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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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不止一个人说过林不见冷情冷性，还都是和他最亲密的人，林不见便也觉得自己是个淡漠的人。就连前前后后照顾了林不见近十年的姥姥也是这样说的——“我家林林是个外热内冷的。”说是这样说，姥姥去世前，却越过了舅舅和表哥，将自己那部分遗产全部都留给了自己的外孙。
舅舅和表哥倒没说什么，舅妈不是很乐意，没有真闹起来，却也通过种种方式表现出对婆婆偏心眼儿的不满。
姥姥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性格却很强硬，躺在病床上，听着律师宣读遗嘱时，姥姥只握着林不见的手：“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事后，姥姥还怕林不见抹不开面子，开导他：“你老爷留下的那部分都给你舅舅家了，剩下这些，原本该给你妈。不过，她现在不差这些，就给你吧，等她老了，林林，你得给她养老啊。”
林不见一边剥提子皮，一边点头答应：“您这心操得也是没边儿了。放心吧，等我妈老了，我肯定得给她养老，法律有规定的。我先伺候您，万一您先走一步，我立马去立遗嘱，若我死我妈前面，您留给我的财产我也都留给她，总不会让她吃亏的。”
姥姥被气笑：“胡说八道。我不吃提子，别剥了。”
“我给自己剥的。”林不见一口吞下剥好的果肉，把皮丢进矮柜上的空果盘里，“您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都重复多少次了，瞎想什么呐？”
“那你再给我削个苹果。”
“不行，您今天的水果份额早就用完了。”
“那你这是故意馋我呐？”
“我哪儿敢啊，无意的，都是无意的。”
“少贫嘴，你也就逗逗我这样的老太太了，现在的小姑娘都聪明得很，早晚有一天有人能制住你。”
……
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窗帘的空隙，直直洒在林不见的脸上，林不见的睫毛颤了颤，一瞬间感觉脸快被晒化了，林不见痛苦地掀开左眼的眼皮，嘟哝道：“谁安的窗帘？那么大缝儿有个屁用啊。”
林时来也醒了，打了个哈欠：“三哥？几点了？”
“不知道，起吗？”
“起吧，乐正哥不是说附近有家的豆汁特别好喝吗，我想尝尝，还有焦圈。”
林不见本来都坐起来了，一听林时来的话，直接躺了：“我要吃油条喝豆浆，豆汁儿焦圈儿你自己去吃吧。”前天晚上，乐正弋推荐了那么多美食，便宜弟弟怎么就记住这个了。
林不见和林时来叨叨到底吃什么早餐时，林风已经拎着小笼包和豆腐脑上门了。
今天是孟阮一行来京城的第三天，也是周日，稍微消磨一会儿，大家就要启程去万云大酒店见乐正的家人了。
一家四口正好打一辆出租车，到达万云大酒店时，乐正弋已经站在门口等待，亲自领着几人去了订好的包间。
乐正弋的父母和大嫂都来了，两边互相介绍招呼过后，乐正弋的母亲才说：“小弋他大哥今天临时被局里叫去开会，实在不好意思。”
乐正游的妻子，赵青云端了杯茶，冲孟阮敬了敬：“孟阿姨见谅。”
孟阮略略颔首：“不用这么客气。”
其实，这一面见得多少有些尴尬，林风和乐正弋是自由恋爱，两个家庭间没什么交集，中间就少了一个媒婆式的活跃气氛的人物。好在，三个长辈都是场面人，菜上来后，就着京城和江城两地美食的差别，便渐渐打开了局面。
双方家长对彼此的家庭情况、对孩子的婚事的期望和要求等等问题，也都一点一点地互相表达了意见，期间，林风和乐正弋则专注聆听，偶尔也会加入讨论，赵青云则见缝插针地为众人布菜添酒。
最省事也最无聊的就是林不见和林时来了，这俩纯粹是来充场面的，吃也不能放开吃，说也不能放开说。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林不见除了吃烤鸭时，稍稍满足了一会儿，其他时候都有些消化不良，林时来也差不多。
不过，只看三位长辈的面部表情，这场家长见面的聚会还算圆满。
直到彻底和乐正家的人分开，孟阮和林风低声说着什么的时候，林时来才扒在林不见的肩膀上，声音压得极低地说：“三哥，我觉得比起大姐，乐正哥他妈更喜欢乐正哥他大嫂。”
林不见双手环胸，配合地歪歪头，用气声问：“哟，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时来有理有据：“大姐不吃茄子，我看阿姨也没怎么动那盘鱼香茄子，倒是赵姐姐吃了不少，那盘菜肯定是为了赵姐姐要的。”更重要的是，林风喜欢吃西红柿，但餐桌上却没有，无论这桌菜是谁订的，林时来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林不见惊讶地扬扬眉，翘起右手拇指：“够仔细，不过这也正常，人家那是儿媳，自家人，咱们大姐现在还是外人，偏向自家儿媳不是应该的吗？”
