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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越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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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挽姝忍不住这么讲话,语速有点快,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她待会儿还有事儿要忙,和几个打麻将压根就分不出神的人侃了几句便快速向宫外赶去。
可惜时间说到底还是不太充裕的,本来她是兴高采烈地上路的,结果来到医馆,喘匀了气儿,整理了仪容仪表才缓步走进去。
这个时间点了,季越楠还在忙着给一位病人诊治,她腕间三个银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偏而眼尾带情,生得就教人挪不开眼。
“越楠!吃午饭了吗?”谢挽姝声音不是很大,怕吓着季越楠,导致她手上动作一个不稳,打翻托盘。
“还没。”
此时季越楠正在给中年男子称药,她的医馆简直就是做慈善,价格低不说,还会定期免费得给人看病,当然,这也是随缘。
用京城的话来说就是:“这哪儿是人啊?分明就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啊!”
听见了谢挽姝的声音,季越楠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她,脸上勾勒出一个笑。
只是谢挽姝莫名觉得这个笑有些勉强,便打了个招呼乖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谢挽姝撑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季越楠近日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虚幻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大概——就像…小说里早逝的白月光?!谢挽姝立刻回神,看着和中年男人讲话的季越楠,皱着眉头想,“怎么可能呢——是我想多了吧! 明明她遇上了阿月,应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才是!”
她拍拍自己的脸,转移注意力,待到季越楠送走了患者坐到谢挽姝面前时,她才看见季越楠的唇是多么的没有血色。
更像小说里早死的病弱白月光了。
谢挽姝收了自己脑子里让人发闷的猜测,主动开口,“越楠,昨日不是我们大韵军队班师回朝吗?三年前我和你说的,我的朋友们也回来了。”
季越楠好似料事如神,脸上的笑容有了几分真切,“所以你和姜墨黎表白了?”
谢挽姝颇为夸张地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她还和我互通了心意,我们竟然是相互暗恋的!”
季越楠是真的为了朋友的幸福而高兴,即使自己的感情如今一塌糊涂,“恭喜恭喜啊,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她面前的人可骄傲了,一边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边扬着眉笑,“那是当然,我绝对会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的,到时候我请你喝喜酒,你可不要拒绝啊。”
季越楠没有答话,脸上的笑却恬静温柔,宛如云间月,镜中花。
当然谢挽姝也没有注意到,季越楠听见她说的话的时候,竟然舒了口气,眸光闪烁一瞬,很快却也回归平静。
“现在是几时了?”谢挽姝双手撑脸,眼神烂漫。
“嗯——快到你上课的时候了,你回去吧。”
“嗯。”谢挽姝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了一下仪容,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心里却突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下坠感。
手摸着心回眸向季越楠看去,那人还是笑得那么那么好看,谢挽姝便放下了心,“拜拜越楠,有时间我来找你打麻将哈!”
季越楠声音简直细如蚊声,要是她耳力再差点,绝对就听不清了。
听到回答的人不再犹豫。
但是她没有想到,一向遵守承诺的人居然爽了她的约。
要知道,在谢挽姝心里,季越楠的地位可不比其他的小伙伴们差,她也是陪伴了谢挽姝三年的人啊。
虽然没有过命的交情,但是陪伴也是友谊长存的好方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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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挽姝走出皇宫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天气不错的时候,既不闷热也不冷。
就是这样的天气,谢挽姝带了个斗笠便想在湖边散散步,却没想到,刚刚走近,就听见一大群人讲话。
“那被淹死的人是谁?!”
“可怜咯,怎得这么想不开啊。”
“等一下!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是刚刚投湖的吗?为什么我没看见?”
谢挽姝心中唏嘘,凑上前去看。
只见湖面飘了个身穿白衣看不清脸的尸体。只是谢挽姝心跳跳的越来越快,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却来不及细想就被那个说眼熟的人的话扯住了思绪。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我也是!”
“等下!!!那——不是医馆的季大夫吗!”
“那位大善人?!”
谢挽姝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坠了下去,却砸的人心头发颤。
几乎的那人话出的一瞬间,人群里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吧!”
