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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五)命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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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一声声惊悚地尖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死鬼,让你扫个雪,你鬼叫什么你!”泼辣的婆娘一边摸着刚梳好的头发,一边从屋内走出来,指着自家的男人骂道。
那男人站在雪地里,面色青白,双腿儿直打哆嗦。看着屋子旁边的巷子里,牙关直打颤。
“孩儿他,他娘,死,死人了,死人了……”
“你见鬼了!一大清早的,哪里来的死人。”
婆娘一边嘟嚷着,一边走过去朝她男人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又是一声尖叫,比方才那一声只高不低。若不是周围都是晚上做营生的地儿,此刻怕是引起无数人的围观了。
“啊,天哪,那个,这个……”婆娘捂着嘴,指着雪地上那个满身猩红的人,吓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孩儿他娘,这,这怎么办啊!”
“快,快,快报官啊!”
“哦,哦,报官,我去报官。”
“你给我回来!开封府往这边走。”
“哦,这边,是这边。”男人忙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却因惊慌而不住脚下打滑,好几次险些跌倒。
“死鬼,你小心点儿!”
“诶诶诶,知道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展霁雪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在找展昭。听说是五更天的时候就跟着包大人上朝去了,于是便在衙门里等他。可左等右等,等了半日也没见人回来,不禁有些着急。走到衙门口问守卫,才知道他刚回来过,不过还没进门就又出去了。说是接到报案,到现场去了。于是问了地方,也赶了过去。
走到小甜水巷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些人围在一个弄堂口,看着里面,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展霁雪穿过那些人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在白雪的映衬下,异常的刺目。一个人,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披散地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叫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唔……
展霁雪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刚吃过东西没多久,看到这种场面,还真是有些难受。
“展姑娘!”看见展霁雪出现在弄堂口,王朝有些吃惊。见她皱眉,忙站起来挡在她的身前。
“展姑娘是来找展大人的吧?”
“嗯。”展霁雪点点头,忍不住又越过王朝看了那人一眼。
“展大人在里头问话呢。展姑娘请随我来。”王朝交代马汉看守现场后,便领着展霁雪朝弄堂旁边的铺子走去。
“展大人,展姑娘来了。”
展霁雪往里一看,原来展昭在里头同人说话。对方是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看来是这铺子的主人家。她走进去,他们刚好结束谈话。
展昭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啊。”
“官府查案的事情,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好帮忙的。”展昭挑眉,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师父寿诞的礼物,你一人去挑吧。这几日,我怕是没空了。”
展霁雪挑眉看他,这动作跟展昭几乎如出一辙。
“原来你没忘啊。”
“师父老人家寿辰的事情,我怎会忘。”展昭笑,“我抽不开身,你去转转,看中什么,觉得合适就买下来。”
“成。”展霁雪点头,“反正每次都是我出主意。”
“那你去吧。”展昭摸摸她的头,见她老往弄堂里瞟眼,便推了她一下。
“别看了,快走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展大人。”展霁雪笑笑,躲开展昭要拍她的手,扯开步子跑了。
展昭看着她跑开,无奈地摇摇头。回过头时,马汉已准备了板车过来,要将死者运回衙门去。
两名衙役,一人一边,合力将死者抬上板车。死者直挺挺地躺在了木板上,原本披散着盖住整张脸的头发微微散开,露出半张血肉模糊的脸来。
那脸上,真是没有一处是好的。伤痕累累,凝结的血块像瘤子一样长在上头,只能依稀辨认眉眼和嘴鼻的位置。
围观的众人见此,纷纷倒抽一口气。
衙役支起板车,一人在前面拉着,一人在后头护着。拉动车子,车轱辘咿呀呀地转起来,压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吱的响声。围观的众人忙闪了开去,躲得老远。
“展大人,我们先回衙门了。”
“恩,你们小心。”
王朝马汉同展昭说过之后,便跟在板车两边往开封府去了。张龙赵虎则和展昭一起,留在了现场。
展昭站在弄堂口,四下打量。这是小甜水巷附近的一个小弄堂。弄堂左边是一家胭脂铺,店主就是发现尸首的那一对夫妻。右边则是一家酒铺,此时还未开始营业,酒铺老板因为听到骚动而开了半扇门,此刻正站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往这边张望。
这条街很短,只有几户人家,几个铺子而已。因为邻近小甜水巷的关系,所经营的营生不是干果酒水,便是胭脂香料。此时,铺子门口三三两两站了几个人,都是先前在这里好奇围观的人。
上下打量了一下死者,又抬头看看四周。这是小甜水巷附近的一个小弄堂,再过去便没有路了,是个死胡同,平时少有人来。
“张龙、赵虎,你们怎么看?”展昭问。
“死者腹部中刀,想来那是致命伤。虽然身份不明,但看他的衣着,应该是有钱人。身上并无钱物,应是遭了劫了。”赵虎将自己所想一一列举。
