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网王世界》琴心淡然

5、年少的代价

　　过了几天，简安然突然接到青学初等部教务组组长岛田先生的电话，说是有些手续需要藤井奈同学亲自到学校办理。拿着电话，她抿抿唇瓣，低头翻开笔记簿查阅近期的时间安排，见周一要去医院常规检查，便决定一同顺道带下来。

　　翻翻衣帽间里的衣物，看着悬挂在衣柜里满坑满谷镶着蕾丝花边和各色缎带蝴蝶结的公主裙，简安然眼神呆了呆，颇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如果全是公主裙也就算了，毕竟小时候，她常被简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带出去炫耀。

　　可为什么只有紫色和白色两种颜色？

　　紫色，代表着高贵神秘，她不觉得以藤井奈阴沉的个性，能穿出那份雍容高贵？反而会让人感到老气横秋，不讨喜吧。

　　白色，代表着纯洁无暇，她生平不太喜欢的颜色。因为简太太常在她耳根前唠叨说，若要俏，一身孝。最后一个字的音量通常会提高到噪音的境界。以至于到后来，她一见到白色套装或裙子，就会自动选择跳过。她不想被简太太揪着耳朵强调，亦不想见到简先生失望的眼神。从头到脚一身白是简家的禁忌。因为那是中国人葬礼专用服饰。

　　简安然翻遍了整个衣帽间，总算找出几条不是紫白两色的裙子。不过她想要的裤子，连柜子的犄角旮旯里都没有。忽然，她想起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定律，公主是淑女，淑女只穿裙子，不穿裤子。裤子是男人穿的，只有没教养粗俗野蛮的乡下丫头才做那种打扮。

　　於是，藤井奈是公主，她自然没有裤子这种东西。

　　秉着金钱都要花在刀刃上的生活习惯，简安然在衣物都合身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开口向藤井亚美要求说，她想添置些衣物诸如此类不负责任的话。即使她顶替的是藤井奈，是藤井亚美唯一的女儿。然人应有自知之明，不该任性的地方，就得学会自食其力。最多自己平时节约点，省下零花钱去商场买几条裤子替换。只是公主裙在家当家居服穿貌似有点奢侈。

　　然坐以待毙不是简安然的行事风格，且不说缝缝补补是贤妻良母必学的课程，作为曾经的贤妻良母，拿把剪刀修改衣服还是不在话下的。

　　简安然大致看了下所有裙装的风格，默默想着修改的方法，打算一会儿在网上搜索下，看看有没有类似于跳蚤市场的交易平台？花最少的钱，买最实用的东西，是她勤俭持家的根本所在。

　　准备好出门那天要穿的衣物鞋子背包，简安然拉上衣帽间的门，坐到窗前的电脑桌前，十指灵活的在键盘上打出所需要搜索的内容，很快一排网页出现在显示屏上，她拿起鼠标，习惯性的微微眯起双眼，很有耐心的一页一页打开来翻看，并相互作比较，查看客户的留言，店家的回复，最近新卖出货品的时间表和评论。

　　得知看中的那家店就开在离藤井家不远的地方，简安然略作思考，语气谦逊的和店家约好时间，打算上门去看货。那家店的货品很齐全，价格也算适中，有很多是她紧缺的，为了使自己的这桩买卖做得称心如意，也为了将来能常来常往，赢得更多生活上有助益的友人，简安然由衷的感到，扩大藤井奈原本四点一线狭窄的生活圈子是必要的，而她正这样做。（家—学校—和食店—周末教堂）

　　通过以往的就诊病历卡，简安然了解到藤井奈的心脏病并没严重到需要心脏移植的地步。麻田医生采取的是介入治疗，只要她平时注意饮食生活方面的习惯，进行适当的运动，尽量保持情绪愉悦平稳，那她拥有一个光明美好未来的梦想并不是虚幻的。

　　得到所要的讯息，简安然关掉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关于心脏病平日养护注意的网页，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阳光透过窸窸窣窣的树叶摇出一地细碎的光斑，唇角微勾。

　　老天爷是公平的。它给予一样东西的同时，也会拿走一样。她重生了，那付出与之相符的健康也是理所应当的。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有些人会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只是他们付出的时间比别人稍稍延后了一段时间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简安然有条不紊的打扫工作中，周一到了。

　　一大早起来，她换好外出的衣物，仔细检查背包里的东西，见没什么遗漏，便转身换好皮鞋拐去和食店吃免费早餐。简安然一边吃东西，一边旁敲侧击的从西村塔子的口中掏出一些旧事，等西村塔子警觉到，她立马抹抹嘴角，躬身道别，走到店外的站台等待电车的到来。

　　期间遇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千石清纯，得到他特意为她收集的山吹中学资料。而俩人“相谈甚欢”的场面，让这几日心情很不安的西村塔子呆愣无语。她傻乎乎的站在门口，直到简安然坐上电车，才恍然醒过来。看着电车尾部飘散在空气中无色的尾气，她心头缠绕的那份挥之不去的焦灼感愈发明显。

　　西村塔子隐约觉察到，和藤井母女俩十二年的平静生活即将被某人或某事打破，随之而来……神采奕奕的面容黯淡下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眸底的焦虑更胜以往，西村塔子的心慌了。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车，简安然进入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私立青春学园，按照记忆中的影像，她找到了教务组组长岛田的办公室，并快速办理好剩下的手续。在她离开前，岛田告诉她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藤井奈偷东西的那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有个高年级同学证实事发的时候，藤井奈同她一开始说的般在梧桐树下看书。既然有不在场的证据，那自然不可能是偷东西的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简安然一怔，心里蓦地生出酸酸涨涨的感觉，她知道那感觉不是她的，是藤井奈的。她愣了一秒，嘴角上划，一个完美的弧度随即映现。简安然弯下腰，深深地朝岛田组长的方向鞠了一个躬。那是她替藤井奈感谢校方还给她一个清白。同时也感谢那个肯出来作证的前辈。

