算他命数不好，再说了，你还指望这两个小崽子向你以后讨要赔偿吗？”
阿费夫的话让索赫蕾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拧眉沉思。
见索赫蕾不理自己，阿费夫也无所谓，他又瞟了眼那两个小孩，对着其中的兄长道“听见了吗？小孩，那是你认的爷爷，你现在就是能做主的人，你说说你什么想法。”
“姐姐，你尽量去治吧，不论如何我们都感谢你！”
哥哥的话让索赫蕾长吸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心“阿费夫，递给我一个火把。”
听到索赫蕾的吩咐，阿费夫只得起身，他将火棍递给索赫蕾后看了眼地上的老人，又看了看那旁边紧张的兄弟俩，直接挥了挥手，让这两个男孩和他走。
有些东西不适合小孩看。
在确定人都走了以后，索赫蕾拿出银针沾了点蝎毒刺入老者的血管之中，蝎子的毒素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少用一些能起到麻醉的作用。
而后“刺啦——”一声，火烫在肉上散发出一股肉的香味，也幸好在蝎毒起效之后，这样的剧痛没有让昏迷中的老人惊醒，不然太受罪了。
索赫蕾的动作很快，等确定伤口完全不出血后，索赫蕾才长舒了口气。她没有选择手术缝合，而是用这种古老原始的方法治疗……
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在起身之时，索赫蕾无意中瞟了一眼老头的耳侧，那藏匿在发丝中的莹绿一闪而过，让索赫蕾微微失神。
“过来吧。”
索赫蕾扭头看了眼站在旁边惶惶不安的两个少年，招了招手，喊他们过来告诉他们照顾老人的注意事项后，起身来到一颗比较幼小的仙人掌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而后掏出蝎子壳磨成的刀，沿着仙人掌刺的缝隙破开表皮，只取里面的带着水头的茎肉捣碎，放在蝎子壳上用火烤。
而阿费夫也非常有兴趣的凑上来观察了一番老者的处理方法，在发现不过是用佣兵中常用的火烧法后不免非常失望，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医术一般的小郎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要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阿费夫看完老者的伤口，又转而有趣的看着索赫蕾专心致志的动作问“这是做什么？”
“仙人掌有止痛杀菌的功效，但得破生，不然容易刺激皮肤。”
“你懂得真多啊。”阿费夫心中纳罕，他不禁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工作呢，就因为犯了事被直接流放了。”
“你是个大夫？”
“是啊，只不过是个实习的大夫。”
“唉，可惜了。”
阿费夫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摇头，似是为她的命运无限惋惜。而索赫蕾只是摇头轻笑“没什么可惜的，你呢？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我曾经啊，是个倒卖二手货物的行商，因为得罪了些人，所以获了罪，被流放到这儿。”阿费夫很是乐观，仿佛沦落到沙漠中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祸事一般，还笑嘻嘻的对索赫蕾说“也因为这样的经历，咱们才有缘在此相遇啊。”
“这倒是。”
索赫蕾轻笑，一点都不介意阿费夫的有所保留。
“你说，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呢？”阿费夫拿棍子挑了挑烧的噼啪作响的篝火，跟身旁的伙伴商量。
“离这里最近的能搞到水和食物的地方，就只有阿林格雷。”索赫蕾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阿费夫啧了一声，明明已经脱离了监察的掌控，再加上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都已断裂，再回去的话，阿费夫心有不甘。
“这些赤念果撑不了多久，只有到达阿林格雷部落，我们才能得到水，吃的和安全的庇护。”索赫蕾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话语更加偏向去往阿林格雷，毕竟只有先活着才能再谈自由。
这让阿费夫顿时沉默不语，索赫蕾说的有几分道理，监察毕竟受制于聚沙厅，若是囚犯全部不见的话，那些监察也会受到惩罚的。但那五个监察没有来寻，而是直接离开，很可能是去了最近的阿林格雷，看样子是笃定了没有水和食物的囚犯们一定会去阿林格雷，只有那样才有活路。
不过……
“好吧，咱们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动身出发，反正离阿林格雷也就还有一天的路程了，咱们得抓紧了。”阿费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道。
