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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鬼玺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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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被惊住了,裘德考复制过别人的记忆?难道说我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裘德考”?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连闷油瓶素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讶的神色,旋即有蹙起了双眉。
这时戴维就接着说道:“其实这很直观,当你的研究陷入瓶颈,而你又急于想知道答案时,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去询问当事人!然而这也是考古中最困难的部分,因为当事人往往已经无力与你交流。但是如果说你能找到存储着他的记忆的蟞□□药呢?”
当事人?!我觉得我脑子里完全乱了,这个裘德考,他究竟是窃取了谁的回忆?难道是西王母?但这恐怕不太现实,否则以她的爱美程度,起码也得画个眼线涂个指甲再出来见人吧,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素颜。那么是汪藏海?可汪氏是非常好大喜功的一个人,以裘德考现在的身家,我估计他起码要穿戴出一个大英博物馆来炫富。这样一来,莫非是万奴王?可是这个外国老头看起来实在是无法让我联想到那个长着十二只手的怪物。而且既然所谓的长生之谜都已经被破解,那么承接古人的记忆又有什么价值呢?毕竟连西王母都没有寻找到完美的□□长生之法。
于是我问道:“难道除了长生以外,你们还想知道其他的事情?”可还不等戴维回答,闷油瓶就突然冷冷地说道:“鬼玺,你们想知道调阴兵的办法。”
戴维有点诧异地看了闷油瓶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其实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长生,而是可以借调阴兵的鬼玺。”
我觉得十分奇怪,忙问他这是为什么。戴维就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东夏一个退到了原始森林的小国,能在强国的夹缝中延续数百年的历史?”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戴维的话还是指向了一种可能性,一个人丁零落的小国,要抵抗民富力强的大国入侵,多半需要依仗着天然的屏障,这种屏障很可能是地理,也可能是气候。但是这些外部的保护并不是永久性的,要突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要坚持几百年的时间,延续万奴王十九代的传承,仅仅长白山的天险是不够的,万奴王手上一定掌握着更多的资源,也许那就是鬼玺。正因为他会使用鬼玺,知道如何调令阴兵,才使他的国家能在强国的夹逼之中苟延残喘,也才能以一个半人半怪的异端身份坐上一国之主的宝座。
戴维见我明白了,就点了点头说:“你的猜测没有错。战国帛书记载鲁殇王借鬼玺调阴兵,才使鲁国在战国时期攻无不克,成为一方之霸,而在鲁殇王坐化以后,鲁国的实力就立刻被削弱了。这种说法虽然争议颇多,但其实是事实。然而鲁殇王生性多疑狡诈,并没有留下使用鬼玺的方法,所以在他之后这种方法就失传了。”
我回想了一下,鲁殇王既然能发明七星疑棺,那必定是个极其谨小慎微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随便把鬼玺的秘密流传出去。而我们后来曾经进过楚恭王墓,发现了与鬼玺相关的东西,楚恭王多半是辗转打听到了鬼玺的事情,才从鲁国把鲁殇王的后人要来,可惜他们并没有真正掌握鬼玺的使用方法,而楚地猖狂的鼠患制造出的与阴兵相似的场面,则让他们把逐渐把阴兵借道归结为一种误传,以鲁殇王会兽语,能调遣恶兽来解释当年鲁国一系列传奇性的胜利。我想这可能也是当初霍老太告诉我鬼玺阴兵之说做不得数的理由。
戴维这时继续说道:“但是即便如此,总有人在孜孜不倦地追寻鬼玺的真相。三国时期鬼玺重新现世,身为枭雄的曹操就组织了一队摸金校尉,一边盗墓一边打仗,为的仍然是发掘其中的秘密。而到了北魏,在这棵青铜树里被发现了一个匣子,里面有一件非常惊人的东西,甚至连北魏的皇帝也被惊动,要亲自来这里巡视,你认为那件东西是什么?”
这毫无疑问,当然是鬼玺。正因为秦岭一带有阴兵栈道的传说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所以北魏才出现了不言骑,沿袭曹操的摸金校尉,继续发掘号令阴兵的方法。
戴维听我一说就点头道:“没错。但是他们所有人的发现都用各种神秘的文字记录下来,以防止这个秘密被外人窥见,也给我们的研究带来了许多阻碍。”
我心说乱世就罢了,在这种太平时期研究鬼玺,莫非是为了制造新的动乱?于是就问:“那你们要得知鬼玺的秘密是为了什么?”
