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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十七章 ...

  •   第十七章

      此时陈昭绾见了这情势,不由皱眉,他虽是想不管这许多,与林源一走了之,然如今这般,却是身陷泥潭,被这重重箭矢逼得不能闯出去……
      他转头看向慕容温故那边,只见她也是脸色微白,看来不甚轻松,又看看身边纪夕颜,便叹口气,此时已是泥菩萨过江,能不能走得脱尚不知,更不消提在这箭雨中救人了。
      然虽是如此,温故与纪夕颜却是已视若妹妹般的,又怎能不救?便是日后与林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也是不能失了这份道义。

      他这般一想,心中便是不再犹豫,遂轻声对林源道:“……方才这厅中人,俱是中了荆琳计谋,如今身无内劲,只怕再这般下去,要齐齐葬身于此了……”
      林源此时已拿出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来,回手便劈落一枚箭矢,闻言道:“那荆琳是何等毒辣之人,此时任是何等危急,她也定是不会同心协力的,等她发善心不如自救。”

      他说着扫视厅中,看了会儿便道:“……温故无妨,尚能撑得一会儿,那位断了胳膊的老兄可不甚妙了……普觉大师也在,看来虽无内劲,却功夫犹存,倒也不慌……刘兄该是无事,也是一大助力……”
      林源说着,又朝高台处看去,一眼望见慕容无素,便皱眉道:“这厮怎么也在!边上竟还有一个,俱是看来奸恶,真脏了我眼……”

      陈昭绾闻言一时哭笑不得,顿了顿,挥手拂上数枚箭矢,隐隐用了“绵里藏针”的劲力,立时便将箭矢震落,正色道:“我看他如今也是没了内劲,指望不上的,你也别心存偏见,此人虽是曾与我们为敌,实则非大奸大恶之辈,乃是利字打头,万事有利则行得通。”
      林源听了,似笑非笑地道:“那是对你如此才是,我若碰上他,现时早已见血了……”
      陈昭绾翻他个白眼,不欲再争执,便道:“你说现时可如何是好?”

      林源沉吟了会儿,见飞来箭矢不断,也不由骂了声,道:“唯今之计,只得是数个武艺高明之人先闯出去,灭了那放箭的狗贼,则这庄中尚有活路。”
      陈昭绾顿了顿,道:“那便唯有你我二人,再算上……”
      他朝厅外看去,那翻飞的红色衣摆分外显眼,带起飞雪片片,倒似冰寒仙子般。
      陈昭绾犹豫不决,便掠过不提,看向厅中,道:“……还有温故,江隐,刘兄,除此外尚有些人未曾中招,只是不知武艺如何了……”

      林源提脚踹翻一张桌案,看了看厅外那抹红衣翻飞,冷笑一声,道:“我可没说叫她置身事外,她定是不愿出手相助我们,然我们便不能逼得她出手吗?”
      陈昭绾一个跃起避开数枚箭矢,凌空“鲤鱼跃龙门”,稳稳地落在纪夕颜边上,替她挡飞一支暗箭,手上不缓,闻言道:“则有何法了?你素来精于此道,还不快想想……”

      林源却不语,笑了笑看着陈昭绾,过了会儿方道:“许久不见你,倒是瘦下去了。”
      陈昭绾哭笑不得,连声道:“唉……这时候怎的油嘴滑舌了,快快想正事!”
      林源挥落数枚箭矢,足下一晃,便到了陈昭绾另一侧,伸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拂,仿若毫不在意般,却忽的笑道:“……果真是瘦了,衣带稍宽,憔悴不堪,定是相思之症。”
      陈昭绾一愣,轻声道:“……却是相思不错,你这话真说对了……”

      林源未料到他会这般应答,一时倒未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方回过神来,只觉心中一震,欢欣之余又生感慨,先前那些惆怅郁郁,真乃浮云一般,不由叹道:“……反正我们是再不分开啦,一会儿纵是死在那箭雨下也无憾了,还想这些作甚。”
      他言语间,又打落几枚箭矢,这两人心意已决,于这生死场上竟是淡然自若,再不慌张,只觉若活着,那是老天所赐,便是一齐死了,那也乐得去一处作伴。