“嗯。”索赫蕾点点头继续翻烤着仙人掌黏液，而就在这时，索赫蕾感到天边大亮，她猛然抬头，竟看到夜空中有变幻莫测的霞光闪烁，就如同绚丽多彩的飘带，自黑夜中缥缈降落，神秘之极。
“别看了，那是赤王巡夜。”
准备要睡觉的阿费夫提醒道“每年的这个时节，沙漠晚上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很美。”索赫蕾眨了眨眼，如果不是身边满是黄沙，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处于极寒的北极了，那漫天的光幕，与极光如出一辙。
“哼，漂亮是漂亮，但会给人带来不幸。”
阿费夫的排斥令索赫蕾讶然，她再想询问，却发现对方已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回答。无法，索赫蕾也只得躺下，闭目养神。
3逃跑
“小姐，小姐，请快醒醒。”
迷蒙之中，索赫蕾感觉到有人正焦急的推搡着自己，她只感觉浑身疲惫，昨晚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仿佛睡了又仿佛没睡。她颇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就看到昨天那对少年兄弟中的哥哥，正一脸焦急担忧的看着自己。
这时晨曦已经降临，黄沙的地平线与夜晚的暗空之间，多了一条绚丽的缓冲带十分的美丽，索赫蕾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而后就明白为什么那少年看上去那么着急了。
阿费夫，以及全部的赤念果都不见了，索赫蕾摸了摸身上，发现她的那件龙皮披风也同样被拿走了，但还好，盛放着芦荟的蝎子壳还在，可能是因为阿费夫看不上被黑漆漆的黏液弄脏的蝎子壳吧。
“哥哥，爷爷已经醒了。”
少年中的弟弟兴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在看到神情一脸凝重的索赫蕾时，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已经醒了吗？那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看着小少年局促的神情，索赫蕾放缓了语气道。
而这让少年十分惊讶，昨晚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而且对方还偷走了所有的食物，怎么这个姐姐一点都不见着急呢？
“怎么了？”见少年愣着不动，索赫蕾关切的问。
“啊，不，请和我来。”
醒过来的老者看上去精神不错，他先是慈爱的回答了兄弟的问题，后又将视线落于索赫蕾身上，顿了顿而后感激的开口“谢谢你，孩子。”老者知道，若不是索赫蕾的伸出援手，他此时早已殒命。
“也不过举手之劳。”索赫蕾来到老者身边低下|身检查老者的伤势，并将昨夜调好的药膏为其敷上。
虽然说老者腿上的伤口已止住血，但烧焦伤口的疼痛绝不是好受的，现在条件有限，只能用仙人掌的汁液凑合凑合。
老者看着索赫蕾治疗时娴熟的手法眸光微闪，待索赫蕾手上的动作完全停下后，才出声道“孩子，你想没想过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索赫蕾摇摇头，看着老者道“这茫茫沙海，实在找不到归途。”
“那我就仗着自己痴长几岁，来说说我的建议。”
还没说几句话，老者便因不断的咳嗽而喘息困难，他不断起伏的胸口能够听到“嘎嘎”的杂音，整个人宛如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少年兄弟中的哥哥见此走过来，将老者扶起，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并伸手抚顺老者的背脊，让他将胸腔中的浓痰咳出。
如此，老者才好受了些，可以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那么老朽就直接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沙海虽大，但却困不住你，所以老朽希望你能将我和我的两个孙子带到阿如村去。”
索赫蕾心头一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阿林格雷距离至多三十里的距离，我们最终的流放地本就是阿如村，先去阿林格雷还能好好的治疗你的腿伤。”
“若是先到了阿林格雷，我们谁都活不了。”老者摇摇头，费力的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抬起，这时索赫蕾才看见，老人的手上紧紧的攥着一撮褐色的毛团。索赫蕾迟疑的伸手将那毛团拿到手中仔细的端详，是驮兽的毛发，忽而，索赫蕾意识到什么，她将毛团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发现这毛团之上，竟附着着一股刺鼻的特殊香气。
