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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我等你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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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一些自寻烦恼的担忧,我的爱情生活似乎挺原满的了。
越是圆满,越会对因自己而产生的缺陷感到愧疚。
提前下班去接小包子,顺便从神仙的诊所门口绕了两圈。开门是如期开门了,不过外面挂的当职医生的名字,却不是Godfrey Chia。
忍不住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么?”门口国闽粤英日文都流利的前台护士笑得像个面具。
“我……”进来的有点儿太冲动,“……我想约个时间洗牙。”
护士盯着电脑荧屏查时间,“最早两个星期以后有一个时间,是周三的下午两点,请问可以么?”
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约Dr. Chia 的appointment。”
护士突然抬头看了看我,“对不起,Dr. Chia 在放假。估计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哦。”
护士很小心的问我:“请问是田全小姐么?”
我眨眨眼睛,“嗯。”
护士小姐的面具裂了一条缝,“请您等一下。”
她回身从一墙五颜六色的档案夹中翻出一个,打开,拿出一张折叠成啪噗状的纸,“这是Dr. Chia 留给你的。”
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我觉得自己像地下党接头,看了看四周,才伸手把啪噗接了过来。
会是什么?他会给我写了什么?
“请问田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护士问依旧愣在原地的我。
我僵笑着摇摇头,手里攥着那只啪噗,逃一样从诊所里离开。
躲在无人之处,手颤颤的打开那张纸。纯白纯白的,磅数很大,虽然只是一张,拿在手里却能感觉到分量。让人不禁联想到写这五个字的人当时的心情。
“我等你十天。”
掐着手指头算算,我好像已经错过了他的等待。
唉,这就是有缘无份。
心情不太好,但还是走进了变态兽医的诊所。毕竟是咱闺女,虽然是捡来的,在一起那么多天,已经有了感情。
我一直标榜自己是个理性的女人,但既然是女人,就必定有感性的一面。我发现我最近感性到一塌糊涂。
小包子趴在笼子里懒懒的看我一眼,又垂下头去,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冲我摇晃着,像一朵拉拉队员手里拿的蓬蓬。
我揪住从进门儿就没正眼看我的变态,“你把我家包子怎么了?”
“阉了。”变态讲话真简洁有力。
“我知道,它怎么这么蔫儿?”在家的时候总是毫不疲倦的围着人撒欢儿。
“想伴儿了当然蔫儿。”
“你不是说阉了就不想伴儿了么?”
“不能找人□□了还不能找人谈感情么?它现在是被迫割舍了自己最珍惜的东西,但它还是需要被关心被爱护的。别把它不当人,它可比人懂事儿。”变态果然是变态,做个类比还这么变态。
我把小包子抱出来,它还是挺开心的冲我摇着尾巴。狗真好,都不记仇,我把它送这儿来受罪把它给阉了它还舔我。
“其实,他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男人住在我家里。”我没抬头,但我知道变态听见了,因为他给一只杜宾的长腿上打绷带的手停了停。
“那你还招惹他。”
“我没招惹他。他是我的牙医,正好住我楼上,见面多说几句话……”
变态打断我,“没听说邻居还有义务跟他以女朋友的身分参加他的朋友聚会。”
“他说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但你没有拒绝他追你。”
“我承认,我对他也有好感,而且那时候我没有男朋友。”
变态回头看我一眼,我迎上他的目光,想表现的更理直气壮一点儿,但我发现我还是心虚。
“没看出来,你还是挺前卫的个女人。”
我知道他误解我家里有个炮友,还在外面勾搭男人。
“事情没那么简单,说来话长。”我没心思跟他解释,“总之,事实是现在我有男朋友了。无论之前我做得对不对,现在我都不应该再给他机会和希望,否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也许是跟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变态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像只greyhound,脑袋瓜子在灯下面还闪闪发光的。
