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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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眼前是一个身穿奇怪衣服的女子，嘴里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天涯………”忽近忽远。那脸总望不真切，似乎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如同驱散乌云的阳光。
他疑惑地抬头望着，想跨步却发现那脚似乎不是自己的一般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那身影于是着急了，“宫严！”她用力呼唤，却最终一丝丝地消失不见。
天涯猛地从梦中惊醒，心里蓦然涌上一股失落。
第几次了？这是他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他，是不是遗失了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拥挤的街头热闹非凡，可是心却总感到空缺……
忘天涯的眉头有淡淡的阴霾，昨晚的梦又一次困扰着他。边想着边往自己的店铺走去。
这时，一个女子迎面走来，她的目光牢牢盯着忘天涯，一直走到他面前然后突然蹲下。忘天涯疑惑地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踩在了一块洁白的丝绢上，于是，他立刻挪开了脚。
那女子拾起手绢，抬头，两人几乎同时凝视着对方。她的眼笑成了月芽般温婉，而阳光满满地洒在身后，那么的灿烂。
于是，注定的，忘天涯与廖双城相遇了。
忘天涯的布行开在了昭阳国内一条有名的大商业街上，每日人来人往，再加上布行供应的布料品种齐全其中更不乏从未见过的稀罕货，所以生意欣荣，不多久便远近闻名。
每天早晨，廖双城总会准时来到布行给忘天涯送早餐。上午天涯总会很忙，只是抬头问候她一声又埋首工作了，廖双城虽出生豪门，但却无骄蛮之气，也不去打扰天涯只是顺手帮忙做点事。她温柔贤淑的个性很快得到了甚至是店里伙计的喜爱，大家都觉得两人是天生一对，平时也早就拿她当布行的老板娘对待了。
“姑娘，需要什么布料？”见来了客人，店里的伙计立刻迎了上去。
那女子没吭声，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在见到廖双城时多看了几眼，随后径直走到了忘天涯的面前。
忘天涯这时也抬头望见了那女子，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全身一震，心头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是否见过她？明明如此陌生，为何又感觉如此熟悉？
“姑娘，需要什么布料？”定了定神，他开口问道。
“我想买做窗帘的布。”她终于开口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忘天涯。
“窗帘？”
“是，窗帘。”
廖双城与伙计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窗帘？那是什么东西？
“是挂在窗前的布吧。”忘天涯说道。
“是。你知道？”
“不是很清楚。”只是好像直觉似地脱口而出。
她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接着问，“那你觉得什么颜色会比较好呢？”
“橙色。”答得这么自然，让忘天涯自己也有一丝讶异。他怎么会……哪有人用橙色装饰房间的？
“为什么？”那女子又突然兴奋了起来。
忘天涯皱了皱眉，随即礼貌性地一笑，“对不起，姑娘。我也不知怎么的……请你随便挑自己喜欢的吧。”
那女子低下了头，再抬起时，脸上已无任何表情。“不，我就要橙色的。”
于是，不一会儿她捧着橙色的布跨出了布行。
“我来搬吧，这很重。”
“没关系，别把我想得这么娇弱。”
耳边传来细细的声音，是幸福的声音吧！她的唇角泛着苦涩的微笑，终于迈开了步伐走远……
桑晴，你这又是何苦，明知他不会再记得你了呀……
她真的要彻底走出他的生命了。因为——
他的幸福已经到来。
廖双城提着篮子，心情愉快地走向布行。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和天涯已经认识半年了。昨日爹娘见了他之后对这个准女婿也是非常满意，准备让他们近日内完婚，想到这，廖双城甜蜜地笑了，也许她长久以来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有缘人吧！
“天涯！”廖双城踏进店铺，立刻看见了忘天涯忙碌的身影。
“先吃早餐吧，待会儿再忙。”
“嗯。”忘天涯坐下，廖双城将粥端在了他的手中。
“看你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所以我特地熬了点清淡的粥。”
“谢谢。”忘天涯笑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喜欢着双城，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还是隐隐觉得一阵失落呢？是因为那个梦吗？
最近几天的梦是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全然陌生的场景里，而人物尽全是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昨天晚上，他还梦见了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中，那女子焦急地站在他身边喊着她的名字，她的痛那么深切，似乎感染了自己。于是他伸手想去触碰她却没有丝毫力气。