“命案应发生在后半夜,因昨夜几乎下了一整夜的雪,直至四更天才停。而死者身上虽有积雪,但并不厚。而且,四周周围并未留下脚印。”张龙补充道。
“嗯。”展昭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起先,我也这样以为。但是,这里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展大人是指,死者面容被毁?”张龙想到展昭所指的疑点。
“对。”展昭点点头。
“对啊,凶手为什么要刻意毁去死者的容貌?”赵虎一拍手,问道。
“凶手毁去死者容貌,大抵与割人头颅是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死者的身份。或者就是凶手与死者有着深仇大恨,毁他面容乃是为了泄愤。”张龙倒是反应快,很快指出问题的症结。
“嗯。”展昭微微点头,看着那滩被冰雪覆盖着的已然干涸的血迹,略微沉吟。
“显然,这并非一件单纯的抢劫杀人案。”
展昭他们回到开封府时,已是正午。刚进衙门,便被通知包大人已回,此刻正在书房等候他们。三人忙匆匆去见包大人。
走进书房,包大人正听单斌说话。
“大人。”展昭走上前去,抱拳一礼。
“属下参见大人。”张龙赵虎跟在展昭身后,亦是一礼。随后,一左一右站定。
包大人朝他们点点头,说,“你们回来的正好,一同听听单斌的验尸结果。”
“是,大人。”三人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单斌。
单斌是开封府的仵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在开封府当仵作已有些年头,在包大人之前的几任开封府府尹,都是他侍奉的,经验十分老道。因此,尽管是贱民出身,但他在开封府衙里,还是颇受尊重的。想来是因为经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关系,他的面色总是蜡黄,并不好看。尤其是他那一双手,指甲青黄,手背多处呈现黄褐色的斑点,乃是尸毒所致。
“开始吧。”包大人朝单斌点点头,单斌便摊开手上的簿子,开始念。
“死者为男,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长五尺一寸,足长七寸半。死者腹部中三刀,伤口深度自两寸许至三寸不等,乃是致死原因。死者面容被凶器所伤,面部伤口共计一十九道,长短不一,无法清晰辨认死者生前面容。右侧肩部有明显指印,系用力压制所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外伤。此外,死者也无中毒现象。”
单斌念罢,便将记录的册子合上,收在身侧。
“单斌,有劳了。”包大人点点头,随后又问,“依你多年的经验,可能推测出凶器的概况来?”
“小的以为,凶器极可能为一寸见宽的单刃较短刀具。”
“单刃刀具?”包大人挑眉,“并非匕首?”
单斌摇头,“从伤口来看,并非双刃。可能是用于切菜或削水果的小刀子类。”
“嗯。”包大人点点头,“本府知道了。辛苦你了,你且先行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单斌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展护卫,现场可有发现?”单斌走后,包大人又回转头来问展昭。
“属下等在现场附近询问后,并未发现目击者。虽然推测乃是仇杀,但死者身份尚未明确,亦不知从何下手调查。因此,属下等赶府衙,听候大人指示。”
包大人沉吟片刻,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确实是很难展开调查。王朝马汉已去张贴布告,叫人前来认尸,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在此之前,我们就先等候消息吧。”
“是,大人。”三人行礼告退,包大人却将展昭叫住。
“展护卫且留步,本府另有要是相商。”
见公孙策在张龙赵虎走后关上书房的门,展昭一脸疑惑。
“公孙先生这是……”
“事关重大,此时不宜让他人知晓。”面对展昭询问的目光,包大人解释道。
“哦?”展昭蹙眉,什么事情如此机密,却又让他知道?
“事实上,是八王爷有要事交代本府。”包大人站起来,从书案前走了下来。
“八王爷?”
“正是。”包大人点头,一边在书房左侧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示意展昭也坐下。
“想必展护卫也知道,本府自到开封府赴任以来,颇受八王爷照顾。尤其是管家生母一事,亦是多亏了八王爷的鼎力相助。”
“对于此事,展昭略所耳闻。”展昭依言在另一侧坐下,“只是,不知展昭能替八王爷做些什么?”
“展护卫果真是聪明人,一点即通。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在此之前,本府必须慎重交代:此事,除了本府、公孙先生和展护卫之外,不能让第四人知晓。”
包大人看着展昭,一脸地肃然。展昭心中早知此事非同小可,亦慎重其事地点头。
“展昭保证,无论事情能否办成,绝不将此事透露外人知晓。”
见展昭如此,包大人叹了口气,说:“展护卫的为人,本府是知晓的。只是事关八王爷,本府不得不谨慎再三,还请展护卫莫要介怀。”
展昭微微一笑,摇摇头,说:“展昭明白。”
包大人欣慰的点点头,接着说:“八王爷找本府帮忙,本府想来想去,只有展护卫最合适。于是,向八王爷推荐,八王爷同意由展护卫来负责。”八王爷要本府找一个人,而且是秘密寻找,不能让他人知晓。
“找人?”展昭侧目,问:“什么人。”
“一名男子,今年应是二十有三。”说到这里,包大人停了下来,看着展昭,说:“展护卫今年也是二十有三吧?”
“正是。”展昭点头,“只是,不知八王爷要找的这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包大人叹了口气,说:“八王爷要找的这个人,不知姓名,也不知籍贯。”
“那,可有画像?”展昭问。
“亦无画像。”包大人摇摇头,“其实,八王爷也不知他生的什么模样。”
“这……”展昭有些懵,不知姓名,不知长相,家住何处也不晓得,这如何找法?
“本府也知道,此事听来令人费解。茫茫人海之中,让展护卫找这样一个人,亦是难如登天。只是,八王爷他……”说到这,包大人又是一声叹气。
“包大人为何如此伤怀?”见包大人面含哀色,展昭不禁好奇。
“展护卫,本府与你说个故事。”包大人顿了顿,方说。
“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三年前。那一年,先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