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一叶燊

3、恋恋不懂

　　了了视角。
　　我见过她好几次，但是她对我没什么印象，每次见我都像第一次一样，这个鱼脑袋女生。后面看到她手腕上的小纹身，我问这个简笔画鲸鱼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说：“我是汉语言的嘛！也想过做老师，这个是纹绣，对方说新陈代谢两年就掉了，后来发现只能洗！想想还蛮有意思，鱼要上岸就死了，一生想上岸的中国人，只有试过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看不透她一天八百个想法：“你想要什么呢？”
　　她像鱼一样吐泡泡：“谁知道？”
　　第一次见她，是高考后，八月底，夜市，我坐在串串香的摊子前吃串，这是自助的，按签子算钱。我戴着耳机，看着她走过来，她是那副无所谓的悠闲表情。
　　她拿了个塑料盒坐在了我的对面，我们沉默地吃串。
　　第二次见她，是大学军训的时候，我身体素质一直都差，她是隔壁班的辅导员助理，大太阳下，她用课本盖住后脑勺，低头玩着手机，瘦长的身体随意摇摆，像被风吹过的植物。
　　后面我身体不舒服吐了，就在垃圾桶边站着，等室友陪我去医务室，她路过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我小声地说：“谢谢学姐。”她酷酷地走了。
　　大一在老校区，大二就开始搬到新校区。九月，新校区很大，我一开始老是迷路，有次迷路我遇到她了，我小步跑过去问：“同学，可以问下1号食堂在哪里吗？”
　　她冷漠地继续前行，我看着她倔强的后脑勺继续问：“同学？同学？同学x9……”
　　她心里可能SOS：听不见，我选择装聋作哑。我是个冷漠的女人别理我。
　　我闭上眼，中气十足：“傻逼！”
　　她冷不丁地转过身，就像军训猛的向左转一样，把我吓得直接蹲下，我们的距离只有一拳头，我担心紧急事故不刹车的话，把脸给撞歪了。我抬起头，看着一米七左右的她，露出一个格式化的笑容，在旁边蹲着往后跳了几下，瞬间滑跪，低头：“对不起！”
　　她眨眨眼似乎想要消化一下刚刚几秒钟内的情况，她冷淡地说：“这里离食堂走过去的话有二十分钟的距离，我开电瓶带你去。”
　　旁边刚好就是车棚，她爽快地拉出她的座驾，示意地上的我起立上车，我上车后，风吹过，刹那清凉。她平淡地开口：“一号食堂二楼麻辣香锅的虾滑和鱼籽福袋、广味小厨的烧腊饭、一楼最西边的窗口早上拌面三块钱一大碗、淮南牛肉粉丝汤、旁边德克士的蜜汁大鸡腿、二号食堂水果捞每周三八折……（此处省略两百字）”
　　我内心：学姐你在说贯口吗？
　　不过这些都是珍贵的财富，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刚好够她说完这些，再加上口述食堂的具体位置。
　　电瓶稳稳停在一食堂门口，我懵懵地下车，好像被风吹走了理智：我是山了了，我在一食堂，我要吃……什么？她马不停蹄地开走了，我看着她如风过境，留下我一只蝗虫。
　　晚上我有时会在江边跑步，某次看到她想点火却怕的要死的样子，我鬼使神差地说我帮你。后面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运动神经真好，怪不得某天下小雨，大晚上九点四五十，我在操场看到学姐撑着伞小跑！
　　大一军训时我怕晒黑，中午集合的时候匆匆忙忙往集合点跑，一边跑一边往脸上抹防晒霜，最后拿出一个小镜子粗糙检查了一下。
　　点名的时候，教官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咱们国旗班要比别的连轻松很多，怎么有些同学还是踩点到呢？我在路上还看到有男生边往脸上涂东西边跑呢？我们要合理安排时间，做时间的主人！做自己的主人！”
　　我无语地撇了下嘴，我踩点到又不是迟到，男生就不能涂防晒啦？刻板印象害死人。
　　她晚上会去操场跑步，国旗班周一晚上会在操场训练，这个时候总能看到她。月光明亮皎洁，我踢正步一丝不苟，踢踏踢踏，像订书机，像舞步，总之是停不下来。就像《一步之遥》里说的那样：跳舞不像人生，就算错步了，只要一直跳下去就好了。
　　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我们没有机会说话，要是能一直说下去就好了。
　　微信是大一军训的时候，我跑到她旁边装作淡然地样子说：“学姐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后来才发现，她做代购扩列，加了我们好多人。
　　百团大战那天，我知道她是跆拳道社社长，我就在群里问跆拳道社能不能收一个划水的我，她说：同学，划水去隔壁游泳协会，我瞬间原地划走。
　　我知道她们民乐社要参加元旦晚会，我学过六年的古典舞，加入了民舞社，跟社长说我们两个社团可以一起合作。
　　元旦晚会的后台挺黑的，我想起了十月燥热的操场，她为了准备校运会的三项全能，晚上在操场练习跳高和跑步，她一点也不会跳高，每次冲刺到杆子前就傻了，很形象的呆若木鸡。
　　我报名了陪跑，跟文传学院的人换了学院的旗子，给了对方一张演唱会的门票。我紧紧握着旗子，领着她跑，我不是文传的人，但是他们也认不出来，哈哈。那几分钟，耳朵里是嘈杂的人声，但渐渐地，我只听到我们跑步的喘气声，似乎连心跳都在此刻同频。
　　元旦晚会那天，我说我有夜盲症，她一点也没怀疑就把手伸过来说：那我领着你走。她拉着我坚定地往前走，我本来很紧张，一个人跳舞，舞台上的灯打的很亮很热，把心都照热了。台下人头攒动，我看不清，谢幕时大家一起挽着手，那天下了初雪。
　　520音乐节前一天，她在朋友圈发：音乐节卖花花。我买了两张票，想请她一起看。
　　我下了课收拾完自己就到了场地外，等到她摆摊一会儿我装模作样溜达过去：“你好，我要买全部的花。”
　　方德郁金香，明媚的粉黄双色，就像去见那个女孩的路上，脸红和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