这样的梦，究竟要做到何时呢？
“怎么样，好吃吗？”双城问。
“嗯。”他随口应道，却还沉浸在有真实感觉的梦中，一边无意识地又勺了口粥放进嘴里，“怎么没放牛奶？”
“牛奶？粥里怎么放牛奶呢？”
忘天涯突然愣住，呆呆地注视着勺里的白粥。是啊，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在粥里放牛奶？
“天涯……？”双城看到他呆滞的模样有些害怕地唤道。他的表情好像是……心思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他根本就不在眼前。一晃就会消失了一样。
而天涯却没有因为那叫唤声而回过神，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无数的场景闪过。还有昨天的梦，前天的梦……这半年来断断续续所有的梦……
又望了眼眼前的粥，似乎努力要想起什么，他应该记得的却偏偏忘记的。
是……是谁？是谁告诉他的？他突然感到一阵惊慌，似乎自己遗忘了十分重要的事，重要的人……
“快尝尝，今天的早餐都是我做的。”
“这是秘密。不过，以后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啊。”
“那个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其中的奥秘吗？”
“牛奶，里面放了牛奶。”
是谁……这些话，是谁说的？
“可是……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不小心将我忘了呢？”
“如果真有万一，我忘了你，但只要喝到你煮的粥，就一定会想起你。因为这是你的秘方，不是吗？”
“啪”的一声，忘天涯突然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粥。
突然间那些梦中的场景与现实间似乎裂了一道口子，如汹涌的江水般涌进他的脑袋。他还来不及接受，却清晰地看见了那张脸。
那张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脸！！
老天！他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那个爱她至深的女子，那个他融进血脉的女子啊！他如何会忘记！怎么可以！！
忘天涯的眸中泛着泪光，突然冲也似地冲出了店铺。
“天涯！”廖双城不解地在后面呼喊。可是此刻的天涯满脑都想只能记着一个人。
什么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当我将你遗忘的时候，我的爱，你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桑晴——
“下个月就应该要生了吧！”桑晴望着赤妍越来越鼓的肚子，问道。
“嗯，城戚是这么说的。”赤妍笑得一脸幸福，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刁蛮公主的样子。反之，桑晴的眸子却渐渐失去明亮的光彩……
“桑晴，你……要走吗？”
“还没想好。”桑晴吸了口气道。小妖告诉她如果想再回去现代也不是不可能的。她该走吗？这里有她舍不得的师傅，城戚，赤妍，还有……无缘的天涯。可是留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她如何可以将他当作陌生人——
如果再重逢。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还有你要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嗯。”
“在聊什么呢？”城戚这时走到了赤妍的身边，赤妍立刻伸出手握住丈夫的，两人相视而笑。
“待会儿我陪你下山走走。”
“真的？可以吗？”赤妍的眸子亮了起来，要知道自从怀孕到现在，她一直闷在山上。
“闷坏了？我陪你，没关系。”
“去吧！我看再下去赤妍就要成怨妇了。”
“一起去走走吧！”城戚对桑晴说道。
“不了，你们自己去吧。”
城戚望了桑晴一眼，然后点点头挽着赤妍走开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吧，毕竟有些伤痛难以安抚。
阳光照射下，桑晴呆呆地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就这么一直坐着。
而山的另一头，却有一人飞也似地往上跑着……
天不知何时悄悄转凉，直到看到山头渐渐落下的余晖，桑晴才意识到自己已坐了一个下午。
回去还是不回去？也许她会选择回去，代替宫严照顾他的双亲，告诉他们现在的宫严已经幸福了，让他们可以不用再伤心。
环住自己已冰凉麻木的双臂她转身欲往屋里走去，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却瞧见了一个身影正以拼命般的速度朝山上飞奔而来……这个人，这个身影……桑晴只能拼命拼命睁大自己的双眸，不敢眨眼，仿佛这一切会随时消失。
那人终于渐渐跑近，越来越清晰地映在她的眸中。风吹着他的头发，一路跑来脚边已沾了些许泥尘，他就这么风尘仆仆地站在了自己面前，那往昔温柔的眼神里此刻仿佛惊涛骇浪，紧抿的双唇似有无限话语想要倾吐却又狠狠地压着。
他在桑晴几步之遥外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脸，那些遥远的记忆在脑中一点点被抚平，那深深的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压着他的眸子渐渐湿润，压着他的嗓子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桑晴。”
而她仍旧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连眼睛都不敢眨动。
