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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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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时雪被这属实太过灿烂的笑噎住,赶紧低头,直等年府大门关上,才唤了一声:“父亲。”
年辰儒眼瞧着这个女儿,想起路上那韩侍郎的话来。
三日后宫宴,本是为了犒赏此次辛劳官员,亦是新政成功推进第一步的庆功宴。但因涉事的乃是一品军侯,太后一党重创,所以今上并未言明,只道是例行的中秋宴。
既是中秋宴,少不得要带女眷。
“雪儿,这两日你且去准备着,三日后,随我入宫赴宴。”
年时雪望向一边的兰玥,后者犹自端庄站着。
“是。”
待回了见山院不久,从梓院那边便送了好些布料来,说是要给她量体裁衣。
“咱们锦坊的手艺是一绝,一日便可成衣,小姐只管挑选。”替她量尺寸的婶娘说着,“小姐是刚刚回京吧?这京城里啊,各家小姐我见过不少,小姐这般绝色还是头一遭见呢。”
收了尺,她又笑道:“小姐此番宫宴,必得如愿。”
一席话,叫主仆二人皆是顿住。
秋茗捧了布上前:“婶娘这话何意?”
那婶娘喜气洋洋道:“小姐国色天香,那自然是诸事遂意。”
罢了,她接了布匹便就退了出去。
年时雪瞧了她背影,又见那剩下的布匹:“秋茗,你去打听下,看看这宫里头的中秋宴,究竟是干嘛的。”
既是一个制衣行的婶娘都会知晓,想必也不难打听。
果然,不多久,秋茗就回来了。
“小姐,打听出来了。说是这次宫宴各家小姐都会去,在京官员六品上皆在受邀之列,皇子们也会去,很是隆重。”
都会去。
年时雪终于明白过来,这宫宴,明面上是中秋宫中赐宴,实则,却是官场与相看的场合。倒确实也属于皇家赐恩,保不齐当场赐婚之类。
中秋宴,以往,应是年年岁岁也该有的吧?
而她,便是在日前将将被接回,怕是也有其中一部分原因。
十五岁的年纪,确实是到了该说亲的时候。
京中人多数早已不知道年家女,如今甫一出现,便是在如此宫宴之上。
年时雪沉默瞧着镜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当真如她所想。
理智提醒她,父亲虽说不是幼时将自己扛在脖上的爹爹,却仍是父亲,或许,是真的想要叫她得一桩好姻缘吧。
只是,五年未见,一朝回京,她又能信谁。
她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更不算通透,甚至可以说是敏感极了,除了防微杜渐,又当如何呢。
宫宴那日,年时雪对着那新衣良久,秋茗也便迟迟未与她梳妆。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上妆吧,”终于,年时雪叹了口气,“简单即可,但也不可太过素淡。”
“是。”
很多时候,做下的决定都是赌。今夜参加宫宴的小姐不少,有心的无心的,定然都会特意打扮,她虽不想显眼,可是这般时候,若是一点不着色,反倒引人注目。
年辰儒与兰玥等在马车边,今晚,年时雪便是要跟着兰玥的。
“雪儿今日越发好看了,”兰玥看她,“晚了,快些上车吧。”
年辰儒也看了她一眼,年时雪留意了些,未曾瞧出什么。
心中稍安。
因是大宴,整个殿中已经三三两两站满了人,他们这一列低调,上来寒暄的并不多。
年辰儒进来后便就与人应酬,倒是年时雪跟着兰玥与她相熟的几位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就坐在了角落里。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饮,年时雪也不知该做些什么,面前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也不见有人进来安排坐下。
偶尔一抬头,能看见那些女眷们三五成群,只是,年时雪发现她们似是也偷偷在看她。
确定这一点,是因为碰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被她瞧见,兀得赶紧撤了目光,是个娃娃脸的少女,站在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边,刚进门,便就被其他夫人们围住了。
年时雪不好再看,却听边上兰玥与她道:“那位新进门的,是左相夫人庹氏和嫡女施小姐。走吧,我领你去见一见。”
她先行起身,又低头小声道:“你爹平日里得左相照顾不少,理应拜见。”
年时雪自然跟着,虽然相比左相,父亲的官职实在太小,若非兰玥这么说,她根本不会想到父亲还会与这左相相交。
当今左相施昌生,其夫人庹氏,是个甚是面善的女人,便是瞧着年时雪她们过来,也丝毫不见架子,亲手来相扶:“妹妹实在是多礼了,这位,便就是年小姐了吧?”
“是了,前时一直在江南养身子,这才回京不久。”
年时雪错愕,不知为何这左相夫人好像早就知晓她。
只是人前,她不敢迟疑,跟着施礼道了一声夫人。
“嗯,是个好孩子。”
兰玥便就笑起来,大约是因着这庹氏的态度,其他夫人对她也是多有寒暄,一时间,倒似是左右逢源。
“娘,这里头有些闷,我想与年小姐出去走走。”
年时雪转眸,发现是刚刚那位小姐,不,应该说是施小姐,正满是期待地瞧着她,
兰玥自是不拦,那庹氏笑了笑:“也好,去吧,这宫里头你熟,但切莫乱走。”
“晓得了!”那少女便就一伸手,“年小姐,走吗?”
年时雪不是个没眼色的,又怎么会拒绝,她轻轻将手递过去牵了人:“好。”
“你叫什么?我听说你妹妹叫年时沁,你弟弟叫年时瑾,那你是不是也叫年时什么?”
“嗯,年家因循祖训排辈,到我们这一代,将逢时字辈。我叫年时雪,你呢?”
“呀,我也是!我是淳字辈,我爹给我取名施淳蓁,我兄长,叫施淳安。”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而后轻轻放开她的手,二人已经行至一处僻静长廊,她停下脚步,“年姐姐,你是我见过这京城里最好看的一位小姐了。”
年时雪也站住,慢慢凝住她的眼:“妹妹谬赞了。”
小姑娘闻声一笑:“我没有谬赞,我是真心的。今日你来赴宴,我其实很高兴。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兄长吗?”
几日来心中的猜疑似是沉石急坠,稳稳当当地直中地心。
重击之下,年时雪却也只来得及堪堪压下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