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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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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籍没谈过恋爱,没追过人,没有喜欢过谁,对“情话”一窍不通,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羞耻爆炸。
但那位很“实在”的表演老师告诉他,要演好一场戏,关键是投入。
“表演分流派,不同流派有不同方式,你不是专业的,想要演得好,最关键的就是真情实感。”老师当时告诉他,“你要真正把自己当成那个角色,根据人设去揣摩他的言行举止,据此决定自己的表演方式。”
“老师,如果做不到投入,怎么办?”沈籍觉得这太难了。
老师:“去思考、尝试,找到最适合你的方法。”
沈籍虚心提问:“请老师指点。”
“每个人情况不同,没有统一的方法。”老师在电话里笑,“只有一点,既然演这出戏,就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你要考虑这个角色在一场戏中该有的行为,再根据对手的回应思考下一步,不断归纳总结,慢慢寻找最适合你的路子。”
沈籍不太懂,从英国回来后又一直忙,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些。
直到方才,看着徐未闻转身上车的背影,他忽然一个激灵。
徐未闻一声招呼不打就喊他去酒会,显然不太合适。
但作为“恋人”,他此时此刻该做的不是让徐未闻就这样走。
他可以上前争辩、可以质问,更可以忽然“心软”改变主意。
却不能置之不理。
爱情意味着激烈、亢奋,吵也好闹也好,都是对彼此的特殊情感。
唯独不可以冷漠。
沈籍觉得自己醍醐灌顶,清醒了。
于是他追了过去。
而徐未闻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开车,似乎接受良好。
沈籍对此很满意,他决定再接再厉,绞尽脑汁找到话题:“能不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场合?”
徐未闻:“商务宴请。”
沈籍一愣,那不都是生意人:“我也去?”
徐未闻从眼角看他。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去。”沈籍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可这种场合,我跟着去不太合适吧?”
徐未闻:“哪里不合适?”
沈籍:“都是你生意场上的伙伴,我一个都不认识。”
前方红灯倒计时,徐未闻慢慢停下车子。
他抓着方向盘,朝窗外看。
片刻后,他说:“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沈籍又是一愣。
徐未闻:“今天去的场合不算太正式,吃喝玩。”
沈籍:“……是吗?”
“做生意的,多条人脉多条路。”徐未闻发动车子,从后视镜往后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
沈籍一下get到了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
“谢谢。”
徐未闻的神情松弛几分,但随即听到沈籍说:“我还是不去了。”
他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沈籍诚恳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也知道,我做的生意跟你们平时接触的不一样,可以说毫无关联,今天认识了,转眼就不记得,还是别麻烦了。”
徐未闻面无表情专心看路,但方向盘上的手背凸起隐隐暴露了一些什么。
沈籍发现了,连忙补充:“不瞒你说,从前朋友想给我介绍人脉,被人当着面嘲笑了很久,所以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真的不是针对你。”
到下一个路口,徐未闻打着方向盘拐弯,又开出一段路,停在沈籍租住的小区外面。
沈籍推门下车,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再解释一下。
弯腰靠近车窗刚要开口,车子忽然加速,蹭一下滑向前方,留给沈籍一个黑乎乎的车屁股。
“……”
徐未闻脾气是真不太好,但至少听进去了他的解释。
沈籍无奈,又觉得轻松。
在车里对徐未闻的解释,一半是真的——他做的这个工作,许多人看来根本上不了台面,即便人家看徐未闻面子接了他的名片,过后也是扔进垃圾桶。
但更重要的,他和徐未闻只是合作关系,他的任务,是用优秀的演技给徐未闻提供情绪价值,来换取他应得的报酬。
这笔报酬越多越好——但不包括人情。
徐未闻把他当成喜欢的人,愿意出钱出力,他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因为注定他还不起。
本以为徐未闻至少要发两天脾气,结果当天晚上,沈籍又接到徐未闻的电话。
手机那头的却不是徐未闻本人。
“徐总喝多了,我们联系不到他的司机。”说话的是个男人,“你可以过来接他吗?”
被工作压得焦头烂额的沈籍正想换换脑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根据地址找过去,是一家酒吧,十分吵闹,沈籍转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徐未闻,一旁坐着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
见到沈籍,其中一个问:“你就是沈籍?”
沈籍:“是的,怎么称呼?”
对方:“我叫秦天。”
沈籍:“谢谢秦先生,我这就带他走。”
秦天抬手拦了一下:“既然来了,不妨喝几杯?”