“这是……”
“沙虫的油脂，沙海内圈的一些游牧民经常追着这种生物进行围猎，这东西的油脂不仅能制作成名贵香料，还是围猎时吸引猎物最重要的饵饲原料。”
老者平静的回答却让索赫蕾心头大惊，她此时已经确定了，那突然出现的蝎群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引诱过来的，其目的就是想要将他们这些囚犯，或是其中的某一个人置于死地。显然那些监察也必定是幕后之人的帮凶，如果此时他们这些老弱病残直接去阿林格雷，那么无异于自投罗网，但……
“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最重坦诚，很显然，您对我仍然有所保留。”
老者长叹一身，他看着面上毫不动容的女孩知道若是自己不将一切告知，对方是不会答应护送他们的。
“小姑娘，我看的出，你必定受过良好的教育，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在咱们被流放之前，须弥城发生的大事吧。”老者问。
“大事？”索赫蕾思索片刻后试探道“须弥城每天都会发生许许多多的大事，但，如果是今年的话，让整个须弥都为之瞩目的大事，我想就只有大贤者的选举了。”
“是的，这件事应该算是整个雨林都关心的要事了。”老者长叹了口气，开始向索赫蕾坦白他的身份。
老者名叫埃尔文（Ervin），而那对少年兄弟，哥哥叫法尔希德 （Farshid），弟弟叫法尔罗赫（Farshid），准确的说其实老者和这对兄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这兄弟两个是萨利赫（Saleh）家族的少爷，而老者则是一名学者。
“想不到您竟然是教令院的学者，之前的多有得罪了。”索赫蕾垂下眼眸，躬下|身歉意道。
面对索赫蕾的谦卑，埃尔文面色缓和，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也只得长叹一声“不要这样，现如今也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但，您既然是受人尊敬的学者，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地步呢？”说着索赫蕾扭头，不解的看向正在采集仙人掌的两个少年“那两个孩子也是身份尊贵的人吧，他们的家族呢？不管吗？”
“因为一场贪污案。”埃尔文神情中充满了不甘，他看着索赫蕾道“看你为我疗伤的手法，你在健康之家做过护士吧。”
对于埃尔文的猜测，索赫蕾含糊的嗯了一声。
埃尔文之所以会猜测索赫蕾是护士而非正经的医生，是因为她这极容易晒黑的皮肤。索赫蕾自己也不知怎的，明明之前一直都用披风笼罩全身防护阳光的侵蚀，但是到了沙漠后没一天便全身晒黑了。
而这古铜色的皮肤也让埃尔文先入为主的将她当成了在雨林奔活的沙漠民，沙漠民在雨林举步维艰，很少有读书的机会，能在健康之家得到一份打杂的工作都十分不易了，更别提健康之家的医生只会聘用从阿尼利多学院毕业的学生。
“按照你入狱的时间来判断，或许你应该知道三个月前健康之家发生的一起丑闻？”
三个月前？索赫蕾眼皮一跳，三个月前正是她完成毕业考核，从降诛魔山逃离出来在健康之家养伤的时候。
“您说的是……有人举报健康之家的管理者以公徇私，将要拨给平民的钱材物资倒卖出去，收入自己囊中的那件事吗？”索赫蕾斟酌着问。
“一派胡言！”埃尔文气的锤了下地，也幸好身|下的沙子是柔软的，不然他的手可能直接骨折。埃尔文心口剧烈的起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法尔希德便站出来大声反驳道“我爸爸才不是那种人，他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索赫蕾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愣愣的看着埃尔文。此时埃尔文也平息了心头的怒火，他咬牙道“这一切，都是生论派的贤者莎娜玛搞的鬼！”
“什么？”索赫蕾惊讶“贤者？你是说地位最高的学院管理者？可，可是为什么？”
“因为今年便是大贤者的选举之年。”埃尔文的声音嘶哑，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仇恨
“萨利赫家族一直都和贤者阿德尔伯特（Adalbert）走的很近，而阿德尔贤者与莎娜玛一向不对付，为了稳固自己大贤者候选人的地位，也为了断掉阿德尔贤者的臂膀，所以莎娜玛必定要处心积虑的将萨利赫家族彻底抹除！也正是因为如此，健康之家三个月前的那宗丑闻定是莎娜玛的手笔！”
嗯，有道理。索赫蕾低头沉思，阿德尔伯特是悉般多摩学院（素论派）的贤者，而萨利赫家族明明拥有须弥医院的管理权，却与悉般多摩学院的人走的那么近，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确实会招来阿尼利多学院（生论派）贤者的不满，所以埃尔文的猜测是符合逻辑的。
