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万人迷，而我是路人》橘子珩

12、第12章

　　“真的有人在哭。”
　　对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坚持说道。

　　叶寄书看到眼前的人慢慢地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那双眼底露出了困惑、以及人类面对违反常理的事而下意识的恐惧。

　　“你难道没有听见吗？就是……有个女生在哭啊。”

　　但这里是男生宿舍。
　　因为其他系曾经出过恶性事件，所以不允许任何混寝行为，整栋楼只有男生可以自由进出，因此绝不会有女生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走廊上。

　　那就更不可能有谁在哭了。

　　走廊的尽头设有蓝色玻璃窗。
　　或许是有哪个学生忘记了关窗，从走廊席卷而来了一阵让人脊椎发凉的凉风。

　　虽然能理解他此时恐惧的表情，但是——

　　叶寄书：“我没有听见。”

　　这是面无表情的脸。
　　但同时，又是多么真实的表情，没有撒谎的意图。

　　“……”
　　薄哲瀚的脸上，缓缓地滑下了一滴汗，顺着跳动着脉搏的脖颈浸透了衣服领口。

　　那个声音……
　　明明那么近。

　　但是，究竟在哪里。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很多恐怖片的情节。

　　比如，在近在咫尺的墙里。
　　又或者在只有转身，才能看到的自己的背上。

　　甚至更过分一点，是不是有个泰国的恐怖片，是骑在脖子上这样……

　　薄哲瀚在很早之前就听过这栋宿舍楼的恐怖传闻，关于夏天死在电梯里，在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腐烂成一滩浓稠粘液的数学系学生……

　　事先声明，他也不是多怕这些，只是说怎么看怎么都不吉利。

　　既然家里有钱，为什么非要住在学校？
　　如果不是因为他就这么伤着回去，一定会被多管闲事的大哥责骂，加上刷卡住酒店也肯定会被发现异样，他才不会来这破寒酸的宿舍过夜。

　　“吱呀——”
　　忽然间，一道响动打破了他的思绪。

　　是窗户扇动的声音。
　　薄哲瀚猛地退后一步，有点犯-贱，视线战战兢兢地移向了走廊的尽头位置。

　　宿舍就是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之前也没看到有人站在那里，所以到底是谁会——

　　下一秒。
　　女生的背影撞入了他的视线。

　　对方背对着他，肩膀耸动。
　　这是一个很明显、正在压抑着哭泣的动作。

　　听到他发出的动静，对方抬起头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动作畏畏缩缩。

　　清秀的长相。
　　完全正常的模样。

　　眼泪正在从瞳孔溢出，那是写满了无名悲伤的一张脸。

　　【什么啊、是人啊。】
　　【没有沾血、也没有三头六臂，确确实实只是人类女生。】

　　砰砰直响的心脏瞬间归于平静。

　　“……哈哈、哈，我还说发生了什么呢。”

　　薄哲瀚干笑了几声：“对了，同学你有点眼熟……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陈赫名的女朋友吗？来这里干什么……哦！是因为叶寄书帮了你，所以想来道谢吗？那你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要说学校里的有钱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本身就是一个圈子。
　　为了维护利益，消息平时也会互相通气。

　　所以尽管薄哲瀚白天的时候不在现场，但陈赫名出事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比起其他人，他更关心叶寄书做了什么——对他就那么凶，对其他情敌的帮凶就那么好心是吧？双标气得他牙痒痒。

　　“……”
　　听到他的话，叶寄书准备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
　　同样看向了走廊那边的方向。

　　确实有个女生正背对着他。
　　那掩面低肩的模样，让他想起了白天的时候，对方同样尽力躲避其他人目光的动作。

　　觉得丢脸。
　　恨不得没有被看见。

　　而一旁，薄哲瀚因为刚才被忽然吓到，肚子里憋了气，再加上本身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见女生还在走廊尽头哭，心底那股无名的野火顿时烧的更深，恨不得现在就让对方闭嘴。

　　到底在那里瞎几把哭什么?害得他又在叶寄书面前丢脸了！

　　越想越难忍。
　　余光瞥向叶寄书，对方甚至没在看他。

　　薄哲瀚捏了一下自己骨折的手，一阵钻心的痛扎进肉里，他禁不住用力磨了磨后牙槽，迈开脚步朝着女生的方向走去，同时伸出手抓住对方肩膀，往外一扭：“我说了，你……”

　　那张完整的脸映入眼帘。

　　下一秒。
　　他的耳边听到一声尖叫。

　　什么东西。到底是谁在叫？

　　忽然间。
　　薄哲瀚意识到。

　　声带震动、喉咙嘶哑疼痛，只有一种可能。

　　这就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声音。
　　脑子处理的速度没有身体快，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因为，那张脸。

　　那张脸——
　　只有侧过来的那张脸是正常的，另一边……

　　薄哲瀚喜欢早餐的时候吃一个鸡蛋，配上燕麦和牛奶。

　　然而眼前的另一半脸，就是鸡蛋被剥去外壳后、光滑柔软的样子。没有任何五官、只是脸上筋肉的正常弧度、两旁却没有耳朵，完美展现出弹性且韧劲十足的皮肤，上面微微剔透、露出了诱人青紫色细长血管。