“赶紧捞上来!”
“你确定是季大夫吗?!”
“是的,我今天才在她那看过病!”
谢挽姝感觉自己眼眶红了。
怎么会?明明今天中午还是好好的——明明,明明……答应了我还要一起打麻将啊!
这京城中人多少都受过季越楠的恩惠,于是当人群里引起骚动的时候,无论男还是女,只要会水有点功夫的,都脱下外衫向湖里冲。
说实话,这个画面就和下饺子一般,实在有点壮观。
谢挽姝发觉自己好像被剥夺了讲话的能力,站在原地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近的人。
季越楠应该死得还不久,脸上虽无血色不像个活人,但身躯却还是有点温热的。
至于谢挽姝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那人把季越楠带上了的一瞬间她就冲了上去,手摸在了她的脸上,似乎毫不介意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地活的!为什么不守信!”谢挽姝讲着,却再也等不来回应了。
但是在暗处,一个和谢挽姝一样头戴斗笠的女人哭得歇斯底里却无声,或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居然直接呕出一口血。
她擦干净嘴角的血,克制这自己颤抖的身体,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最终谢挽姝把人带走了,是托几个人一起抬走的,抬到了医馆里。
在那个隔间里,一座棺材就摆放在那。
显然,季越楠早就有想死的想法了。
谢挽姝把人放了进去。
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泪哗啦哗啦往下掉,洇湿了信纸。
上面是一大堆话。
【hello,是这么写的没错吧?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我不是说我遇见了阿月吗?
是的,她失忆了,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坚持到她重新爱上我的,只是她貌似真的不喜欢我了。
直到昨天,她领了个女人过来和我讲不要纠缠她了,她女朋友会生气。
所以我就先去地府了,别怪我失信好吗?
我也不怪阿月,我唯独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三年前就和我的阿月,我一个人的阿月一起去死。
这个医馆呢——你就拿着吧,还有记得把我火葬吧,尸体腐烂的样子太丑了。
你也知道我父母早死却给我留下了很大一笔财产所以我才这么富,给我办了葬礼之后,剩余的钱你可以自己处理。
挽姝,抱歉,原谅我的失约。我先走一步了。】
谢挽姝一向是最害怕这些棺材尸体这类的东西的,可是现在却忘记了害怕,不断点着头。
“好,好,我答应你!”谢挽姝语无伦次着。
可惜季越楠再也看不见了,她将此生永远沉睡在冰冷的棺材里 。
谢挽姝一直是一个很不相信轮回转世的人,连来到这里,她也觉得是自己运气好。
矛盾的是,她相信有神明却不信轮回,她认为,下一世的她不是她却也是她,人的性格一切本来就是由一段一段的记忆组成的,如果发生的不一样,那么那个人也会不一样。
开始在这一刻 ,她无比地希望人真的有转世投胎。
她明白了转世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他们所盼望的,不过是故去之人能有一个好去处,可以弥补一切遗憾的地方罢了,而转世就代表了他们对故去之人的祝愿与眷恋。
就像是谢挽姝对季越楠。
曾经季越楠对谢挽姝说过,她的越楠其实是越男,义为大大咧咧的心性和豪气要比男儿郎还要大,还要多。
可是谢挽姝觉得她说的不对了,哪儿是越男啊……?明明就是越难。
越难,越难,越来越难。
谢挽姝将就着桌上的笔墨,顺便吹了吹手中一直带着的哨子。
声音尖锐刺耳,谢挽姝自己都快感觉自己的耳朵快不行了。
一只信鸽飞了过来,看花色当属上品。
一只手捏着笔一只手撑着身子都谢挽姝写完了字,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马上绑在了鸟腿上,【季越楠死了,我搬不动,你来她的医馆帮帮我好不好?(谢挽姝)】
那张纸条上还有泪水滑下去出来的泪痕,晕成了深色的水渍,一看就让人知道绝对是哭过了。
谢挽姝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再讲话,一时间整个房子里静得可怕 。
她把自己蜷缩在了一起,似乎这样就会更暖和,可是,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的心还是一跳一跳的,却好像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