忘天涯走近她，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他有千言万语却只能不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桑晴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暖暖的拥抱，他淡淡的气息。终于颤抖着围住了他。
“我没有做梦吗？你记得我了……是不是？”
“是，桑晴，我记起来了，我怎么……怎么可以忘记你……”他们认识了好久好久……
“因为我们是前世的恋人，是……是吗？”虽然他奇迹似地想起了些那似乎不是这个时代的记忆，但是仍不完整。二十多年来的生命也让他无法理解那属于前世的世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桑晴曾和他一起存在在那。
“前世？你……记得前世？”
“其实忘记你以来，我就经常做梦，梦见你一遍一遍地喊着宫严，梦见许多我弄不明白的事但却又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刚才一路奔来，眼前闪过了许多画面，突然有种雷劈一样的感觉，我好像看见我们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认识了，然后要结婚了，还记得有一个什么东西要撞上你了……”这个年代的天涯不知道什么是车，只感觉是危险的东西。
“够了，天涯，不要去想了。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生在这个时代的天涯本不该想起自己前世的回忆，他也不能理解那样的百年后的世界。没有必要让他勉强自己去想起所有的点点滴滴。
天涯蹙了蹙眉，“那最后的画面我记得，很清晰。”记得他推开了桑晴，倒在了地上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桑晴有些心疼地忘者他。那最悲伤的画面为何要让他转世也不能忘却呢。
“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本来该是我的命运。”
“是你或者是我都不能让我们屈服于命运。”天涯深深注视着她，“所以……你来了是吗？为我而来……”
“是，天涯海角，时间空间，我都不管，你在哪里，我也要在哪里。如果这是轮回，我也认了。”
忘天涯动容地搂住她，心疼不已。“傻瓜，那一定很辛苦吧。是我不好，是我让你承受这些，而且竟然还忘了你两次，我怎么可以忘记你……桑晴……”
桑晴摇头，“不，这不是你的错，也许是老天注定给我们的命运吧。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还是记起我了，不是吗？这样就够了。”
“是，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可是，你怎么会记起我呢？”不是天界的人已经施了法了吗，不是不可能再记起一切了吗？
“因为很久没吃到你煮的粥了，我说过只要想起你的粥，我就会记得你。”
“哇！婆婆，你骗我！”小妖边嚷嚷着边闪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身边。什么不可能再记起？他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嘛！害她还为两人掬一把同情泪呢。人家一碗粥就把神法给破了。
那老者倏地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使劲瞪了小妖一眼，“笨！”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怎么又是我笨？！明明婆婆您就是这么说的啊！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啦！婆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想不明白，你这一百年的修为全白费了！”
小妖噘噘嘴，“什么嘛！是婆婆说他们注定要遗忘，还说什么命运的安排。”
“你也知道什么叫命运的安排？”
“命运的安排……”小妖歪着脑袋喃喃道，咦？突然恍然大悟般地一顿足。
啊！我明白了！命运安排了忘天涯要有这一劫，但是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啊……他既然可以改变自己前半生的命运，那后半生也可以啊，关键是他是否可以战胜命运给予的不辛，是这样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要想半天！每个人的命运其实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有所谓的命中注定其实都只是冲的过或者冲不过的坎而已……忘天涯他冲破了运劫，甚至还记起了前世一些片断，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吧。”
“那……他们以后会很幸福吧！”小妖甜甜地笑了，这么艰苦的一对，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啊！
“哇！桑晴叫我了！一定是为这事！婆婆，那我先走啦！”说着，“咻”的一声就不见了人影。
婆婆抬眸目送她消失，眼眸不禁投向了远方。
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许，也可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是吗？
小妖。
完
注：俞城戚和赤妍的故事《不情愿的护卫》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