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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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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高中的课程很无聊,只要过了学期初的学课阶段,后面就是漫无止境的复习、做题、测试、复习......
而高二二班是文科班,这让学习的无聊程度更上一层楼,除了背就是背,背到昏昏欲睡,背到嗓子冒烟,背到灵魂出窍,一节课背下来,知识点不一定能记住几个,但精神绝对得到极大的提升——
在背诵时很无聊,学生总是想方设法的娱乐自己,下面一脸认真的可能不是在背书,有可能在写作业,一脸纠结的朝天而望也可能不是在背书,可能在唱歌,单纯的记不起歌词了,而那些同桌相向而坐,你来我往看似聊得热火朝天的倒是最有可能在背书,他们在相互检查。
老师也分不清楚他们是在做什么,干脆撑着脑袋坐在讲桌边光明正大地发呆,这群孩子机灵得很,平时一点心思都藏不住,课堂上偷懒确实能拿出十二分的演技,认真的唬人。
青云十二高的休息时间很短,其实课表上是十分钟小休,二十五分钟大休,但耐不住各位老师总是发挥优秀的“早到晚退”精神,课下时间几乎被瓜分完毕,学生们只能来得及匆匆跑个厕所,回到教室手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老师就进门了。
正因为这样,他们虽然想跟谢青屿在课下交流一下感情,也抵不住各位老师的催促,于是一个下午都快过去了他们还没跟谢青屿说上一句话。
而各科老师却是晃晃悠悠地走到最后排,几乎一整节课都待在后面跟谢青屿聊天,说说笑笑,真是让人牙都快要咬碎了。
这节课上历史,果不其然还是要背诵,同学们已经无力抱怨了,有气无力地拖着长调,念经一样的背书声让人头昏脑胀,忽高忽低的音量无比奇异,仿佛在跟什么精怪搏斗,像是安魂曲一样。
历史老师名为周成,是个中年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皮肤黝黑,常年端着玻璃保温杯,里面不是菊花就是枸杞,最擅长的是“一本正经地讲笑话”,最喜欢“磕着瓜子逛教室”,最常用“低头抬眼皱眉推眼镜”组合动作,最常说“差大发了”和“极差”。
他在讲台上转了转,拿着粉笔不知道在黑板上写了些什么,端着保温杯靠在将桌边扭着身子叉着腰面无表情地欣赏了一会儿又把字迹擦去,随后他又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跟底下偷偷摸摸地抬眼看黑板的学生统统对视了一眼。
他悠悠的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嗓,突然开口:“极差!都快睡着了!”
看着教室里的学生被吓出一个激灵,他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站在讲台上双手环胸“巡视疆土”。
谢青屿对这老师印象极深,当年一连三节课的检查背诵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厚的心理阴影。
谢青屿无意间跟周成对视了一眼,感到有些头皮发麻,悄悄地竖起课本问沈云开:"他现在还经常提问吗?"
沈云开:"经常。"
他目不斜视,但声音很清楚,在嘈杂的背书声中谢青屿能听的一清二楚。
"正常情况下每节课提问四到五个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提问一两个,心情好的时候会随时提问。"
谢青屿:"……那你看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沈云开往讲台看了眼,沉默了几秒,"我觉得不错。"
他收回视线,说了句:"他过来了,你小心。"
谢青屿没明白,懵了一会儿,然后下一秒面前就投下一片阴影。周成敲了敲他的桌面,示意他站起来。
谢青屿个子高,比周成要高半个脑袋,周成后退了几步,低头,抬眼皱眉,又让他坐下,问:"英国什么时候成为的海上霸主?"
"……十八世纪中叶。"
周成点点头:"不错。"
谢青屿看着周成转身走到旁边去摧残别人,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眉眼极其萎靡。
"他这也太吓人了,走路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还随便提问。"
前面有个学生似乎是没回答出来,在那罚站,一脸的神游天外。
谢青屿感到不可思议:"还罚站!"
沈云开侧头看他一眼,被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火上浇油:"这不挺正常,你当时也没少罚站啊。"
当时谢青屿连续三节课都被提问,都没回答上来,节节课都会罚站。
"是啊",谢青屿一想当时的惨痛经历就想捂脸,"每节课都罚站,所以我才最怂历史老师,我以为之后就好一点了,没想到他还变本加厉了。"
沈云开笑了:"他这算是比较喜欢你,不然提问一两次就算了。"
谢青屿幽幽地看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怨念:"谢谢,并不想要这种喜欢。"
这节课已经快过去了,沈云开索性不再背书,也竖起课本,跟谢青屿闲聊。
"你这次回来要住校吗?"
