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邪神打扰我基建》Ynnnnn

106、第 106 章

　　深渊裂隙之上。

　　大地的裂口喷薄出漆黑的雾气，下个瞬间，两道身形闪现。黑发的神明横抱着红发的魔鬼，落于地上，表情淡淡。然而他怀里那个少年模样的血魔却愣了一下，脸上染上点红，紧接着稍微挣扎，跳下怀抱。

　　谢涯倒也不在意：“记忆之城崩塌了——你的执念完结了么？”

　　乔伊斯闻言，顿了一顿。他反问：“您能理解我的这份执念吗？”
　　循循善诱，宛若教导初生稚子。

　　谢涯若有所思：“你无法释怀的，是因无能为力导致亲人离去的遗憾，还是对当初怀着不切实际希望的自己的痛恨？……又或者说，其实是这样不公的世界呢？”
　　“都有吧，”而乔伊斯说，“说白了，我只是恨我自己而已。”

　　世界总是这样残酷的。
　　但我们还是有能做的事情。

　　而他说着，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个瞬间，又有点像那位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了：“如果总是沉湎于过去的话，不就和老师没有差别了吗……我可答应了她，答应了他们，要好好活下去的啊。”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而谢涯说。

　　于是乔伊斯抬头看他。
　　他敏锐地指出：“你的人性又恢复了一些。”

　　谢涯闻言，点了点头。祂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面瘫脸，此刻的眼睛却不似曾经那帮无神：“之前我离开，是因为听到了[月亮]的声音。”
　　乔伊斯显得很意外，而当谢涯和他复述完过程后，更若有所思：“祂看起来像是在帮你。”

　　“的确，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并不能确保祂没有被星空所污染。”谢涯面无表情地说，忽地似有所感，抬起手来，挡住了回来的一道流光。
　　曾经直接撞进祂脑海寄生的系统，只能可怜巴巴地化作一团圆形的蓝色虚影，悬浮在空中发出电子音：【宿主！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我担心死了！！！！】

　　“好久不见，”叙旧仅用一句就略过，“巴别塔如何了？”

　　【有系统在，当然是好好的啦！目前已经完全走上正轨，前段时间还接收了一批人类居民呢！不过……】说到这个系统就来精神了，但是很快又心虚地萎靡下去，【呃，由于你和乔伊斯都太久没回来，城主的位置……】

　　谢涯都有些要忘记了：“芙蕾雅？”
　　【对，本来我是要柯林代替传达指令的，但是时间久了那家伙居然不乐意了，甩手不干……如今你去问巴别塔的家伙城主是谁，他们大概都会答芙蕾雅了……】

　　乔伊斯看谢涯一眼，祂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挺好的。”
　　祂并不在意权力的转移。

　　“不过，我失踪的这两年，乔伊斯一直在地狱？”以至于都没有回巴别塔看一眼，如今还要凑过来听系统描述现状。
　　而乔伊斯闻言，略略目移：“……在那之后，七首席大洗牌了一番，‘色/欲’苏的那一派胜利了。我和阿加雷斯便留在深渊旁等待你。”

　　于是这一等就是两年。

　　再次听到“苏”这个名字，谢涯若有所思。祂转过身来：“系统，你之前说的那个‘苏’，是地狱的‘色/欲’之席吗？”
　　说完，祂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面镜子，花纹繁杂，整体深紫，正是深渊之镜。如水般的镜面诚实的映照出周围事物，被谢涯敲了敲，微微波动，显现出金发魅魔那张艳丽的脸。

　　而系统看过后，虚影摇晃了下：【我不知道……我之前也说过，她有很多不同的形态。既然是一种可能性，就不能放过，让我去见——】

　　然而谢涯却看向乔伊斯，出口打断系统的话：“你与这个苏关系如何？”
　　乔伊斯愣了一下：“呃，还不错？就是她将我带上来的，说起来还承了她的情……”

　　谢涯闻言便转过头看系统，面无表情，斩钉截铁：“那她就不是你要找的苏。”
　　系统：？

　　系统还想挣扎一下：【万一呢……】

　　“那么，回城去吧。”而谢涯没理他，反倒是朝乔伊斯伸出手。祂的动作自然，于是即使脸上依旧冷淡，乔伊斯却感觉心里一烫，双手交握时，温度一路从动脉烧到左心房去。
　　“……好。”

　　他们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让系统缓缓在原地扣出一个问号：

　　【喂、喂！！等等我啊！】

　　=

　　二人降临于传送阵内。

　　曾经让系统修建的传送阵，在兽人王庭迁来的丽塔等人的帮助下，已然落成。巨大的魔法阵纹路繁杂震撼，呈现发光的莹白，镌刻在黑曜石地板上被台阶托举成台，一旁的十二根石柱就如时钟的刻度，雄伟壮观。
　　当他们降临于此时，守在两侧的守卫便略露出警觉的姿态，谢涯扫了一眼，都是些新面孔的兽人，大概是两年前兽人王庭迁过来的那些。

　　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守卫走了过来，手持武器，行了个礼：“二位，欢迎来到巴别塔。请问尊姓大名？”
　　果然不认识这两位开城元老。

　　谢涯倒也没有为难他：“谢涯，乔伊斯。请通知你们芙蕾雅城主吧。”

　　然而，听到这两个名字，旁边的兽人守卫们便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个银盔甲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可是巴别塔建立之初的两位城主？”
　　见谢涯冷淡点头，他忙不迭道：“冒犯了，请您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市政厅！”