“所以，您和这两个男孩，是因为被诬陷才被流放的？”索赫蕾看着那两个小小年纪就遭此变故的男孩满是同情“那这孩子的父母家人呢？他们为什么没和这两个孩子一起？”
“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为了保全其他族人，萨利赫家族的其他成员直接声称不知道那件事，将法尔希德亚力克一家全部推出去顶罪，以撇清与萨利赫家族的关系。他们的父亲被处死以平息民怨，而他们的母亲也早就失踪了。”
埃尔文说完，叹息着拍了拍兄弟两的肩头“亚力克救过我的命，我对他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好他的两个孩子，无论什么代价。”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舍己为人的人啊。索赫蕾索赫蕾心中感叹，这三个老少弱的身世竟然这样复杂，虽说救人一命也算积德，可是索赫蕾不确定自己有把握，在带着三个拖累的情况下还能平安到达阿如村。
埃尔文似是看出了索赫蕾的犹豫，于是他也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大赤沙海常年风沙呼啸，只要遮天蔽日的沙子一出，就算是太阳也要避让，再加上黄沙的地底充斥着古代神秘的科技，有时候司南也会失去效用。也因此外来人若是没有经验丰富的本地居民领路，很容易迷失在茫茫沙海之中，而我能带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
“是的，我自有我的方法。”埃尔文说的笃定说道“不仅是路线，我还能清楚的指出植物与水源的位置”
埃尔文自信满满，他将所有的条件都摆在了索赫蕾面前，并且他接下来的承诺同样是索赫蕾无法拒绝的。
“你不想一直以囚犯的身份在沙漠中蹉跎一生吧？帮我们走，只要到了阿如村，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须弥。”
索赫蕾看着埃尔文那双苍老却精明的眼睛沉默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但我得知道，你要怎样帮我逃出去？”
对索赫蕾的警惕，埃尔文也如实告知“我年轻时来沙漠考古时也是结交过几个沙漠本地朋友的，他现在就住在阿如村，名叫阿尼，曾是一个行商，他有门路帮我们从这里躲开防沙壁交界线的守卫。”
“好，一言为定。”
4眼睛
就在这里休息吧。
一天一夜的奔跑将身体的全部机能消耗殆尽，随手从包袱皮中掏出一枚果子咬了一口，厚重的果皮已经有些蔫了还带着刺激麻嘴的苦味，随口一啐，果子就漏出了甜美多汁的内瓤，为了抚慰刚刚被果皮伤到的舌头，所以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甜蜜鲜红的果汁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入衣襟，染上了不好洗的粉红，看上去有些不体面，但已无心去管这么多了。
真是邪了，那些魔物仿佛认定了自己一般，一直穷追不舍的跟着，直到踏入了这小小的沙湖范围才终于放弃，身体的饥饿急需能量补充，水果虽然解渴但却不顶饿，但没有办法苛求太多。
因这小小的沙湖滋润了滚烫干涸的沙地，对比起无边无际的荒凉，这自成一界的小小天地充斥着生命的痕迹，小沙湖变绿草茵茵，倚在旁边的瓶子树与椰枣树洒下凉爽的阴影，风吹到这里都自带一阵清凉，但这块风水宝地已经被几头凶猛鳄鱼占为己有，其他生物即便是靠近喝水都小心翼翼，更妄论和那些凶猛鳄鱼去抢树荫了。
“轰隆！”
突兀的巨响打破了小小沙湖之中的宁静，弱小的生物能飞的飞，能逃的逃，实在不能逃不能飞的便找个角落的地方躲起来，待轰炸的声响平息下来后，只听一人得意的哈哈大笑声。
“哈哈哈，瞧啊，这都是些好肉。”
说话的人身高马大如塔一般，他看着沙湖边已被轰翻的鳄鱼十分得意，选了最壮实的那条，如塔一般的男人提起那鳄鱼的后腿颠了颠后，满意的点头“这分量也够，咱们的晚餐就是它了！”说着，扭头向身后喊“嘿，谢尔盖，快让兄弟们过来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安德烈，你刚刚发出的动静隔老远就能听到了。”后面的谢尔盖抱怨着走来，他比起抓着鳄鱼的大块头要苗条许多，但也是个身高至少180的壮汉。
“好大的个，安德烈干得好，晚上终于不用吃那干巴巴的面饼子了。”谢尔盖在看清那鳄鱼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谢尔盖你的确得谢谢我，这一头鳄鱼够十几个人吃了。”被叫做安德烈的大块头得意一笑，将手里的鳄鱼抬高一些，以便更完美的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但鳄鱼的块头实在是太大了，将近四五米长，安德烈虽然很有力气的往上举了举，但鳄鱼大部分的身体和头还是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行了行了，算你厉害。”谢尔盖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自己的伙伴将鳄鱼放下，不要做那么幼稚的炫耀之举了，而后又转身，对身后的人发号施令“全体注意，原地安营！”
