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就像海洋原谅了鱼）》且安

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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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袭事件的始末也不复杂，对手设计公司先买通了公关部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将设计稿泄露给他们，同时又给了Summer客户好处让他们配合着落井下石，将Summer所谓的“抄袭”传开，并且诉求赔偿。
　　在设计这个行当，口碑几乎意味着一切，只要被冠上“抄袭”的名头，那么任它再大的公司，受到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最普遍的做法，就是调查出泄露的人员，发出公报，以尽快挽回声誉。Summer也确实这样做了，通过彻查，在第二天就发出了公告。
　　负责这个项目的公关部成员泄露讯息给对方公司，并有邮箱内邮件等相关信息为证。此人现已出境，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可无论事实是怎样，人言可畏。在恶意的散播下，Summer涉嫌抄袭事件以一穿百地向外扩散。仅仅三天，提出退单的客户就占到了六成。为了防止意大利Summer总部受到影响，夏晴将警方现有的调查进度以通告的形式传到了意大利，但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周五，Summer设计部的人已经早早下了班，只有公关部还在接听和打出各种电话。夏晴立在办公室里，捧着马克杯，杯里的热水不停向外传递着温度，让她还觉得有一丝暖意。
　　其实到今日，她还在怀疑这整件事到底出自裴千还是裴默之手。裴家父子到底是要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她原来了如指掌的木头，现在也让她无法安心。Summer在东区陷入了泥沼……
　　夏晴闭上眼，缓缓抒出一口气，寒冷又漫长的冬天，就要来了。

　　直到九点夏晴才从公司出来，开车路过繁华的商业区，等红灯的时候目之所及皆是成双成对。她仰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疲累。突然之间，就迷失在这这霓虹灯里，毫无依靠，毫无归属。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戴上蓝牙耳机，按下弟弟夏清的号码，却是已关机。她最近忙得昏了头，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接到他的任何讯息。转而，她打给了韩子卿，却听到了占线的讯号。烦躁地扯下耳机，她没有回公寓，而是驱车往“人间”开去。
　　韩子卿早就回了公寓，夏晴最近烦心得很，他便不过多打扰她。只是过了九点多她还没有归家的迹象，他便想开了车去Summer看一看。那知车刚开到Summer楼下，手机就响铃了，助理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跳动。
　　他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探到一个消息，听说裴千得了什么重病，命不久矣。”
　　“哦，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
　　韩子卿抬眼，只见夏晴的跑车从车库开了出来。他于是带上蓝牙耳机，开车尾随。
　　“裴默接手元裴的速度不仅仅是快，更近乎是急了。而且自从裴默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裴千就很少出现。而凌冽，他对元裴的野心连藏都懒得。这些都恰好印证了这个消息。”
　　绿灯转红，夏晴的车在白线前停了下来，韩子卿也就跟着停在她左侧的车道，她的左后方。
　　“分析得很对。不过对待老狐狸，需要多不止一个心眼，你再找人去证实一下。”
　　“好的。”
　　还未转成绿灯，夏晴的车却突然打方向灯直接小转弯了。韩子卿蹙眉，那个方向不是回公寓的路。韩子卿趁后面的车还未开上前来，也立刻变道跟着夏晴右转。
　　挂了电话，韩子卿开足马力跟上前头飙车的夏晴。他担心，夏晴快撑到极限了。

　　到了“人间”，夏晴出示了会员卡，进门就往Club走。吵闹的电子音乐瞬间冲击了她的耳膜，炫丽的灯光在整个室内游走，夏晴挤进人群，立在中央。周围的男男女女正跟着音乐扭动、摇摆、呐喊，而只有她，静静站在那里，闭着眼睛。
　　“想要喝杯酒么？”有人在她耳边喊。她睁开眼，撞见一张陌生却又帅气的脸。
　　夏晴打量了他片刻，忽而一笑，然后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灌而下。男人见她如此直爽，就将她领到吧台前，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她依旧来者不拒。男人的手也从她的指尖滑到她的后腰，夏晴只朝他笑，指尖滑过他薄薄的嘴唇，往他下巴上呵气。
　　也就半个多小时，男人就半搂着迷迷糊糊的夏晴往Club门口走去。然而，正当要走出门的时候，那男人却被拦住。
　　“拦着我做什么？”男人挑眉，对着拦路的人拔高了音调。
　　“带我的女人走。”韩子卿地怒气毫无遮拦，话语也冰冷到极致。
　　“开什么玩笑？”
　　韩子卿没再说话，而是一把将夏晴拉进自己怀里。原先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安保上前拦住了想要夺回夏晴的男人：“先生，请您回舞池去。”
　　没顾身后的吵闹声，韩子卿揽着夏晴就往大门走去。夏晴站直了身体：“你做什么？”
　　韩子卿冷笑：“夏晴，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你出去猎艳就可以，我想风流快活，你就出来搅和？什么意思？放开我！” 她挣扎，想要甩开韩子卿的手。
　　男人制住不安分的她，咬牙切齿地答：“自你之后，我再没碰过别人。所以你省省你的花花肠子。”
　　夏晴负气地白了他一眼，便没再搭理他，任由他塞进副驾驶座运回了公寓。一踏进门，夏晴就冲到厨房里找酒，捧了两三瓶撬开瓶口就往下灌。韩子卿赶去夺走，她便又开一瓶……
　　“夏晴你不要命了吗！”韩子卿几乎失了风度，朝夏晴吼出声来。
　　不要说一瓶酒，半瓶都能要了夏晴的命。
　　夏晴自小身体就不算太好，也不会照顾自己。自从夏家倒台她流落异乡，十指不摘阳春水的她过着极不规律的生活。心情压抑，课业繁忙，她的胃病频发，而和韩子卿熟悉后，渐渐被男人带上了正轨，胃病好了不少。但四年前两人分别，之后再见到她，韩子卿发现她的胃病已经严重到不能光靠药物来解决。
　　她为了Summer答应做他女朋友后没两个星期，他带着她去一场酒会。女人期间只喝了两口酒，然而，坐到车上片刻，女人便面色发白，捂着胸口说胸闷想吐。他停下车来，她打开车门稍一侧身，便吐了出来。韩子卿下车到她身边，震惊地看见眼前一大片献血。她的唇瓣被血染得殷红……
　　他立刻将她抱到后座放平，驱车赶向医院。到达医院，他将她从后座抱出来时，后座上已又是一滩血，韩子卿的手几乎都要打颤，找到医生，医生立刻给她输液。由于她中毒出血，输血近1000ml……情况得到了些许的好转，但血并没有完全止住。
　　近午夜，一纸手术同意书递到了韩子卿手上……那一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韩子卿呼出一口气，竭力压低了声音：“夏晴，别再这样了。”