林时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觉得林不见说的似乎也没错，“嗯”了一声后，声音总算恢复了正常：“三哥，我没吃饱。”
林不见闷笑：光顾着观察人了，能吃饱算新鲜了。
林时来现在说话的声音其实也不高，但还是被站在一边的孟阮和林风听到了，林风哭笑不得，转头对孟阮说：“咱们家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孟阮轻拍林风手臂：“什么话？饭局上有几个能吃饱的，不见和时来还不是过来给你撑面子的。”
“我能不知道？”林风一手一个，“走，先带你们去吃点小吃，晚上咱们就去吃西餐！”
唐悦虽然是家西餐厅，但只从装潢风格上看，其实很本土化，桌椅都是红木的，是不是真红木林不见不知道，但都是红色的木头。
唯一比较新鲜的就是，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瓶鲜花，还有一个放纸巾的铝制盒子，哦，还有就是服务人员都穿的是白衬衣黑裤子或黑裙子。
点餐时，林时来左右摇摆，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林时来都想尝尝，但食量不允许。
林时来想了个好主意，有些不好意思，又害怕被服务员听到人家笑话他，就压低声音对林不见说：“三哥，要不咱们两个拼着吃？”
林不见无所谓，林不见比较喜欢西点，对西餐并不热衷，最多吃个新鲜：“可以啊，我的那份你帮我点。”
林时来高兴了了。
法餐传统上一共十三道菜，不过唐悦这边提供的是五道菜，即头盘、汤、副菜、主菜和甜点。虽然之前孟阮给他们科普过，林时来也不可能完全记住，最重要的是，菜单上没有图片，只有一些文字描述，林时来便时不时问孟阮，孟阮也不清楚的，就要问服务员。
服务员大概也见了不少第一次吃西餐的客人了，尽管语气有些不耐烦，到底耐着性子都回答了。林不见遂只瞥了服务员一眼，没有插言，只帮着林时来参考。
直到，林时来开始点主菜。
提到西餐，牛排是绕不过去的菜品，林时来看过的原文小说里，牛排的出镜率也比其他食物高，林时来很想吃。
林时来知道西餐中牛排都有几分熟的说法，他还能用英文和法文准确说出不同熟度的单词，但林不见给林时来讲过寄生虫的故事，林时来就纠结了。
林时来犹豫片刻，抬头问服务员：“你们的牛排可以做全熟的吗？不是‘bien cuit’，就是真正熟透了的那种。”
“先生，牛排做成全熟会老得没办法吃的，我们推荐七分熟，七分熟的口感是最好的。”服务员劈里啪啦地讲了一通七分熟牛排的好处，林不见听她这熟练度，怀疑这是他们餐厅特意准备好的话术。
林不见心里想着，回去也得给好好吃的菜品弄些宣传话术，林时来听服务员不间断的话听得有些懵圈，孟阮和林风则都弯着眼睛看林时来纠结。
最后，服务员总结陈词：“所以，先生，你就吃七分熟的牛排吧。”
林时来还没应声，服务员又来了一句：“我给您记下来了。好了，该甜点了，请问，您要点什么？”服务员直接在本子上刷刷写下了“bifteck，bien cuit”的字样，抬起头看向林时来，等他点甜点。
林时来这下是真懵了，低头看了看菜单，又抬头看向服务员，想说话，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阮和林风都微微蹙眉，林不见的脸已经冷下来了。
不过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生气的，林不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搞得大家都不痛快，脸色下一秒就又缓和下来，看向服务员，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弟弟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做全熟的牛排，你们若做不了，我们就换成其他主菜。”
服务员也有些生气了，合着她刚刚费劲巴拉解释那么半天，这些人都没长耳朵？
“这位先生，我都说了，牛排做成全熟没办法吃，您要是非要吃全熟的，我就让厨师做，到时候不好吃，您别赖我们餐厅。”
服务员的声音略高了一些，餐厅的桌子与桌子间的距离并不远，他们这里的话，邻桌的客人也听到了。
纯看热闹的人不算，林不见还听到“真没见识，牛排怎么能吃全熟的，正宗牛排，五分熟才好吃。”、“人家服务员都说那么明白了，怎么就听不懂呢？”类似的话。
林不见生生被气笑了，对着餐厅的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犹豫是挨个儿喷回去，还是做回斯文人，忍了，毕竟，这顿饭是林风好意带他们来的。
林风却已经把菜单放下了，看着那服务员，冷冷说道：“听说你们是京城第一家西餐厅，我们才慕名而来。没想到，你们的服务质量就是这样的，还不如我们江城随便一家私人小饭馆，真令人失望。”“随便一家私人小饭馆”当然就是她三弟的好好吃了，林风是亲自体验过，好好吃工作人员对顾客的亲切态度的。
