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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进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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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街道上的沥青路面还淌着水,各色各异的霓虹灯在水面形成彩色光晕。
夏美低头看着水洼,自己的倒影在陆离斑驳的光影映衬下,显得格外狼狈。
夏雄和阿公走在最前面,叶思仁紧随着他们身后。他虽然为寒的昏倒而感到着急,却不敢超过面前那条无形界限。
不只是地位上的不平等,更是情感上的亏欠。
“又是寒,都去关心她吧!”
夏美故意踩进水洼中,数以百计的水珠飞溅而出,些许落在了地面,更多的趴附在她的小腿上,顺着脚踝缓缓滑落,好似在代替眼睛流下无言的悲伤。
这段路不远,可夏美走得极慢。
前方阿公他们和修在平桥上碰了面,相□□头示意,大致都得知情况不妙,簇拥而入夏家公馆的大门。
[你不进去吗?]
鬼娃突然出声。
夏美并未回应,背着身子倚靠在桥梁护栏上,痴看着水迹斑驳的桥面。
“以前,我在这淋雨踩水,感觉世界只属于我。”悠悠的,夏美说出了声来。
“可是现在,为什么同样的行为,心情会截然相反呢?”
[你这样自言自语,也不怕被过路人当作神经病。]
“鬼娃,你也变了好多啊!”
[你这是得了癔症吧,我可一点也没变。]
“以前的你很神奇,不用我说一句,你就能洞悉一切。”
[所以你是指,我现在没能看透你的心理?]
“不是看,是感知。”
沉默转移给了鬼娃,夏美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再度出声。
“你说,我要是从桥上掉下去,他们是不是也会特别紧张我,是不是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
夏美扶着栏杆翻过身,低垂着脑袋望向下方的潺潺流水,声音听着有些蛊惑的意味。
[你在引诱自己陷入困境。]
夏美随即抬头,睨望着夏家公馆,看向她三楼的卧室。虽然漆黑一片,站在桥这边看不出名堂来,可夏美知道,三楼窗檐下的镂空铸铁风铃在摇晃,发出清脆的铃铛叮响。
“算了,我还是进屋吧!”她呢喃着。
迈入客厅,夏美一时未能适应室内的拥挤。
寒躺在沙发上握着神风鎞克,东城卫的修和achord在后面,与夏家人扎堆挤在一起排排站。沙发前侧站着的是过儿和姑姑,飘着步伐喊着死定了、没救了。
叶思仁看不下去,直接挤开异能医生,蹲在沙发边端详着寒惨白的面庞。
“你们是异能医生耶,不管怎样好歹也开点药吧!”
叶思仁有些抓狂,不满地向异能医生控诉他们的无能。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韩克拉玛家族人的灵魂附在他们的武器上。这位寒姑娘跟她鼓棒是共生共存的关系,棒在人在,棒亡人亡。”
过儿和姑姑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语气平缓,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那寒的鼓棒呢?”夏雄突然转身,半眯着眼望向沙发后侧的三兄妹,“该不会你们收拾东西时,不小心当作垃圾给扔了吧?”
“这倒不可能。”异能医生先替夏家兄妹否决了这种假设,“寒姑娘的鼓棒名叫惊雷,只要认定了一个主人,不管你把鼓棒扔到哪里,只要主人还在一定会回来。”
姑姑点着头,顺道补充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鼓棒回不来,就表示它已经被摧毁,或是到了一个没有办法回来的地方。”
“是的,最多一个时辰,这位寒姑娘就会气绝而亡。”
过儿说完这句话,挎着姑姑的胳膊一同消失在夏家。
夏流阿公坐在茶几上,看着叶思仁那副衰样就心气不顺,“你在这哭唧唧的也没用,还不如提前给她准备好后事。”
听到这话,夏雄愣住了,“阿爸,现在你就不要在这说风凉话了好不好!”
阿公抬头瞪了叶思仁一眼,“这是他女儿的事,我管不着。”说完,翻开茶几的门,钻回了地下室。
场面一度难堪,可救人要紧。
夏雄嘴里叨唠着碎碎念,想着各种解救方法,踱着步在客厅来回走动,脾气也略显急躁。
“所以寒的鼓棒到底是去了哪才会回不来?”夏雄怎么想也琢磨不透。
她的视线来回转动,忽然间,捕捉到夏宇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夏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蹙着眉,试探道。
顿时,客厅全部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夏宇身上。
夏宇的拇指不断揉蹭着下唇,在众人的不经意间,瞥眼睨视最右侧的夏美。她看起来正在发呆,面上一片平和,与其他在场的人格格不入。
思酌许久,夏宇最终开口说道:“雄哥,我们家好像就有一个回不来、出不去的地方。”
夏雄忽然被点醒,匆忙走向杂物室,推门开灯望去,冰箱的插座果然是开着的。
“夏美!”她血气上涌,朝着门外的客厅大吼,“你是不是偷懒,又把垃圾给扔进灭里面了?”