　　夏晴怔忪，终于放下酒瓶，垂下空空的双手，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晃晃荡荡地走到客厅，跌坐在地板上。韩子卿跟出去，想要将她拉起来。她却握住他的手臂说：“陪我……坐一会儿……”
　　“你醉了。”韩子卿把夏晴从冰凉的地板架到沙发上，说：“我去给你拿药。”
　　而他又一次被夏晴抓住了手臂：“陪我，坐一会儿……”
　　韩子卿终于还是坐下，夏晴便躺倒在沙发上，蜷缩起来，头搁在韩子卿的腿上，绒绒的短发胡乱地散开。“要说醉……我一直就没有清醒过，总觉得是在做梦……等梦醒过来，这一切就都是假的……爸爸没有死，家里也都好好的，我还是很爱裴默……我不懂做生意，一点都不……”
　　她咯咯地笑，却笑得眼眶通红：“韩子卿，你说……我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我不相信思瞳……我也不相信裴默……我利用莫辰的单纯……”
　　脑子里闪过许多并不连贯的念头，夏晴也就口没遮拦地通通说出口：“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好多情侣，还有夫妻，还有三口之家……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弟弟忙得没有时间和我通电话……而你……呵呵……”
　　韩子卿看着她，启唇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抬起手理着她的头发，轻柔而又疼惜。夏晴抬眼问他：“韩子卿，你凭什么就可以那么玩票地过日子，凭什么……”
　　“我没有玩票，我很认真。对生意，或者，是对你，都一样。”
　　“哈哈……真好笑……哈哈……”夏晴笑着，放肆大声，但这笑却突然止住。她胡乱地抓住沙发起身，捂着嘴踉踉跄跄地跑进浴室，韩子卿跟在她后头想要扶她，却被她推开。刚进浴室，她就趴在浴缸边上，一阵阵地干呕，持续了良久，才最终吐了出来。差点连胆汁都要一并吐出，眼泪因为生理反应在脸上横流。待夏晴终于止住了恶心，就只能无力地靠在浴缸边上，头低低地垂着，发丝遮挡了大半个脸孔。
　　韩子卿打了水，替她擦干净。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絮絮地说：“那么多年了……我创立的Summer……口碑……说没有就没有……”
　　“……就算听爸爸的话，报复了裴家又怎么样……重建了夏家怎么样……我是为了这些在坚持吗？”夏晴拉住韩子卿的袖管，胡乱地摇：“韩子卿你是个混蛋……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坚持……那么苦……我曾经那么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
　　韩子卿将夏晴抱在怀里，她不停地说着醉话，质问或是泣诉，接近崩溃地大哭。他替她擦拭泪水，亲吻她被冷汗打湿的额头，说：“我也很矛盾，夏晴，我不能告诉你全部的事实，那只会伤你更深……”
　　女人显然没有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依旧含糊不清地呓语，直到累极昏睡了过去。将她安顿好，韩子卿坐在她的床沿，握着她微凉的手，五味杂陈。
　　她该恨他的，是他颠覆了她的人生。他也该离她远一些，正如他哥哥韩子峰所警告过他的：让夏晴受韩家恩惠，是在害她。可当三年前她再找到他来求他帮助，他还是答应了，那是一种不顾一切想要留她在身边，即使没有未来还是想要奋不顾身的冲动……
　　爱到情浓，便不能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