　　走下传送台，路面整洁干净。
　　而下一刻，谢涯感到四面八方的信仰之力涌来，以及各种祈祷声和情绪，杂乱无序地挤入祂的脑海。即使祂已然有着神明的本质，此刻却依旧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于是就被乔伊斯发现：“怎么了？”

　　谢涯索性也不装了，揉了揉太阳穴，然而下一刻就被细白的手指替代，乔伊斯仰起头抬手，为他按揉着穴位，表情担忧，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怪贤惠的。神明有点不自在地想。

　　“我听到了。巴别塔里，”祂开口的时候气息有点不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有一批人类加入。而且如果没听错的话——和生命学派的炼金术士‘沙利文’有联系。”
　　乔伊斯愣了愣。

　　——这不巧了吗。
　　当初和莫妮卡、摩西一同建成生命学派，并疑似泄露生命活胎技术，做邪恶炼金的那个人，似乎就叫沙利文呢。

　　谢涯是从信徒的祈祷里听出来的，但前方带路的银盔甲士兵并不知道，听闻这番话，惊讶万分：“确实！您不愧是开城始祖与‘神使’，与事实丝毫不差……”

　　对了，谢涯差点忘记祂还有个“神使”的名头：“你知晓此事？”
　　银盔甲似乎年纪不大，有点憨憨地挠挠头：“毕竟当初我领他们从传送阵出来时，也听到了不少……听说他们是因为那个什么生命学派的炼金术士发疯，破坏了原来的塔，才不得不搬出来的……”

　　谢涯和乔伊斯对视一眼。乔伊斯问：“哪座塔？”
　　“好像是叫克莫里塔。”银盔甲士兵回想了一下回答。

　　而与此同时，系统终于追上了他们。一道流光迅速地窜过，不敢钻进谢涯的脑海，只能停在祂耳边悄咪咪地说：【是生命学派的炼金术士‘沙利文’！他发疯了！我和本体把那群人类救了下来，让他们搬迁到纳西尔和巴别塔，也算是人道主义援助了。】

　　谢涯点了点头：“也许该去克莫里塔看看。”
　　而乔伊斯叹了口气：“才赶回来，又要出门远行吗？”

　　“我是为了陪你。”而谢涯却说，面无表情。
　　“……”乔伊斯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好吧，就当是……度蜜月。”最后三个字咬得轻，在场只有神明听到。

　　而走出传送阵台，便是北区那片金黄的麦田。此刻正是初秋的丰收季，风吹起金黄的麦浪，麦田里随处可见弯腰劳作的人，有兽人也有恶魔。再走几步，一个恶魔少女惊讶地从田野里探出头来：“谢城主！”

　　她这么一喊，周围埋头苦干的人也抬起头来，纷纷惊呼：“谢城主！”

　　出声的大多是些恶魔，对祂曾经施展的神迹有印象，即使在两年的失踪后，依旧能认出相貌来——虽然眼睛变成了金色，看上去更加吓人了……他们腹诽，然后欢欣鼓舞，凑上前：“欢迎回来，谢城主！吾主护佑，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

　　他们双手捧着麦穗，金黄饱满。

　　“……吾主保佑。”谢涯颇有点状况外，只能顺着道。

　　而走过田野，迈入城区，更感到风貌截然不同：曾经有点简陋的街道，焕然一新，宽敞干净的道路上行驶着自行车，整洁墙面悬挂着告示牌和电子屏，路灯上绕着高压电线，路边的橱窗明亮鲜艳。耳畔车铃的叮当不绝于耳，还有人们的谈笑和有线电视的音乐，宛若谢涯生活的那个90时代的模样。
　　怎么说，要不是有些地方能看出以前的影子，其他的地方就……挺陌生的。

　　而系统在耳畔得意洋洋：【怎么样！我也有出力哦，是不是超棒！】

　　而一路走过去，一路便有认出他们来的恶魔惊讶地打招呼。目之所及，均是和谐温馨，甚至还有小孩跑来给他们送花。谢涯接过那束包好的郁金香，无端地，想起远在兽人王庭的那位食日蟒。

　　他这样想，也这样说了：“治理方面，朵娜也出了力吧。”
　　那些“丰收”，想必是农业发达的兽人王庭带来的技术。

　　系统欢快地在耳边道：【对的对的！我、芙蕾雅和朵娜，都好好地努力了一番呢！】

　　看得出来，芙蕾雅是一个相当合格的治理者。谢涯想。至于品行与态度，那些小小的权力欲和试探都可以容忍……是时候正式进行一场政/权的交接了。
　　然而，等到他们走过街道，进入市政大厅，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却被散落的羽毛扑了一脸。

　　定睛一看，竟是某堕天使因为太过激动，让室内腾起威力不小的旋风，将他漆黑的羽毛吹落几根，随着门开，扑面而来。

　　“芙蕾雅，”米利斯没注意到二人，仍在气红了眼大声反驳，“你就打算让新来的人类住西区？划江而治——呵，以前莱布利亚的种族歧视那套，你倒是学了个透彻，现在也要用到人类身上来了是吧？”
　　芙蕾雅揉着眉心：“你个莽夫懂什么！如要避免歧视，隔绝才是最好的办法！”

　　“对，对，隔阂无法消除只会越来越扩大，直到最后演变为敌视和战——城主？！”

　　堕天使的怒火卡在喉咙里。
　　而芙蕾雅闻言，也条件反射般看向门口。黑发金眸的人类依旧是风衣长裤，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冷淡而疏离。红发的恶魔站在他身侧，容貌和两年前并无不同，气息却愈发沉稳危险，宛若收鞘的利剑。

　　见他们的争吵宛若卡壳般停下，谢涯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第三次了。每次回来都在吵架——”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说说看。”
　　他金色的眸子将一切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