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让夏美陷入呆愣,甚至吓到打嗝不止。
“呃…我才没有…呃!”
夏雄没听夏美的解释,手插着腰继续凶她:“不是你还会有谁,这个家只有你做得出这种事来!”
“雄哥,”夏宇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先前撞见你好几次将厨余垃圾扔进了灭里。”
夏雄略微不好意思,抚着头发对东城卫尴尬一笑。当着外人的面被夏宇拆穿打脸,面子有些挂不住。
随后,她正经脸色,指着杂物室里的冰箱,吱吱唔唔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寒…她的鼓棒…在灭里。”
“可是,谁会把寒的惊雷给扔进灭里?”夏天提出他的困惑。
叶思仁也跟着附和,“对呀,寒她才刚搬进来,谁会去扔她的鼓棒!”
夏雄轻哼一声,视线游离到了夏美身上,半眯着眼直勾勾盯着她瞧,眼神充满了怀疑。
她什么话也没说,但她的意思大家都懂。
夏美讨厌这种注视,“你们不要诬赖我,我才没心思扔她鼓棒。”
“妹,我们没有人说是你做的。”
夏天的话不太有说服力,每个人瞥向夏美的视线都带着探究或指责。特别是叶思仁,眼神幽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似她真真切切做了些对不起寒的事来。
夏美的解释似乎成了一种狡辩。
随便了,她也无力去反驳,对着众人说道:“就算寒的鼓棒在灭里,现在也没人能进去取回来。”
与其在这纠结犯人是谁,还不如考量该如何挽救寒的性命。
修听闻夏美的话,身型一怔,随后走进了夏家的杂物室。
achord察觉到修的心思,跟了上去,在他打开冰箱门那刻,立刻扯住了他的袖领,“你可不要乱来,灭可是有去无回的存在。”
夏雄见状,也堵在面前阻止着修。
就在三人对峙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拉开了冰箱门,纵身跳入灭的入口,没有一丝犹豫。
“夏天!”夏雄反应过来,抚着冰箱门大喊着他的名字。
杂物室的嘈杂和混乱没有影响到客厅里的人。
夏宇的胳膊耷拉在沙发靠背上,默默看着脸色苍白的寒,手指在空气中无节奏敲打着,他正在思索。
忽然,手臂传来温热的体感,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方,是夏美。
“哥,我没扔她的鼓棒,真的。”
她的声音和面孔都显得委屈至极。
夏宇凝望着她的手,指甲稍显过长,无名指那端已经裂开,倘若勾到什么东西掀起来,肯定会疼得受不了。
没听到他的回应,夏美更加局促不安。
她将手搭在夏宇的肩上,轻微推拉摇晃着,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夏宇却转身离去,她的手垂了下来,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堵着慌。
正当她垂头泄气时,手忽然被夏宇握住,牵起。
他告诫夏美:“手别动,不然会剪到肉。”
这一刻的他不再陌生,低头认真替她修剪指甲的场景,与以前的记忆一一对上。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指甲开裂都不知道吗?”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我没有感觉到嘛!”
“你非得等到痛了才知晓,是吧!”
“这不是有你在嘛!”夏美小声嘟囔着,望着他低垂的脸庞目不转视。
夏宇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那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你不可能不在,反正我会死在你前面,你始终都会在我身边陪着我。”
“啧,”夏宇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小小年纪说什么死不死的?”
夏美委屈瘪嘴,“可是,是你先说的呀!”
“我的意思是哪一天你结婚了该怎么办,我又不会陪你一辈子。”夏宇捏着她的指尖,好生解释。
“我才不会结婚的。”夏美这话说得特别坚决。
夏宇再次抬眸望了她一眼,并未把她这句话当真。
“你始终有一天会和别的男人组成新的家庭。”他说。
“你等着吧,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
夏雄痛彻心扉的叫喊下,客厅的那对兄妹仿佛处在单独的小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好奇,天大的动静也惊扰不了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