“是！”
后面队伍里的一部分人听从谢尔盖的命令后立即行动，还留下一半的人原地待命，见此，安德里也下达了命令“你们分一部分人在附近巡逻，另一部分人过来，将这几头畜生处理掉，今天晚上让大伙吃点好的。”
“是！”
这竟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看样子这群士兵是两支分队的人，分别以安德烈和谢尔盖两人马首是瞻。看他们的行动特征，以及穿衣风格就能够判断出这些人绝不是须弥的，不论是雨林还是沙漠的镀金旅团都没有这样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武装部队。
等手下都开始动作之后，身为长官的两个人找了个树荫的地方坐下，吹着阴凉的小风才缓了口气。安德烈的块头更大，他敞着衣服扇了扇，胸膛上全是如雨而下的汗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我都快被晒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面的命令咱们不得不遵从啊。”谢尔盖看着手心里的指南针蹙了蹙眉，他泄气道“这破玩意又坏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别的地方非常好用的指南针，到了沙漠这里总是失灵，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已经在沙漠中走了好多冤枉路了，也因此才迟迟没有到达指定的地点。
谢尔盖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命令道“将那两个须弥人带过来！”
“是，长官！”
不一会儿，两个脸色苍白神形狼狈的家伙，被士兵提着押到谢尔盖的面前，谢尔盖看着眼前这两个带着他们走了一天的家伙神情冰冷。
“当初留你们一命，是因为你们还有些价值。”谢尔盖面上带笑，把玩着手心里的指南针漫不经心的开口“现在看来，显然你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而我却在你们两个身上平白搭上了药品和水。”
“尊敬的巴依老爷……”（注：巴依老爷是尊称，对比自己身份高的都可以这么称呼）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开口了，他人过中年，留着一抹卷翘的小胡子，虽然在沙漠中没法好好梳洗打理，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尽力的将头发上的沙土拍下去保持干净。
而另一个沉默不语的家伙是个呆呆傻傻的大胖子，他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困境，只有样学样的看着小胡子男，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他们两个的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显然是被流放于沙漠的囚犯，怎么会和这些境外民掺和在一起呢？
小胡子男斟酌着开口妄图为自己争取时间“老，老爷，我确实没有说谎，我的确在离喀万驿最近的阿如村有些人脉，到时候我真的可以为你们提供很大的帮助，可是，可是我……”
“别磨蹭了，快说！”安德烈看着小胡子男那磨磨唧唧的样子，不耐烦的吼道。
眼见那大块头的男人马上就要用拳头将自己砸烂，小胡子男咬咬牙，逼不得已的说了真话“是，是的，尊敬的老爷，我所言非虚，我的的确确是个行商，但我本身并非沙漠人，我每次做生意也是带着向导的。”
谢尔盖不废话了，他直接下达了命令“拖下去，处理干净。”
“老爷饶命啊，老爷！”小胡子男凄厉的惨叫着，而他身边的胖傻子还在呆呆愣愣的看着小胡子男。
“真吵。”谢尔盖揉了揉太阳穴后长舒了一口气“算了。”
“呦？你倒是仁慈起来了？”安德烈看着谢尔盖很是惊讶，他们是老搭档了，当然清楚对方的行事风格有多狠厉。
谢尔盖轻嗤一声笑道“我说算了，不是要饶了他们，而是……这个不行那就换一个新的。”
谢尔盖说完，转眼看向一旁与椰枣树互生在一起的瓶子树，轻易的逮到了那双躲藏在瓶子树洞中的眼睛。
5灵风猎手
拦路的姑娘一头金发被扎成了无数细小的麻花辫，后又将小麻花辫们高竖成马尾，她身材高挑健美，黝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性感的光泽，遮挡烈阳的红色丝绸蒙在眼上也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但从她那精致的下巴和无法掩饰的高挺鼻梁中就能看出她是个美人。