“其实也没多复杂。” 他说:“我明白,女人都喜欢他那模样的男人,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很难拒绝God,是吧。”
“谢谢你的理解。”没想到变态还挺通情达理的。上次骂我估计是因为在气头上。
“可作为God的朋友,我还是为他报不平。他那样优秀的男人,不应该被拒绝。很想见见你的男朋友,看究竟你为了怎样的男人放弃了God。”
我拎着装小包子的提篮出门的时候,变态在背后哼着一首歌,“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真的很难把可爱教主跟他的秃头联系起来,但他唱得挺好,让人心酸。
回家的时候又习惯性的看了看停车场那个位置,空的。
突然一阵冲动,从钱包里翻出变态上次给我的纸条,钻进送我回来的出租车。
靠近老城区,窗外的路名越来越熟悉,但景色多少有点儿陌生。快到我家小时候住的附近,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原本热闹的路边集市现在冷清清的,斑驳的灰色水泥墙上刷着大大的‘拆’字。有一只黄毛的流浪狗在垃圾堆里翻食,小包子在我下车的时候冲着那边叫了两声,流浪狗竖起耳朵转回头望了望,对出现的陌生人摆出一副漠视的态度,继续在自己的领地上,擦着墙边儿的阴影溜达。
出租车师傅对这儿还挺熟,说起之前离我上的小学挺近的一个游戏厅,我要找的地方在游戏厅对面的礼堂的后面一条巷子里。
游戏厅改了网吧,窗户上贴着黑色的隔光纸。门口蹲着几个小青年在抽烟,大概无聊到发慌,看我走过去还吹了两声口哨。
小时候周末看电影,过年过节看演出的礼堂早没了,建了个光秃秃的文明广场,无人打理,彩色的砖块已经龟裂,灰色大方砖上还有陈年累月写大字的人留下的一团一团的深色阴影。
高跟鞋嗒嗒的响着,沉积在脑海里十多年的记忆开始翻腾,不尽感叹时光飞逝,岁月不留人。
后面的几条巷子倒是比较热闹,有穿着的确良花上衣,灰布裤子,踩着黑色偏带布鞋的老太太坐在门口扇着蒲扇唠嗑。一瞬间模糊了时代,有点儿恍惚,好像回到了年幼时候,放学搞完值日回家也是差不多这个光景。奶奶会站在大杂院儿门口,招呼唐晶和跟在我身后的小唐双去我家喝绿豆汤。
没想到神仙会住在这里。
我敲了敲那扇黑漆的门,低头看拆了门槛的门下面一条好像钉上去没多久的铝板,没料到会有人应声。
开门的是个女人,坐在轮椅上,眼角有皱纹,但看不太出来多大。隐约分辨的出年轻时候的轮廓,必定是个美人。美人迟暮,眼神中有掩不去的黯然,让人看着不禁唏嘘。
“你找谁?”声音很好听,却让听的人也能感觉出她的疲惫。
“请问,贾菲是住这里么?”
“你是?……”女人上下打量我。看来我没找错。
不过,我该怎么介绍自己。病人?邻居?朋友?女,朋友?
“你是小菲的同学吧。”女人突然变得很热情,让出空来,“快进来,快进来。”
我看着那拨弄着电动轮椅操作钮的细长手指,突然意识到她是谁,忙跟了进去。
一个极普通的小院儿,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正中的水泥地打掉了,露出深色的泥土,种着各种颜色的月季,大朵大朵的。
“今天挺热的吧,我煮了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点?”
我笑着摇头,“谢谢阿姨,不用了,贾菲在么?”
女人叹了一口气,“回来住了几天,帮我把门口的斜坡抹了抹,昨天就又走了。”
我这才发现通向房门口的台阶斜斜的抹了水泥,应该是为了方便轮椅上下。洗干净的铲子和装水泥的白瓷盆还在角落里晾着。角落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男士的白色背心和夜市上十块钱一条的大短裤。想来应该是神仙穿过的。
想象着神仙这几天穿得像小民工一样,踩着蓝白拖,脖子上搭着毛巾,蹲在自家门口抹水泥,搞笑的让我想哭。
“你……是叫田全吧。”
我愣了一下,怎么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谁?
“你想不想去小菲的屋子看看?”
我点点头,“好啊。”
我一进屋就知道为什么神仙的妈妈认得我了。
冲门是一个老式的高低柜,低的那一边上面摆着一个数码相框,一张一张翻着另我心惊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是我,让我有种错觉我是进了自己的卧室。有小时候的,也有最近的,甚至还有我的百岁照,有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回头看看神仙的妈妈,惊讶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控制着轮椅滑到角落的书桌旁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不要问我,你还是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