"对,走读太麻烦了,家里没人,不想回去,而且我的通行证已经过期了,懒得去办。"
"那还好,我们开学又换过一次宿舍,从四楼换到一楼了,宿舍里刚好还剩一个床位,在我下铺,待会儿我跟你一起把东西搬过去。"
谢青屿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不是你霸道的不让人住吗。"
沈云开无奈轻笑:"是。"
"我把东西都放在上面,谁也不让住,就等你回校呢。"
谢青屿:"真事?"
"假的,你真自恋。"
谢青屿不逗他了:"行,不过行李就不用了,上午老赵帮我把东西搬过去了,话说回来,你今天上午是不是迟到了?"
沈云开:"……"
他看向谢青屿,这人还是带着平日里的浅笑,像极了偶像剧里的温柔主角,但沈云开只能看到他满肚子坏水。
“真的是你啊”,谢青屿见他这反应就确定了,于是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微弯,极大地冲散了他身上的距离感,“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沈云开没说话,谢青屿这种表情通常出现在他干坏事前、中、后,总是用来装可怜让人心软放松警惕的,但他这次没等到谢青屿下面的话,不由得有些诧异。
"怎么?"
谢青屿挑眉,“以为我要趁火打劫?"
"想多了,不干那种幼稚事。"
沈云开:"最好是。"
他们动静可能太大,引得历史老师又回头看他们一眼,谢青屿连忙收敛了表情,盯着课本说:"什么最好是,你这就是不信任我,难不成我还能去把你举报了?"
沈云开沉默,叹了口气,伸手拍拍谢青屿的肩:"你没干过这种事吗?"
谢青屿:"……"
还真干过。
他死鸭子嘴硬:"不过你也干过啊,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初中两人叛逆期没少干违纪的事,也没少被老师抓,为了找个人作伴,两人时常坑队友,你举报完我我举报你,有乐不同享有难必须同当,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
"不过现在都快成年了。不做那种幼稚事了。"
沈云开应了声,算是回复。
宋东洋在前面听热闹听的激动,忍不住回头插一嘴:"你们当时还干过这种事,详细说来听听?"
沈云开没说话。
谢青屿笑着点点头,但也没什么说话的意思。
宋东洋:"……喂,你们不带这样的。"
谢青屿歪了歪头,很是不解:"怎么样?"
怎么样?区别对待!
宋东洋又看看两人,一个面无表情,满脸写着"别挨老子",一个笑容满面但满满的敷衍。两张俊脸就在面前,宋东洋心无波澜,他根本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只感受到社会的险恶,人类的双标!
他感觉自讨没趣,垮着个批脸就回过头去了。
"没怎样,你们继续。"
后面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深深的迷茫,实在搞不懂小年轻的心思。
下课前五分钟左右,教室门口突然传出一阵喧闹,教导主任黑着脸带着四五个男生从走过来,隐隐约约传出"迟到""翻墙""操场"这些字眼。
他停在门口,推了推眼睛,脸色极差地看向身后的学生:"说,谁迟到了?"
沈云开看过去,直直地跟在教导主任身后的那位仁兄对视了一眼,当即看到那位兄弟脸色一变,沈云开动作一僵,默默低下头。
那个男生:"?"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班的吗?
他挠挠头,转头对教导主任说:"不是这个班的。"
教导主任脸色更黑了:"你不是说是高二二班的人吗?"
"……我记错了,是一班的。"
教导主任:"……"
他转过头,如沐春风,"打扰各位同学学习了,你们继续。"
转头又是黑脸怪,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小尾巴冲向隔壁一班。
谢青屿注意到沈云开的动作,他多了解他,他动动手指就能明白沈云开在想什么,压低声音:"来抓你的?"
"嗯。"
"跟那些男生搭过话?"
"嗯。"
"还告诉他们班级了?"
"……没,说我是一班的。"
"你这招祸水东引做的不错",谢青屿有些哭笑不得,"到时候真抓到你免不了背个处分,怎么想到这种损招。"
沈云开很冷静,他摘下眼镜摊在桌面,"自保。"
谢青屿:"?"
"之前班长举报过西操场翻墙,被他们给记恨上了,可能是他们在蓝布上看见过我,今早上问过我班级,我只是在明哲保身。"
蓝布是光荣榜,因为学校奇异又朴实的审美,光荣榜常以蓝天白云大草原打底,学生们亲切的称光荣榜为蓝布、绿布或是小破布。
谢青屿表情复杂,半天说出一句:"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