　　能够洗刷掉身上的污点，藤井奈她很开心吧！她可是一个虔诚的信奉着上帝的孩子。

　　没有问真正偷东西的人是谁？

　　简安然好像脱胎换骨般步出岛田组长的办公室，在空旷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乱走。可能是上课时间，校外林荫道上几乎没人路过，渐渐的，她来到藤井奈最喜欢的地方，位于网球场不远处靠围墙的一处角落，那里栽种着十几棵绿意盎然的法国梧桐树。

　　站在凉意阵阵的绿荫下，她低垂着头，出神的凝视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投射下来的一地缭乱碎影，看着它伴着泛出春日凉意的晨风摇曳摆动，纷乱的情绪平息下来。

　　“藤井？藤井？”一声怯怯的喊声从身后响起。

　　声音很熟悉，体内自然而然的产生骚动，简安然眉头轻蹙，背转过身，看似温柔的目光迎上站在离她不远处甬道上的少女——藤井奈的好友之一酒井恭子。

　　看到穿着绿色校服的恭子眼眶含泪的娇柔模样，简安然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耐，重生当十二岁的孩子，并不意味着她的心理年龄也回到十二岁了，她对当保姆可不感兴趣。

　　“藤井，你回来了，我好担心你，那天你被送进医院，我就想跟着去医院看你的，可是老师说医院里不许人太多，我每天都跪在上帝面前祈祷，祈祷你的身体早日康复，我打过很多次你的电话，可都没人接，也找老师要你家的地址，想去你家看你……”

　　简安然向后退开一步，避过酒井恭子扑过来的双手，听着她梨花带雨般的哭诉，弯弯的秀眉不自觉的皱起，一股淡淡的厌恶自心底滋生出来。她不欣赏喜欢拿眼泪和柔弱当武器的女孩。显然眼前的酒井恭子是个中翘楚。她说了一大堆废话，全是关于自己如何如何担心，却没半句真心关怀藤井奈身体健康的！

　　酒井恭子一扑落空，泪汪汪的大眼睛里猝不及防的现出一丝惊慌和愕然。很显然，她有点不适应简安然冷淡中带着疏离的态度。

　　她在原地咬咬下唇，悄悄偷窥一眼出院后仿佛变得不一样了的“藤井奈”，乌黑微卷的长发用发带束在胸前，苍白无血色脸蛋浮着浅浅的温柔，秋水般幽深的双眸取代了以往的阴沉，微微勾起的唇瓣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

　　那笑，看得她心头发颤，后背生凉，像是见到酒杯中倒映着的弓影。

　　“藤井？你是在恨我吗？你还在怪我没在那时候站出来对吗？都是我胆小，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宫部的，竟然在你受到大家指责怀疑的时候，不站出来，我们是好朋友那，我们从小就在一块，一起上小学，一起去教堂，一起说梦想……藤井，你要相信我，我那时候真的，真的很想站出来说你平时那个时间都在这里看书，但是，宫部说，不可以。因为我没在你身旁，不可以站出来作伪证，我怎么可以听她？怎么可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藤井，请你一定要原谅我，求你，求你不要这样笑好不好？不要不说话，要怪就怪我，我不该不站出来，不该听宫部的，应该坚定相信我们俩的友情，藤井，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忍受，但是求你不要一句话都不说，宫部她已经被学校处罚了，我好恨我自己，好恨，原来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我恨我自己那时候偏听她的一面之词，没有及时站出来替你澄清，藤井……求求你，求求你开口说句话，你的心脏不好，如果因为这事影响到你的身体，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看着泪珠子像是不要钱一样胡乱泼洒的酒井恭子，简安然有一种想要捧腹大笑的欲望。可惜，这时候如果笑场，就实在太打击人家唱做俱佳的演技了。难得人家如此倾尽全力表演，她不客串下，确实可惜。

　　不过，她掉眼泪的姿态可真漂亮啊！肯定私底下练过不知多少回了，眼泪都练到收发自如的程度了。晶莹的泪珠子凝结在迷蒙的大眼睛里，令见到的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番怜惜之心。柔弱无辜的美女不管在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能迷倒一群睁眼瞎。

　　简安然眸光一转，无意中捕捉到梧桐树靠近围墙的死角有一道影子，虽然那道影子融入了满地树叶的碎影，但她仍然从中抓了出来。看情形，人家来得比较早。她抿抿唇，垂下眼帘，掩去情绪的波动，有些不太高兴让人免费瞧了半天的好戏。

　　“藤井……”

　　在酒井恭子再度发挥梨花带雨优势前，简安然微抬下巴，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声音温和而沉静。

　　“年少的无知无惧并不意味着犯下的错就可以忽视，总有人在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失去的，已经失去。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即使抓得再紧，不属于他的，依然不属于他。就同沙漠里沙子，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停顿一秒，声线陡然间提高一倍：“酒井，而你我便是如此。”

　　说完，她径自越过不明所以满脸泪痕的酒井恭子，踏着一地的树影，慢悠悠的乘风离开。

　　“原来是她那！”

　　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少年轻若未闻的惊呼。阳光透过窸窣的叶片落下，打在少年细致的脸上，金棕色的发丝在他额头轻轻晃动，笑得弯弯的眉眼预示着主人的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