这时裘德考就露出了一种很严肃的神色,说:“为了国无帅长,民无嗜欲,为了天下大同。”
裘德考的话让我觉得十分耳熟,这些年来因为倒斗我也查过不少史料,而“国无帅长,民无嗜欲”这种极致自然,甚至无国无家的状态其实就跟马克思构想的最终的共产主义差不多,在史料中好像是对华胥古国的描写。但是这跟鬼玺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心说像裘德考这种人格低下的人,说出这种话,就跟杀人犯说自己杀人是为了世界和平一样,简直就格格不入到了极点。当然这种想法我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在我们被制约的当下说出来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
戴维一听我的思路就道:“没错,你说到了点子上了。厍国是华胥古国延续下来的一支,厍国守陵人与北魏士兵战斗,就是为了保护鬼玺的秘密。而你也已经知道,云顶天宫是从另一位帝王的陵寝改造而来,万奴王手中也掌握着鬼玺的使用方法。”
我听得莫名其妙,就问:“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你的重点是什么?”
戴维说:“重点当然就是两者之间的联系,你知道华胥古国是由谁设想创造出来的吗?”
我立刻就理解了戴维的意思,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我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传说中华胥古国来自于黄帝的一个梦境,是世间一切最美妙的东西的结合,黄帝非常仁厚贤德,华胥国也就是他脑中所构想的盛世天堂。而云顶天宫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华丽的宫殿,甚至是一个最接近于天的地方,它原先的主人应该是古往今来最有地位的君王之一,而这个人就是黄帝。在云顶天宫中,我曾见过许多人面怪鸟,其实它们其实就是向黄帝传授房术、教授兵法的九天玄女的化身。九天玄女庇佑黄帝战胜蚩尤,让他治下国泰民安,而在他死后仍然保护着他的陵寝,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蚩尤精通妖术,最初使得黄帝大败,但黄帝的美德感动了西王母,于是她派遣九天玄女向黄帝传授“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现在想来,所谓的“阴符之机”很有可能就是鬼玺,也就是西王母借九天玄女之手来帮助他实现华胥国梦想的一件礼物。而“阴阳之略”恐怕就是跨越生死的长生之法。
戴维说我的猜测基本正确,后面他又向我解释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由于他说得比较零碎,我就把和他的对话进行了一些整理。
黄帝打败蚩尤后,就在当时的蛮荒之地建立了一个神秘自治的古国,并以华胥命名。虽然他也掌握了西王母长生的秘技,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并没有在自己身上使用这种方法,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记录在了自己的地宫之中,因此后来机缘巧合进入了天宫的鲁殇王才能窥破其中的一点皮毛,而铁面生可能天分更高,但他心知得到这样的秘密无异于泄露天机,必定会折损自己的阳寿,于是用十分隐晦的方式将龙脉图记录在了战国帛书之中,以待将来的有缘人得到真相。
然而在后世中鬼玺却被鲁殇王这样的小人取得,并成了一件争权夺利的凶器,即便后来的曹操和北魏皇帝,追求鬼玺的首要目的也仍是成就自己的春秋霸业。而到了万奴王的年代,或许他和黄帝秉持同样的理想,因此在掌握了鬼玺的秘密后,他并没有主动出兵去攻打其他国家,于是带领着一群人退守到山林之中,在阴兵与鬼玺的保护之下实践第二个真正的华胥国,就像是19世纪初期圣西门傅里叶他们在美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实践一样。
当然他们最终并没有成功。
当时万奴王为了保证鬼玺的秘密不外流,就必须要销毁掉地宫里的一切记载,同时使用一种绝对安全的方式来传递这个秘密,但是他无法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那么唯一的方法也就只有让自己永生,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断地在自己的后辈、新一代的万奴王身上复制自己的记忆。这也就是汪藏海所记载的每一代万奴王都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理由,因此移植记忆的地点就在云顶天宫的那两扇青铜大门后面。
汪藏海逐步得知东夏皇族的秘密,他最先感到十分惊恐,后来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兴趣,在发现了鬼玺的功能后,他就感到万奴王已经拥有了颠覆汉室江山的力量,作为一个有大汉族主义情结的人,他自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留下了三条蛇眉铜鱼,警告汉族人提防东夏的狼子野心。而另一方面他自然也妄想得到永生,就根据铁面生的线索先后进入了几个墓穴,在被万奴王发现后他索性先发制人秘密将万奴王杀害,并留下他的妻子和儿子进行研究。这也是为什么在汪藏海的海底墓中,会出现一具十二手女尸和一具十二手童尸的理由。