这是一个住在风中的姑娘，从她小腹上用靛青色的颜料绘制的图案中就能判断出来，她属于阿林格雷。即便此时这个阿林格雷的姑娘没有表露出敌意，但索赫蕾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被监察派来抓他们这些落跑的囚犯的。
在索赫蕾谨慎的打量着阿林格雷姑娘时，那姑娘也在打量着索赫蕾。
黑发黑皮，纤细但矫健的身材，那双粉色的瞳孔如早晨初生的朝霞，也不知是哪个部落的姑娘这么心大，如此炎热的天气竟一点准备都不做，就这样大大咧咧的暴露在阳光下。
“你是哪个部族的？”阿林格雷的姑娘将一条蒙眼的织金纱绸递给索赫蕾，这条绸子显然是全新的，鲜艳的红纱中混入金线编织出太阳的图案，如此美丽的纱绸就这样轻易的送给了陌生人，实在令人意外。
索赫蕾接过纱绸露出欣喜的笑容，她看着眼前这个来自阿林格雷的少女十分真诚的道谢“这纱绸可真漂亮，我叫索赫蕾，其实我是从雨林来这里寻亲的，没想到沙漠这么大，还没找到人我就迷了路。”
“呀，原来你是生活在雨林里的沙子，欢迎你回家。”阿林格雷的姑娘相当豪爽，她亲热的拉着索赫蕾的手毫无芥蒂的说话“你来找谁？沙漠虽然空旷但却比雨林广阔的多，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附近部落的镀金旅团，哦，对了，我叫阿芙颂（Afsoon），是伟大的额袖给我起的。”
看得出阿芙颂对自己的名字十分骄傲，索赫蕾从中判断这个阿芙颂与阿林格雷的额袖关系十分亲密，想必她在部族里有很高的地位。
“我来找我的老爹，我妈妈临终前告诉我他是沙漠的佣兵团，让我一定要找到他。”索赫蕾张嘴就来，她一边神情自如的编着瞎话，一边向阿芙颂介绍埃尔文还有法尔兄弟两个。早在出发前，索赫蕾跟埃尔文就想办法将他们三个身上的镣铐弄掉了，不然阿芙颂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一帮人都是囚犯。
“那位老人名叫埃尔文，是个学者，那两个孩子是他的孙子，因为想要调查瞻仰沙漠中遗落的文化从而来到这里，我就是跟着埃尔文先生的团队来的，今天之所以迷路就是因为埃尔文先生执意要来调查赤王遗失的古迹，诶呀，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索赫蕾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埋怨，一旁的埃尔文非常上道的表现出了歉意“很抱歉，都是因为我，才害得大家如此。”
“诶尔文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索赫蕾憋红了脸，急切的摆手。
“没关系，你们要去哪里？我来帮你们领路吧。”阿芙颂对索赫蕾很有好感，或许是出于”同乡”之情，所以愿意伸出援手。
“我们在科考的中途和队伍走散了，这茫茫沙海，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去哪会和，所以我们就一致决定往回走，看看能否在回阿如村的路途上碰到队伍里的人。”埃尔文说着叹息一声“可是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一路上除了藏在沙漠里的虫子和天上飞的秃鹫，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阿如村啊，可真远，你们勘查的是哪座遗落的神迹？”阿芙颂颇为惊叹的看了眼埃尔文和法尔兄弟。
“这次的课题是调研圣显厅背后的历史。”埃尔文回答道。
索赫蕾一听这话就觉得要糟，扭头一看，果然阿芙颂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押送他们这些流放犯的监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进入沙漠时没有选择平坦的喀万驿，而是选择了往昔的恒纳兰那进入后沿着啁哳沙原南下，从起点到阿如村需走六百七十多里路。
而阿林格雷的营地在亡者狭廊的正南方，与监察规划的路线顺和，并且阿林格雷部族比起塔尼特显然要温和的多，所以如果没有那场风暴，距离阿林格雷就只剩下四十里的路程了。
但正是因为已经脱离的监察的看管，索赫蕾等人便不能去阿林格雷部族，为了加速前进，索赫蕾有时也会背着埃尔文赶路，就这样走了七天，直到快到饱饮之丘，离阿如村还有一百多里地的时候才慢下脚步，没想到竟遇到了阿芙颂。
“哦？你还挺厉害的啊。这里距离饱饮之丘就只有五十里的路了，所以，你们从圣显厅到这里快二百里的路就花了三天时间？”阿芙颂眯起了眼，开始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索赫蕾等人。
健康的人就算每天走十八个小时，一天最多也就走七十里，再加上埃尔文三个身体不好，想要达到这个标准显然是不现实的。但也不能老实的和阿芙颂说他们真正走了多少天，从圣显厅到阿如村的路程大概三百里，七天就是再磨蹭也到了。