      眼见众人俱是略显疲态,这箭矢却是源源不断,一波接着一波,一阵紧过一阵,数百枚箭矢齐发,一瞬便是铺天盖地,众人虽有一战之力,然此时却大都没了内劲,身不由己,苦苦抵挡之下,也多有伤亡。
      箭矢乃是外边人轮番换着射发,厅中却来去这些人,哪里能歇得下手脚来,稍喘口气便要万劫不复,更遑论是养精蓄锐?只一柱香功夫,厅中便是血迹遍地,一片哀号惨呼,更有甚者气息奄奄,眼见是不成的了。

      纵是有人想拼死往外冲杀,也是不能行出百步,便葬身箭矢之下,倒在厅外雪地中,如今那处竟只得荆琳一人尚有余力抵挡,其余杀出之人俱是如飞蛾扑火,无一幸免。
      这一来,便再无人抢着出厅,众人一时只觉出得厅中,只怕还死得更快些,现时虽是苟延残喘,也好过即刻送命了。
      荆琳在厅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心中叫苦不迭,她先前为了争一口气,便先行跃出厅中,未成想那“铁血骠骑”竟如此迅猛,箭矢如雨点般,一刻也未曾消停过,实是远超出她原先心中所想,然要待退回,却是已不能,若要进前,则也闯不过这箭雨,已是落了个尴尬两难之境,唯今也只得全力拼杀,先将飞来箭矢挡下,方心下稍松。

      慕容温故那边更是危在旦夕,苦苦支撑着将箭矢击落,然她平日里甚喜玩闹,虽是认真修习“伤心一剑”,内功却是多有懈怠,此时方显出弊病来。
      她往日仗着剑技高明无比,与人单打独斗时,自是奈何不得她,若是遇上一流高手,又或如这般持久之战,她便有些无力为继,别的时候便也罢了,今日这般危机时,她方想到这事,一时只觉惭愧不已,却也无法。
      慕容温故身后却是有一众伤势甚重之人,此时俱是来寻她庇护,她更是不能稍有松懈,一瞬不瞬地盯着飞来箭矢,唯恐漏下一枚。

      这番心神紧绷却正犯了她短处,一会儿便觉丹田中内劲接续不上,脚下有些虚浮,额上微渗冷汗,她心中一禀,却苦于不能停歇,只得咬牙强忍。
      此时忽的斜刺里飞来一枚箭矢,正是叫人防不胜防,慕容温故正举剑抵挡身前箭矢,哪里空的出手来,纵是觉出不妙,身侧一阵阴风呼呼而来,也是不能回救!
      她正心一横,咬牙待那箭矢扎上,却只听“叮”的一声,慕容温故心中一震,那预料中剧痛却迟迟未传来。

      她偏头看向一边,只见江隐一手紧紧握着块砖瓦碎片,指缝间隐隐有鲜血流下,缓缓滴落,另一手软软垂下,看来狼狈之极。
      他见慕容温故看他,便道:“我虽是废了一手,可这剩下的也还有些用处,帮你拾漏补缺还算能为之,今日便是两手俱废了,也要活着出去!”
      慕容温故闻言一愣,跟着便觉心中忽的有了些坚忍,紧紧握剑抵挡箭矢,便是面色苍白,也不露颓势,轻声默念道:“……不错,正该活着出去!”

      她默念数遍,再无一丝犹豫,提剑便上前一步,击落一枚箭矢,一个转身落在江隐边上,与他互靠着背部,轻声道:“……江隐,你可还记得,当日在空明寺,我们联手对付那姓周的老贼吗?则今日我们既是有缘,便再联手一回如何……定要在这箭矢中杀出条血路来,叫这黄泉路到不了头,阎王爷讨不到命!”
      江隐闻言,仰天长笑一声,道:“妙哉!妙哉!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性命忘不了……我二人今日便做那世间庸俗之人,不求成仙得道,但求留得性命常在!”
      慕容温故轻笑一声,一摆手中长剑,道:“正是如此。”