唯一令汪藏海意外的是,万奴王的尸体却消失了。也是由于死亡的突然,使万奴王无法及时安排记忆的传送。而汪藏海自己虽然精通堪舆,却仍然无法破解永生之谜,他即便进入过终极,但是除了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极强的刺激以外,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收获。到了清初,雷家人偶然发现了在海上的那一座白塔,也逐步开始卷入这些秘密,但是他们一族仍是匠气多于野心,在这条路上并没有走得太远。但是他们仍然将白塔的建筑理念带出来,形成了后来赫赫有名的“雷八层”,也进一步发展了汪藏海的皇陵风水建筑学说。
听到这里,我基本上能梳理出整个事情的过程,但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就在于,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裘德考既然已经掌握了万奴王的记忆,那么理所当然就应该已经得知了他所有需要知道的事情,那为什么他还想要把他的记忆重新转移到我的身上呢?
戴维就说:“这是一个意外。”
进行了记忆的转移之后,万奴王逐渐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记忆的复制其实不完全等同于精神永生,虽然在记忆的受体上进行洗脑后,可以基本上保持住他自己的本性,但是在某些情况下,还是会产生一些偏移。比如说裘德考这个人心术不正而且欲念极强,就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载体。
同时,让万奴王意想不到的地方也在于,这次记忆的传输竟然让他等待了几百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记忆蛋白的损耗,裘德考在洗脑不彻底的情况下强行取得了记忆,自然无法重现出完整的内容,反而混淆了两个人的记忆和个性。于是对于至关重要的鬼玺,他们仍然没有得到真相。
(我心说难怪这个裘德考还是那么欠揍,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戴维说:“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原因,你有很强大的潜意识和相对单纯的思维,可以无限激发出人体的潜能,如果你可以成为记忆的载体,或许这个千年的谜团就能被解开。”
我简直要呆住了,心说这人是在说笑话么,可他的表情偏偏又那么认真。就算我真的有很强大的精神力量,能破解出鬼玺的秘密,我凭什么要去做出那种牺牲?我确实有很强的好奇心,但是如果我这个人都没有了,那知道答案还有什么意义。
戴维继续说道:“这就是我向你先说明一切的原因。我们希望你能在得知真相以后自愿与我们合作,这对你我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谜底,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华胥国是人类社会最先进最完美的形态,也是万事万物的终极,这样的世界,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吗?”
我心说这人简直就是疯了,社会进步自有规律运转,根本不可能超越时代的约束跳跃到另一个阶段,而且历史上文明的每一次进步都是循序渐进的,想要强行快进肯定意味着失败。他们所说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乌托邦,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我就对戴维说:“你们别傻了,如果华胥古国真的能成功,那它就不会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东夏国更是扯淡,真正的华胥国是没有帝王和阶级的,那万奴王这个身份算什么?所谓的‘天堂’‘梦想’都是借口,有了鬼玺只不过是给他一种力量,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裘德考一听脸色就阴沉下来,对我说:“我希望你与我合作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求你与我合作。”我一看他本性毕露反而不怎么慌了,心说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借此想求取名利,就说:“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强迫我跟你们合作。”
我话一说完就与闷油瓶交换了一个眼神。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闷油瓶就突然飞身而上,横刀出鞘,刀锋稳稳地贴在了裘德考的脑门上,只要再向下一寸,血就会流出来。
其实他们告诉我这么多也是自暴其短,对他们来说,我的性命是不可以伤及的,而对我来说,只要毁掉了裘德考的脑袋,那么他们的一切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裘德考竟然毫不惊慌。闷油瓶也有些诧异,便略微施力将刀锋下移,裘德考脑门上的皮肤立刻就裂开了,然而却没有鲜血流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恐怕有诡异。闷油瓶动作更快,一刀削去了罩在裘德考脸上的人皮面具。
而当我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时,我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