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王盟的说辞 ...
-
我二叔显然对我的精神状况十分忧虑，竟私自替我约了精神科专家的会诊。我知道我二叔做事素来很独断专行，但是涉及到这种事还是万分恼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在一夜之间成了个精神病患。
于是我开始拒绝配合和接受治疗，有很多行为我在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幼稚，但是当时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二叔也对这些不堪其扰的做法感到很头痛，就问我想到底怎么样，我也没跟我二叔漫天要价，只说我要见王盟。
我二叔没有反对，下午就把王盟空运了过来。因为我身上伤筋动骨的地方多，因此还一直呆在江苏的医院里休养，暂时没有回杭州。没想到王盟这小子才一个多月不见，竟然胖了一圈，看起来还面带红光，我估计我不在店里那会儿他又给自己发工资又给自己放假，过得不要太逍遥自在，相比之下我这老板反而干得形容枯槁，真是太没天理。
不过还算这小子有良心，一见到我眼圈就红了。不过我也烦他动不动给我来这套苦情的戏路，连忙摆摆手道：“你先别忙着给我嚎丧，怎么之前一直不来江苏探病？”
王盟一听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地道：“老板，我这不是谨记你的教诲，在铺子里鞠躬尽瘁么，你在后方养病，我就在前线替你接客赚医药费，社会主义的合理分工嘛。”
我立刻骂道：“接你娘的客，少跟我打太极，快说实话！”王盟见被我识破也十分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板，你昏迷的时候其实我来看过一次，可是你二叔好像不太高兴，叫我回杭州守着。今天突然把我召来了我还奇怪呢，没想到是你下了十二道金牌。”
我心说这他娘的哪是十二道金牌，差点就赌上我的命了。我把王盟叫来说话自然不是为了解闷，而是要让他帮我证实一些信息，当初我倒斗的事情他虽然不是全部清除，但是也多少能说出大概，而且胖子他也是见过的，虽然我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但是如果有另一个人能帮我证实这些人的真实性，多少会让我心里更有底些。
于是我便老实地对王盟道：“我也不瞒你说，现在有人怀疑我有精神问题。”王盟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诧异，说道：“老板，同性恋不是心理变态啊，你可不要想不通！”我心说这小子怎么他娘的还惦记着同性恋那一票，便骂道：“你别给我打岔，你还记得一个姓王的胖子么？跟我一块儿倒斗的，你来巴乃给我们送装备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我说着还怕王盟想不起来，便给他比划胖子的体型。可王盟的表情却十分疑惑，那种疑惑甚至像是发自内心而不是装出来的，只听他道：“老板，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人啊。当时在广西送东西的时候，从头到尾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么？”
我一听心就一颤，仍然不死心地问道：“那人说话老带着他娘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嘴里常年叼根抽烟，还特别喜欢看小美女，你真的没印象了？”
王盟呆呆地看了我半晌道：“老板，你确定你没在说自己？”我一听差点骂娘，心说我怎么看都是个正经人，对低龄美少女哪里表现出过半点兴趣？但这自然不是重点，于是我又问道：“那你见过一个不爱说话神色特别冷淡身高跟我差不多的小哥么？就是那个经常在头上罩个兜帽，打起人来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在街上还总有女的围观尾随。”
王盟摇了摇头道：“从没见过这么个人。”我还不肯放弃，便叫他仔细想想。王盟有些无奈地道：“老板，我怎么说也跟你干了几年，认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你说这种人我要是见过怎么会忘记？再说这一听就不太现实……反而像是你脑子里虚构出来的梦中情人什么的。”
这下我立刻就浑身发冷，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确实，闷油瓶这个人一旦见过怎么可能会让人轻易忘记，可他却偏偏要寻找自己在世间留下的一切痕迹。我把王盟叫来本是为了图个心安理得，自然也有说服我二叔的想法，可现在竟让我自己都觉得惶恐起来。
这时我就看到房门打开，有一个二叔的手下把王盟叫了出去。我心烦意乱，自然也无法理会这些事，该问的我都已经问完了，答案是最令我失望的，但也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不仅坚信这些人的存在，更相信他们都还活着，这点绝对不会被谈话的结果所左右。
过了一会儿房门又打开了，王盟竟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十分郑重地拉过一把椅子靠着我的床头坐下，又凝视了我片刻，才有些踟蹰地开口道：“老板，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但是这些年来你突然对倒斗异常热衷，就跟是中了邪一样，要说我完全不怀疑那也是不可能的。”
我一看王盟那小心翼翼又异常认真的神色就来气，心说这小子刚出去不知从二叔那里听了点什么情况，真他妈把我当精神病看了不成？这时他又说道：“刚才你二叔的人跟我说了一些情况……我不知道你说过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听起来毕竟很不吉利，也不像是什么好兆头……”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突然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我说道：“老板，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看，就算那些都是真的，你也趁这个机会忘掉算了，回到现实里来过实在日子，找女的还是男的都无所谓，只是别再想着那些虚幻的东西了。”
我被王盟突如其来的严肃态度给吓了一跳，我认识他也有不少年头，总的来说这个人就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年轻人，在我那里干得不功不过，跟我也就是聊天打屁的交情，可他刚才这番说辞我倒是能看出他的诚心，毕竟他的神色骗不了我。虽然他说他愿意相信我的话，可我知道他从心底也觉得我是产生了幻觉，才会编造出那么多离奇曲折的倒斗情节，还有像闷油瓶那样浑然不似活人的神秘高手。王盟把话说得很婉转，要我把这一切就当做是南柯一梦，清醒一下头脑然后放开手继续管自己过日子。如果是在过去，恐怕不用他这样劝我我也会照办，可是如今呢，我还可以办到吗？
这样想着我就调开了目光，对他道：“别跟我扯这些了，你先回杭州看着铺子吧，好好卖身别让我惦记。”王盟这小子平日神经粗得不得了，这次竟一下子洞穿了我的心思，叫道：“老板，你怎么还不死心？这两个人就算都存在又能怎么样？你难不成还打算继续这样？”
我一时语塞。我自然是不会死心的，虽然我并不知道就算我能证明闷油瓶和胖子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这样莫名其妙的寻找真相的尝试。然而在青海的戈壁上，我曾面对着篝火向闷油瓶许诺过，如果他消失了，至少我会知道。
所以现在他消失了，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即使他们都认为我是在白日做梦，我也不能忘记，不能放弃寻找，因为我会知道，哪怕成为这世间的唯一一人，我也是他存在过的凭证。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王盟的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