埃尔文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毕竟他们从脱离监察之后从啁哳沙原不眠不休的赶路到现在，都不知道走了几百里了，哪里还记得住圣显厅到这里的路程是多少啊。
真是敏锐，这个女孩一开始看上去那么好相处，谁能想到她竟然能注意到如此不起眼的疏忽。索赫蕾暗自佩服，但面上仍然一排轻松“当然是因为四叶印啊，感谢树王的馈赠，我一直以为那四叶印只在雨林地才有呢，没想到树王的恩泽也遍布于沙漠。”
“四叶印。”阿芙颂的脸色不好，因为在沙漠，比起树王更加信奉赤王阿赫玛尔，但她也没有因此对索赫蕾不利。
“是啊，虽然我们都没有神之眼，但是只要掐碎这些元素结晶，就能够和四叶印相连，能够省好大的力气呢。”索赫蕾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埃尔文给她的小晶石递给阿芙颂“给，这些晶石给你，这样你就能用四叶印了。”
虽然说对准四叶印捏碎元素结晶确实能激活它，但元素结晶这么难得的东西，索赫蕾埃尔文怎么可能舍得使用它来赶路，现在为了打消阿芙颂的疑虑，该舍得的就必须得舍出去了。
“不必了，我不是很感兴趣。”阿芙颂摇头，她是纯粹的沙漠人，对树王，甚至是雨林的一切都不感冒。但索赫蕾还是拿出一颗如蓝宝石般美丽的晶体放在她手里，并笑着说“谢谢你刚刚送我的纱绸，这是我的回礼，交换了礼物，我们就是朋友了。”
这下子阿芙颂无法拒绝了，她将这枚”友谊”的象征手下，直说一定要找一条漂亮的绳子将这颗宝石编起来随身佩戴。
“阿芙颂，刚刚净顾着说我们的事了，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啊？你的家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索赫蕾将话题适当的转移到阿芙颂的身上，不然她怕自己说多了真露出破绽。
“我？我不一样的。”阿芙颂骄傲的扬了扬头，她掀开眼上的纱绸，露出那双美丽中透着野性的眼睛，右眼的下眼睑单独以靛青刺出一条贴合眼型的花纹“虽然我和你一样大，但我已经是我们部族中最厉害的勇士了，看到我眼下的花纹了吗？那是只有部族里最厉害的巴希尔才配有。”（巴希尔Basir就是古波斯语里战士的意思）
索赫蕾很喜欢看阿芙颂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敬佩和憧憬展现在脸上，嘴上也止不住的恭维“真厉害，真厉害，怪不得你的长辈愿意让你独自出门，像我之前……”说到这里，索赫蕾怅然的叹了口气“我的母亲连我出门买东西都得规定时间回去。”
阿芙颂听索赫蕾之前说过，她是因为家人都不在了所以来沙漠寻亲，所以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索赫蕾心中无限同情，因而宽慰道“不，在我看来，你很勇敢。”
“嗯，抱歉，说了不好听的话。”索赫蕾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不过，阿芙颂，你独自一人出来是有事情要做吗？要是送我们回阿如村的话，会不会耽搁啊？”
阿芙颂看着索赫蕾脸上不安但又纠结的样子微微一笑“放心吧，其实我正好也要去阿如村一趟。”
见阿芙颂这样说，索赫蕾放松不少“嗯，那就好，我还怕你是因为想要照顾我们，刻意陪我们绕路呢。”
“哈哈，是真的，我去阿如村只是为了给家里的人送一封信。所以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说着，阿芙颂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道“看你们这么狼狈的样子，你们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打猎，让你们今天吃的饱饱的。”
索赫蕾点点头，看着阿芙颂拿出一个宽大的长板踏在脚下，随即索赫蕾看到阿芙颂周身逐渐被一层青绿色的风萦绕着，微风逐渐变强，犹如有意识般的吹动阿芙颂脚下的滑沙板，帮这个风中的姑娘疾驰而去。
阿芙颂没有神之眼，但却能够操纵风是有原因的。
沙漠内圈的一些古老民族有着特殊的传承，这些遵从古训的民众坚信祖上的先灵会保佑着他们，只要获得了祖先的认可，先辈们的智慧将化为有智慧的野兽灵体护佑其身，也因此，那些拥有守护灵的沙漠人可以不用神之眼就能够使用元素力。不过在教令院，将那些依附在人身上的兽型灵体统称为厄灵。
唉，更麻烦了。
……
“怎么样？那些人有问题吗？”
一位头发用藏青色围巾包起来的中年女人，看着从风中走来的阿芙颂问道。
“谢尔（Sher）扎朵，他们不是那群落跑的囚犯，我一见面就握住了那女孩的手，没有在她的手上看见代表囚犯的烙印。”阿芙颂亲热的挽着中年女人的手臂将自己与索赫蕾等人的对话完完整整的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理会，我们走吧。”名叫谢尔的女人点点头，招呼阿芙颂一起离开。