      这边生死与共,放手一搏,那边林源已计上心来,轻声对陈昭绾道:“……你看见那几只木盒,还有我方才扔下的东西没?待会儿你便去抢了来,我叫你扔时,你就扔了给我,只要有这玩意儿在,不怕引不到荆琳出手,我们却不稀罕那物事,更是不打紧了。”
      陈昭绾闻言,回手击落一枚箭矢,瞪着他道:“扔给你?那你要怎生料理这烫手山芋?”
      林源一跃而起,足下连踩几枚箭矢,一个翻身便飘忽一般滑出数步,这不知不觉中,竟是已用上了“鹧鸪缕衣”的功夫,一举手一投足心随意动,再无半分踟蹰,仿若行云流水,他落下后便喊道:“这我自有办法,你莫管了,现时你去照着做就是,快去啊……”

      陈昭绾想到此人素来心眼颇多,虽是忧心不已,却也无法,便叹口气朝厅中那几处去了。
      此时众人俱是自保尚不能,更不消提抢夺千机锁了,那几只木盒被随手扔于地上,摔得东倒西歪,更有林源方才掷下的那把小锁,连装锁的匣子也不知所踪,此时俱是孤零零躺在一堆血泊中,映着其上尸身狰狞面目,却半分也看不出,原本竟是价值连城之物了。

      他一个翻身,拉着纪夕颜就地一滚,立时到了厅角处,对纪夕颜道:“夕颜在这处等着,小心暗箭,我去去就来……”
      然这番凶险无比,陈昭绾却是终究不放心,顿了顿,见慕容温故和江隐联手挡着飞来箭矢,其后更有十数人伤势惨重,看来却不甚轻松,该是腾不出手来,刘全那处也是状甚危急,一根长棍舞得风风火火,只怕这两边俱是不能指望了。

      陈昭绾心下微叹,抬头朝高台处看去时,只见慕容世家处已是人去楼空,不知去了何处,他心下讶异之余,也不由一禀,跟着又朝僐水宫那边看去,见秦晚卿正挥剑劈落飞来箭矢,且高台上因着地势,竟不如下边凶险。
      陈昭绾心中一动,自怀中拿出秦晚卿当日所赠的黑色令牌,指着对纪夕颜道:“你拿着这物事,若是一会儿我顾不过来,你便自己小心点,去找僐水宫的人,或是上边那个白衣哥哥,只要给他们看这个,想来便能逃过一劫了。”

      纪夕颜拿着令牌,点点头道:“小昭,你无事的,那个蓝衣哥哥也无事的,对吧?”
      陈昭绾闻言,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股渴望……
      只因他从未如此坚持要活下去,能与那人一起活下去,在这枪林剑雨中活着……哪怕是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也想坚忍着活下去,与那人一同看朝华夕月,浪迹天涯,春去秋来,三伏腊雪,最后安享天年,隐居山林……
      他深吸口气,紧紧握拳,轻声道:“……是啊,你说的不错,我们都会无事的。”

      陈昭绾言罢,猛地站起,足下一点地,凌空跃过数枚箭矢,足尖在其中一支箭身上轻轻借力一踏,立时便又跃出数尺,跟着又在一枚箭身上如法炮制,如登天梯般,其中凶险却是差不得分毫!
      他这番连续踩踏,已是将轻功身法用得登峰造极,一时厅中人俱是朝那边看去,被这高明无比的身法所震,齐齐惊呼。

      陈昭绾双目微眯,看准了底下那木盒,一个“飞燕穿柳”,于茫茫箭矢中出手,“分花拂柳式”立现,只轻轻一挑,便将底下那木盒挑起,紧紧抓在手中——
      这一跃之下,他跟着便丝毫不停留,朝着另一处而去,众人均是还未看清,便只觉残影一闪,黑衣飞过,地上木盒便又少了一只!
      待有人“啊”的惊呼一声,陈昭绾已是接连拿去数只木盒,并林源扔下的千机锁,再无遗漏,他嫌拿着麻烦,便脱下罩衫一裹,将之一并装入其中。

      众人中有不少人喊道:“……啊!这人抢了千机锁!”
      然这些人身无内劲,却是光着急,手上半分力道也没,还得东躲西藏地闪避箭矢,哪里能得了空去管这事。
      陈昭绾夺下千机锁后,扬声道:“……林源,林源,你在何处?!”
      他边喊着,边在厅中四处看着,然却并不见林源身影,不由有些焦急,便在厅中奔走,忽的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道:“绾绾——”
      陈昭绾一看,见正是林源顶着张桌案,猛地冲出厅中,他手上撑着桌案一转动,飞来箭矢便俱是扎在上面,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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