　　“不要、不要看我……”
　　那细小的缝隙里，蠕动着，传出了它呻-吟的悲伤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薄哲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但他却顾不得骨折的那只手传来的剧痛，手脚并用，手肘撑着地面拼命往后爬行。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啊？！

　　是他已经疯了，还是因为今晚上脑子不清醒、现在其实在做梦？！

　　走廊头顶的灯光也在摇晃、不断闪烁着。

　　地板似乎都在摇晃。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哭泣声将他包围，他几乎无处可逃——

　　“碰。”
　　忽然间，薄哲瀚后退的动作被中止了。

　　他的身后撞到了谁的小腿。
　　视线不明的灯光下，投来的熟悉的影子，让他回忆起其实他并非独自一人——

　　是、是的。
　　这里不只他一个人在。

　　如果不是意识到这点，薄哲瀚的理智差一点就要“啪嗒”一声切断了。

　　“叶寄书，叶寄书你说声话啊！！？？”他崩溃地大喊道。

　　叶寄书：“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声音，是让他噎住的平静。

　　与此同时。

　　另一段。
　　走廊楼梯口。

　　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尖叫声，林磷心底一惊，猛地仰起头看向了楼梯上方。

　　他这一路都是狂跑过来的。
　　爬楼梯甚至连气都来不及歇息，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感觉心脏传来爆裂一样的痛苦。

　　还有一层楼。
　　马上就到了，马上到！

　　如果不是因为电梯用不了，他也不至于耽搁这么多时间。

　　这一次……
　　他一定要赶上。

　　往下一阶台阶狂奔的同时，林磷握紧了自己制服口袋里的吊坠，感受到金属的材质磕在手心里，脸上逐渐转为了坚定的表情：只要能够阻止【感染源】一次，哪怕是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终于，他出现在了叶寄书所在的那一层。

　　情况立刻撞入了被汗水浸透的眼帘。

　　但——
　　那个背影是女生。

　　不是【感染源3301】陈赫名。

　　林磷瞬间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感染源】是被极端感情感染而成。
　　也因此，一旦成型就具有感染同化周围一切的力量。

　　做为【感染源】的陈赫名，大概是感染了那个与他有最近感情纠纷的女生，使得对方沦为了无意识的感染附庸异物，经受他的驱使来找叶寄书麻烦。

　　真棘手……
　　【感染源】就是有这种附加的麻烦。

　　而更可悲的事实是，只要被【感染源】进行了深度感染，完全夺取大脑意识、肢体出现非人类的异化形态，这个人类就再也没有变回原本模样的可能。

　　但和【感染源】不同。
　　这种异物，是可以被物理清除的。

　　眼前的感染附庸异物仍有完整的躯体，粗略估计，受污染指数应该是7左右。

　　在他的双眸里，叶寄书和那个不知名的同学与异物有一定距离，而画面里的存在都没有动。

　　两人都暂时没有危险。
　　如果他打破这份僵持的时机恰当，就能很快结束这一切。

　　“不要动。”
　　林磷轻声道。

　　与此同时，他的手缓缓地伸向了制服外套后。

　　忽然听见他说话的声音，眼前背对着他的叶寄书回过头，先是惊讶地朝他“啊”了一声，然后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只是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有事吗。”

　　“……”
　　林磷呆住了。

　　不、不，这个时候是应该说这种话的吗？

　　另一个正靠着他的小腿的男生明显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都不正常，明明身高有一米八，但浑身却抖得和鹌鹑一样，眼睛都要因为恐惧而瞪出眼眶了，嘴巴里说不出完整的话。

　　但叶寄书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好像他是什么举止怪异的校外人士，让他背手握着手-枪的手松了一下，心底一别扭，下意识地开口解释。

　　“我、那个——”

　　叶寄书：“……先解决完第一件事吧。”

　　在林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绕开身前的人，朝着那个被深度感染的异物走了过去。

　　“不要哭了。”叶寄书道，“明天起床眼睛会肿的。”

　　他停顿了一下。

　　“如果是因为害怕分手，我会帮忙。”

　　尽管很麻烦。
　　但都这样了，正常人也不会拒绝吧。

　　下一刻。
　　在他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对着透蓝玻璃哭泣的女生彻底转过身来。

　　林磷呼吸一窒。

　　但不是因为看到了可怕的场景。
　　而是因为恰恰相反，那张脸竟然完全正常。

　　他不会错认。
　　对方的眼底，正在闪着的是希冀的微光，那是属于人类的感情、而非被夺去理智的异物。

　　“可以……吗？”她迟缓地问。

　　如果检测污染数值的钢笔正在运转，那么，此时一定是毋庸置疑的【0】。

　　叶寄书：“嗯。”

　　说完后，他转过身看向仍然倒在地上的薄哲瀚、以及无法理解一切而僵在原地的林磷，用一言难尽的语气说道：“然后是第二件事。你们到底在大喊大叫什么……”

　　林磷浑身一震。

　　眼前的人，声音充满了困惑、甚至坦诚来说还有一丝隐藏的不安。

　　这不是在做作地假装。
　　更不是因为本人不害怕所以才这么平静。

　　他只是完全不知情而已。

　　信息量太大。
　　林磷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对方似乎真的没有看到他们看到的东西，经历的明明是同一件事……

　　就好像，叶寄书身处的——
　　是一个【无比正常的世界】。

　　然后为了让他的认知正确，世界顺应且及时地修正了这些异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