林风转头看向孟阮：“妈，咱们换一家吧？这附近还有一家私人饭馆，做牛肉面的，他们家的牛腩做得特别好吃。”
孟阮已经站起身，语气淡淡地说道：“那就换一家吧。”
林时来也挺失望的，不过主要是失望没吃到牛排，但亲妈和亲姐已经发话，便也跟着站起身。
林不见很想问问，进门时交的入场券能不能退回来，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也起身准备同孟阮一起离开。
餐厅经理这时候已经赶过来了，金发蓝眼却操着标准的京城口音：“女士们，先生们，请问是发生什么令你们不愉快的事了吗？”
林不见很自觉地跨前两步，插到经理和孟阮几人中间，林不见看向孟阮，见孟阮点点头，林不见才重新看回餐厅经理，语调轻快地开启地图炮：“不算不愉快，只是不想在一家雇佣听不懂人话的服务员的餐厅用餐而已。”
林不见的话说得很绕，餐厅经理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询问到底是什么事。
林不见想了想，觉得还是该说清楚，免得别人以为他们是没事找事，无论是那个服务员还是刚刚出言地围观群众，似乎都抓不住别人话里的重点。
林不见瞄了一眼经理的胸牌，开口道：“马丁经理，我弟弟问牛排能不能做全熟的，你们的服务员说七分熟的好吃，并十分仔细地阐述了七分熟的牛排到底有多好吃。然后，那位服务员小姐无视了我们的问题，直接替我们作了主。考虑到你们餐厅服务人员的素质，我进一步解释，若你们做不了可入口的全熟牛排，我们就换其他主菜，这时候，服务员小姐表示，若我一定要吃，就让你们厨师做，事后，我不能把牛排不好吃的过错赖在你们餐厅身上。”
林不见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听完林不见的叙述，只觉得林不见这一桌人莫名其妙：“我之前为很多客人推荐牛排，人家都客客气气的，谁像你们这样，不听别人说话，我都说了，牛排全熟没法吃，你们非要问全熟的，到时候不好吃，谁负责？”女服务员自顾自地替人决定菜品也不是第一次了，顾客中很多是来尝鲜的，无论是自己因为第一次来西餐厅有些发怯，还是不愿意计较的，便也随她去了，反正牛排确实很好吃嘛。
但是不巧，林风不是个怯场的，也不是个会忍的。
林不见已经不想搭理那服务员了，对着餐厅经理耸了耸肩：“我以前只听说过，有一种人喜欢自说自话，但从没见过。没想到，竟然能在贵餐厅遇见到，真是长见识了。”
餐厅经理也终于明白过来，林不见这一桌人到底因为什么而生气了，连忙说：“噢，十分抱歉，我们可以安排另外一位服务员为您们服务的……”
林不见不客气地伸手拦住了餐厅经理的话头：“不必了。老祖宗的教诲，‘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的胃口已经被你们的服务倒尽了，即使是你们家最美味的七分熟的肉质细嫩鲜美多汁香飘十里的腓脷牛排也拯救不了我们的兴致。”
“哈哈哈哈。”
林不见最后一句话说得讽刺又有趣，许多听到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林不见左手边的一桌人，有个人笑得十分畅快。林不见的视线不经意往那边一瞥，大笑的人一头棕红色的头发，金棕色的眼睛，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长相很斯文，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林不见的视线却没在那人身上停留，而是定在了那人身旁的男人身上：好漂亮！
林不见此刻深恨自己书读得少，抓心挠肺地也只搜刮出“我的菜”这么一个词儿。
林不见的视线太热烈，姜无咎本身也在看这边的官司，目光自然而然就和林不见对上了。姜无咎曾经听到过林不见的声音，也见过他的侧脸，但时间过去太久，早就不记得了，此刻对上视线，姜无咎也只平淡地回视，然后就看到林不见对他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姜无咎不妨，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忆，自己是不是见过对方，不然对面这小孩儿怎么可能笑得这么灿烂？
孟阮对林不见的嘴也很无奈，不过心情好了一些，看事情也说清楚了，就招呼林不见：“看什么呢？不见，走了。”
“哎。”林不见应了一声，要是换到几十年后，他还能过去找这位帅哥问问能不能加个微信啥的，现在是不能够了，林不见有些遗憾地又把姜无咎的脸看了一回，这才收回目光，随着孟阮走了。
至于餐厅经理，一边诉说着歉意把孟阮一行人送离唐悦，一边头疼怎么解决刚刚的问题，那个笑得最大声的人他认识——美国某媒体驻京的记者。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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