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桨逸纸帆

4、《复合》

　　chapter 4

　　晚上十一点半，戚酒实在抵不过困意，放下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眼缝中瞥见平躺在沙发上的厉罪，手机横放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操作，整个人躺在上面，让本就不大的沙发显得更加迷你。
　　估计是找到什么灵感了吧，有时候半夜起来，厉罪经常不在身边，能在画室待到第二天中午。
　　但幸亏厉罪没有某些奇葩的习惯，比如做/爱做到一半跑去画画，或者通过做/爱产生灵感。
　　就在戚酒盯着某处愣神的时候，沙发上的人突然出声：“还不睡？”
　　戚酒淡淡答道：“睡。”
　　他起身把书塞回电视下面的柜子里，转身往凌天硕的卧室走。
　　“戚酒。”厉罪的声音凉凉的飘过来。
　　戚酒下意识停顿了下，叹口气：“我去拿一床新的被子。”
　　厉罪没再吭声。
　　戚酒拿了被子回到客厅，从沙发上随手拿下一个抱枕扔到地上，沙发被厉罪占了，那他只能睡地板，幸好凌天硕客厅中间有个带毛的地毯，初秋还不至于太凉。
　　哪料他刚准备坐下，腰间传来一股力气，他被轻而易举的摁到沙发上。
　　“厉罪！你别在别人家里发疯！”戚酒低吼道。
　　厉罪托着他的腰，灵活的翻了个身，等戚酒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趴在厉罪的身上，对方胸膛的起伏被一清二楚的感受着。
　　掉在地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厉罪捡起来了，轻轻盖在戚酒的身上。
　　他锢了一下，让被子严严实实的裹着两人。
　　“……这个姿势很难受。”戚酒别扭的说道。
　　厉罪敛眸看他：“忍着。”
　　戚酒倔道：“……不要。”
　　厉罪瞥了眼他的耳朵，忽而咧嘴一笑：“之前不是试过这个姿势吗，你还蹭着我让我快点进去，这就忘了？要不要体验一下？”
　　“……”戚酒的耳朵跟熟了似的，凶巴巴的瞪着他，“你敢！”
　　话音刚落，戚酒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他，分神半秒琢磨一下那个位置，也知道是什么。
　　厉罪摁着他的后脑，把脸埋在戚酒的颈窝处，深吸了口气。
　　即使酒香浓郁，还是能从尾调里品到一丝其他味道——明明是个西医，身上不沾消毒水，却满是中药味。
　　这是戚酒身上特有的，厉罪很喜欢。
　　“沙发太小了，两个人挤着不舒服，”戚酒避开他的呼吸，“谁睡地板？”
　　厉罪半晌没吭声。
　　戚酒憋不住了，撑着沙发准备翻下去，厉罪却先他一步起身，抓起椅子上的外套。
　　“你睡沙发。”
　　戚酒愣了下：“那你睡哪？”
　　就见厉罪窝进旁边的懒人椅里，外套搭到下巴底下，偏头闭上了眼。
　　戚酒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咽下那句“你离开吧”，随后抬手关掉落地灯。
　　——
　　清晨，戚酒睁开眼，下意识看向旁边，懒人椅上空空如也。
　　什么时候走的？他睡了多久？还是一夜没睡？
　　厉罪的作息很不协调，经常日夜颠倒。
　　戚酒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男朋友，不少劝告，但厉罪从来没主动听话，总是被戚酒发现后，当场提醒，他才愿意去做。
　　后来终于把自己身体造毁了，发烧进医院。
　　那是戚酒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冲他发火，厉罪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叉着腿一句话也不敢吭，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直到戚酒说累了，厉罪把水递给他，闷声说了一句：“我故意的。”
　　那时候戚酒才反应过来，厉罪不是真的不在乎身体，而是希望借此，得到他的注意和关心。
　　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
　　戚酒坐起来，头脑发胀，心说不该在工作日的前一天喝这么多的。
　　拿过手机，已经七点了，这里离市中心不远，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
　　习惯性的点开微信，刷新了两次都没有新消息，某个人的头像安安静静躺在他手机里，戚酒看见上面显示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发的：不要了
　　或许是戴的习惯了，戚酒这才意识到戒指从昨天晚上戴上后就没有摘下来，他的那句“我不要”被单方面的驳回了。
　　戚酒凝视几秒，咬紧嘴唇扯下来塞进兜里。
　　卧室的门紧闭，凌天硕还没醒，他醉的严重多了。
　　趁着摇醒后还有几分意识，戚酒说帮他向医院请假，凌天硕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怕他醒过来不记得，戚酒留了张纸条才离开。
　　昨晚下了雨，地面还是湿的，雨势并不大，路上没有积水。
　　戚酒提前在手机上叫了车，刚到楼下，司机便打来电话。
　　“我已经到楼下了，您在哪个位置——”
　　话音戛然而止，戚酒盯着几米远处熟悉的车以及车牌号，呼吸一窒，随即轻叹了声气。
　　“喂，我已经到了这个小区，在利有超市的门口。”司机说道。
　　戚酒回过神：“好，马上到。”
　　他绕过那辆车，余光里主驾驶座并没有人。
　　——
　　中午几个同事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半，他们这桌又添了个人来。
　　戚酒抬眸知道是谁后，头又低下了，连招呼都没打。
　　同一科室的蒋云起，比戚酒早来两年，算是戚酒的前辈，最开始对方挺照顾他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只要看见戚酒，对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止是明面上，背地里也经常阴阳怪气。
　　不过闹归闹，工作的事从来不会开玩笑，所以戚酒才选择能忍则忍。
　　一起吃饭的几个同事知道他们之间有矛盾，顿时脸色一变，谁都不敢说话，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其中一个同事挺会来事，把位置往旁边挪了挪，赶忙招呼他，打破僵硬的气氛：“蒋医生又这么晚吃饭啊？”
　　“是啊，手里的患者太多了，”蒋云起打开盒饭，“本来想推给别的医生几个，但是他们只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蒋云起的目光扫过认真吃饭的戚酒，惊讶道：“你家那位竟然没打电话查岗？”
　　戚酒的动作没停，嘴里还塞着饭，含混的说道：“他最近忙。”
　　“你男朋友是画家对吧？”蒋云起眯起眼，眸光里闪过一丝鄙夷，“自由职业，那有什么可忙的？”
　　戚酒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抬起头看过去，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蒋云起莫名紧张的抿了抿嘴。
　　“画画没那么简单，而且他最近在准备画展，”戚酒扯着唇角露出一个没情绪的笑容来，“看来蒋医生不是很了解这个职业，等有空闲，简单了解一下吧。”
　　即便分手了，戚酒依旧看不惯别人对厉罪的职业说三道四，平时在背后乱嚼他的舌根就算了，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特意到他眼前讽刺。
　　蒋云起像是听不懂戚酒的话一样，扭头跟周围的人说笑道：“看看看看，还挺护短啊！”
　　同事干巴巴的说道：“人家是情侣，护短不是很正常吗？”
　　“听说你们是毕业以后在一起的，这得好几年了吧，真羡慕，”蒋云起脸上却没半点羡慕的痕迹，我身边很多异性情侣相处没多久就分了，我挺好奇的，你们两个是怎么保持感情的呀？有没有想过分手？”
　　戚酒放下筷子，把餐盒的盖子合上：“好奇的话可以试一下，蒋医生在我们的圈子里应该很受欢迎。”
　　戚酒说完就带着餐盒离开了，留下蒋云起黑着脸，周围的几个同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刚才应话的同事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蒋云起腾的起身。
　　不就是个同性恋吗，有什么可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