“等等，谢尔扎朵，我已经与那个女孩成为了朋友，答应要护送他们回到阿如村去，我不能食言。”阿芙颂笑嘻嘻的拒绝了长辈，她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与他们没有关系，那又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别忘了额袖的命令。”谢尔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我当然知道额袖的命令，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要去一次阿如村。”阿芙颂收敛了笑容，看着眼前教导她本事的长辈认真的说。
“我两天前在一处小沙湖的范围内发现了这个。”阿芙颂掏出一枚烟头递给谢尔。
谢尔接过烟头后蹙了蹙眉，她肯定道“这是北地人的东西。”
“是啊，并且我很确信，这群来自北地的家伙人数不少，虽然他们有意的将待过的痕迹清理了却还是遗留下了些线索。一群北地人，却来到了沙漠，行事还如此不坦荡，实在是让人怀疑。”阿芙颂沉思片刻后忽然道“没准，那五个来自雨林的牢头就是他们的人杀的。”
没错，那五个押送流放犯的监察全都已经死了，并且还死在了阿林格雷的地盘上，这不是什么好事，那些毕竟是雨林的人，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亡，少不了要和雨林人交代。
“不可妄下结论。”谢尔虽是这么说的，但心里还是非常怀疑那群北地人的目的。
“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去一趟阿如村的，我在那姑娘一行人的附近也发现了北地人的痕迹，我猜测他们行进的方向的确是阿如村那附近，就是不知道他们去那里的目的是因为什么了。”
“既如此，我也不拦着你了。”谢尔摇摇头，她知道阿芙颂一项有主意。
“这个给你。”谢尔将一个银色的东西抛给了阿芙颂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可能对你有用。”
“我知道了。”阿芙颂接过谢尔扔给自己的小东西后十分不解，这个巴掌大的长柱行物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上面镶嵌着一排晶石，旁边还有个可以按下去的凹槽，阿芙颂忍不住按下去，随即上面的小晶石竟能发出特殊的光，这光十分奇特，仿若一条细线且不散。
“这是什么啊？”阿芙颂新奇。
“我也不知，不是雨林的玩意就是北地人不小心留在那的。”
见谢尔对此不太清楚，阿芙颂也不是太在意，她就随口一问。
“好的，谢尔扎朵，那我就先回去找索赫蕾他们了。”
阿芙颂说完便走，临走之前还从谢尔那里拿了两条收拾干净的蛇，她还是记得自己出来是为了找吃的。
……
“诺，这是那两个皮猴刚刚跑出去找到的椰枣，吃两个吧。”埃尔文将手里被晒的蔫黑的枣子递给索赫蕾，同时自己也捡了一个放在嘴里嚼。
虽然说甜的东西能顶饿，但太过甜腻的味道反而会让口更渴更想要喝水。索赫蕾不想吃，但她还是接受了埃尔文的好意。
“索赫蕾阿姐，刚刚那个蒙眼的姐姐真的会回来吗？”法尔罗赫皱了皱鼻子，他觉得就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的一句承诺就傻傻的在原地等候，实在是不明智，嘛，虽然现在也只等了半个多小时吧。
“别闹，我们乖乖等着就是了。”法尔希德见弟弟一直缠着索赫蕾问这问那，便教训了一声。身为兄长他要比弟弟懂事的多，知道这一路上若不是索赫蕾的保护，他们加上爷爷根本寸步难行，所以对索赫蕾更多的是尊敬。
“会的。”索赫蕾笃定，她笑着说“阿芙颂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她不光会回来，而且还会为咱们带上许多食物。”
说着，索赫蕾望着向天边，加速的气流告诉她有人靠近了。
“你回来了？”索赫蕾看着被风包围着的阿芙颂笑着欢迎。
“是啊，收获颇丰。”阿芙颂拎着手里的肉条笑得得意，随即，她将两条剥的干净的蛇肉递给法尔兄弟两个看，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这让兄弟两个很是高兴，拉着埃尔文就跑去生火烤肉。
索赫蕾看着那两条被去头剥皮且掏干净内脏的蛇肉想，啊，有些不新鲜了呢，正常蛇肉被杀掉之后神经起码得一个小时以后才会完全死亡，而阿芙颂半个小时不到就回来了……
不过这些日子她和埃尔文祖孙三个就是一直靠着这些零碎果腹，能有人为了他们张罗正经餐食实在是费心了，所以不能挑剔，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怎么了？”阿芙颂注意到索赫蕾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禁奇怪。
“没有，我就是在想好久没吃到肉了，闻着味就觉得香。”索赫蕾撑着下巴，看着正烤肉的祖孙三人道。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荼诃重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