他笑笑,又说,“算了,你看起来不像能喝,要是喝多了,他回头找我麻烦。”
阴阳怪气,打死再说。
沈籍了然一笑,将睡着的徐未闻推到旁边,落座:“秦先生说的对,来都来了。”
另一个男人走向吧台,不一会拎着两瓶酒回来,正要开,被沈籍拦住。
秦天笑着看他:“沈先生能喝就喝,不能喝也不要勉强,没关系。”
沈籍也跟着笑:“这样喝没意思,玩点新鲜的吧?”
他随手抄起一瓶酒,“谁先干掉这酒,谁赢。”
说完也不等秦天答应,崩开瓶盖,一仰头,咕咚咕咚开始灌。
以这个卡座为中心,周围鸦雀无声。
一瓶酒飞快见了底。
沈籍舔了舔嘴唇,冲秦天笑。
那意思相当明显——敢喝吗?
挑衅是秦天先的,酒是秦天拿的。
到这份上,秦天能说不吗?除非想被嘲笑致死。
又一瓶酒下肚。
“砰”一下,秦天重重把酒瓶撂在桌上,视线落在沈籍身上,脸色忽然一变。
沈籍手里拿着两瓶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全新未开封酒,依然笑眯眯:“秦先生好酒量,机会难得,再来。”
已经有些晕头转向的秦天神情相当难看。
这时,坐在一边的另一个男人插话,说:“咳,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别再喝了。”
他冲沈籍笑,“改天叫上徐总,大家再一起聚聚?”
沈籍见好就收:“没问题。”
不知名男子帮他把徐未闻拖上出租车,又寒暄几句,才各自分开。
徐未闻醉得不省人事,沈籍没法送他回家,没有身份证也住不了酒店,只能将人带回自己住处。
其实徐未闻喝醉后很安静,不吵不闹也挺配合,但他个子高,摆弄起来很困难,沈籍在物业保安的帮助下才把人弄进屋。
一番折腾,沈籍累得直喘,洗完澡就睡死过去。
次日醒来已快七点半,这是近一周里,他睡得最好的一天。
走到客厅,发现徐未闻已经不见了,被子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阳台窗户大开,酒气随风而逝,空气清新。
沈籍想到昨夜的事,忍不住露出冷笑。
他平时虽然很少喝酒,实则是个无底洞,长这么大从来没醉过。
跟他喝酒,呵呵。
但他有些好奇,以徐未闻的性格脾气,怎么会跟秦天那样的人做朋友,还喝成那样。
还有,秦天是怎么解开徐未闻手机的?还知道给他打电话。
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当然,沈籍也只是随意一想,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事情很多,他没那么多时间花在别人身上。
但当天中午,徐未闻打来电话。
开口就问:“昨天是你去接我的?”
沈籍:“秦先生说你喝多了,联系不上你的司机。”并不提被秦天刁难喝酒的事。
徐未闻却没这么好糊弄:“还有什么?”
沈籍:“倒也没什么。”
徐未闻:“他跟你说什么了?”
沈籍:“随便聊了两句。”
徐未闻挂了电话。
每次打电话都这样,来的猝不及防,挂的也突然。
沈籍叹了口气,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又一个电话进来。
这次是方燕,她告诉沈籍,先前那位客户再一次联系上她,说要找一个符合条件的“替身”。
“我告诉他,近来工作室所有合作演员都在工作,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方燕担忧不已,“但他说要亲自跟你谈。”
这是不想放过他了,沈籍缄默片刻,说:“知道了,我会联系他。”
方燕:“老板,不行的话,还是报警吧,我怕他……”
“他没做什么,别浪费警力。”沈籍反过来安慰他,“我有办法,别担心。”
沈籍说自己有办法,其实并没有。
那位客户很懂分寸,只提合作,从不做过分的事,连个把柄都抓不住。
工作室一天不给回复,他就一天不死心,就用这种看起来无足轻重实则纠缠的法子恶心人,相当阴险。
沈籍心很累,骑自行车回家时心不在焉,差点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轿车撞飞。
他紧急刹车,摔倒在地时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手腕和掌心连接处的皮肤破了一大块,不断往外渗血,万幸人没事。
沈籍也不追究,摆摆手就要走。
轿车主人不肯,死活拖着人去医院打针包扎,亲眼听到医生说没事,才道着歉离开。
看着被裹起来的手掌,沈籍哭笑不得。
诗句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古人诚不我欺。
他觉得口渴,在饮料机上买了一瓶可乐。
寒冷的冬天,冰凉的饮料入腹,稍稍抚平一些毛躁的情绪。
沈籍缓缓吐出一口气,听见手机震动两下。
解锁屏幕,发现是一条短信。
【徐总喝多了,请来接人】
又喝多了?
闲着无事可干,天天喝酒吗?
徐未闻有病?
还是故意耍他?
沈籍忽然暴躁,将可乐一饮而尽,气势汹汹地冲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