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凤凰][进吉]遇见十全十美先生》葡萄魚

5、Chapter 4

　　我真是一个宇宙霹雳无敌超级大笨蛋。From：一吉

　　童日进那天一人从Gay Bar出来时，早就看不到尚一吉的身影。
　　他一人在浓重粘稠的夜色里，沿着绵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慢慢走回酒店。出了温暖的酒吧，套上了厚实的外套仍会觉得冷，凛冽的寒风把头发吹得凌乱，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但他仍旧坚持走回去。
　　这不失为保持冷静清醒的一个好方法。

　　童日进始终是一个懂得进退掌握分寸的人，不逾矩不失礼，永远温柔体贴拿捏得当。他并不太喜欢失去控制的感觉，在他为数不多的人生意外里，去利高拿算一个，遇见尚一吉也算是一个。
　　在童日进的世界里，朋友和情人的那条线一定要画得很清楚。
　　他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和生活方式，却不想会有人把感情和生活如此重叠，然后搅得一团糟。真是一个笨蛋。

　　回到酒店后，童日进就接到了童展龙的电话。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景，才深刻认识到这里与香港的不同。城市已经早早地坠入了睡眠，只有零星点缀着红暖的灯光与月色相映成趣。童日进单手撑在玻璃上，另一只手夹着手机，室内灯光调得太暗，白色的衬衫好似要融入无止境的黑色中。

　　“童生，是……一切OK，还算顺利。唔会累，多谢关心。……好，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恩，细节还要谈。”等到公事都谈妥，童日进揉了揉眉心道，“Uncle，……日朗快回来了吧？”

　　再如何用心，童日进都无法习惯商场的尔虞我诈。
　　他所追求的那种淡薄而简单的生活，仿佛就如那彼岸之花，开得妖冶动人盈盈欲坠，看似唾手可得，却永远隔着那遥不可及的距离。

　　之后一直忙于开会和应酬，童日进才反应过来有几日未见过尚一吉了。
　　去前台一问，才知晓几天前尚一吉就办了退房手续离开了。一时间，童日进摆不出合适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才皱起眉来，有种别人生活与你何干的自作多情的窘迫感。

　　不是说还要送糖果的么？！
　　还未来得及被这样的情绪影响到心情，便已经被助理提醒匆匆赶赴下一场的约谈。

　　一场冗长的谈判，只觉得精疲力竭。
　　头顶的阳光让童日进的瞳孔瑟缩了一下，他坐进久候在门口的轿车内，浑身紧绷，只恨不得即刻扔下所有的负担离开。
　　“Where，Sir？”司机问。
　　“Just keep on driving，Please。”童日进靠在椅背上，扯了扯禁锢的领带，半眯起眼睛打量着窗外，然后在转角处的家庭式餐厅门口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叫住了司机。
　　慢慢地落下了车窗。
　　露出了镜片后一双澄净漂亮的眼睛。

　　尚一吉正在后院里一边与旁人说笑一边浇花洒水，忙得不可开交。
　　应该是才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厨师围裙，帽子歪歪斜斜地垂在一边，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虽然邋遢狼狈，脸上却挂着笑，眼睛弯成月，笑纹都显得真实。喷洒的水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色，就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很有颗粒感，好像是静止凝固地刻在半空中，时光流逝地很慢，这幅画面复刻在记忆里，历久弥新。

　　童日进长久地凝视着尚一吉在一片草坪中与别人的嬉闹。
　　然后，又慢慢地关上了车窗，垂下眼睑，心里有一部分莫名的温暖柔软，但又隐隐地酸胀疼痛起来。
　　“Let’s go。”他对司机说。

　　尚一吉仓皇之中，嬉笑着摆脱了友人的玩闹，忽然间不知怎么地就扭过头望着从路边开走的轿车，微微侧过脸，敛了嘴角的笑，带着几分莫名的错觉。
　　“Hey，Jeff，What’s wrong？”
　　这才幡然醒悟过来，讪讪地收回自己的目光，“Nothing。”他顿了顿，好像在对自己说，“That’s all right。”然后，又重新堆满了笑容。

　　这家家庭式餐厅是尚一吉之前求学时认识的朋友开的。
　　几次交流下来，对方热忱地邀请他过来小住，想着可以学习在餐馆帮忙又不用住冷冰冰的酒店，尚一吉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也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尚一吉那时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愤懑地想，言不由心得很。

　　友人及其大方地表示要住多久都OK，他笑着应允，落脚之后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充实。闲时就去帮忙打杂，在酒店里做大厨久了，这样的温馨融洽的工作氛围让他很享受，也学到很多。
　　每天晚上，也会习惯性地写E-mail，有些会send给某些人，有些则不会。像是树洞一般，在信箱里积累了长长长长地一张list。

　　他在信里写给自己看，有一天我做梦醒来时发现，我已经开始遗忘KO的脸了，这是不是说明我的感情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刻？

　　尚一吉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晚在PUB里童日进的表情。
　　微微蹙起眉头，审视探究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愠怒和震惊，却隐而不发，即使被冒犯触及底线，仍旧是一副隐忍而克制的样子。有礼妥帖，温柔理智。
　　多好的男人。尚一吉在心里感慨，这样的男人，也许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了。

　　“尚一吉你这个衰人！你真是用了一种最糟糕的方式来say goodbye！”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

　　然而，尚一吉却未曾想过回在餐厅里看到童日进。
　　他端着新鲜的三文鱼色拉走出厨房，便措不及防地被眼前的人冲击地七零八落，傻愣愣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童日进却还未看到他，只是坐在落地窗前很安静地喝自己奶油浓汤。阳光尤其好，透过玻璃照在脸上，双颊晕起一片红暖的颜色，皮肤很有剔透感，睫毛在透明的镜片后根根分明。

　　尚一吉以为出现了幻觉，瞬间觉得自己混乱得爆炸了。

　　盯着自己手中的色拉，尚一吉一头大，没头苍蝇一般在厨房门口碎碎念绕圈圈，恨不得拔一朵花来摘花瓣，最后被总厨领着领口丢了出去。

　　“Sir，your Salad。”尚一吉只得硬着头皮放下盘子，而童日进的反应却对待他与一般Waiter并无二致，只是浅浅道了Thanks。尚一吉怒了，拍了桌子道，“我同你说话啊童生。”
　　童日进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我以为你不想同我说话。”
　　尚一吉语塞，索性大咧咧地拉开对面的位置坐下，皱着眉道，“那你是在抱怨喽？”
　　“岂敢！”童日进笑着把色拉端回自己面前，转变了话题，“你在这边打工？”
　　“是啊，friend开的餐馆，又可以省了酒店钱，不知几好。”
　　童日进听了，便点点头，算是理解了，然后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喂！！！尚一吉气咻咻地瞪着他，胸口火燎燎地燃烧起来，明明是他自己先转身离开，却又在此时不甘不愿起来，鼓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天人交战尴尬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童日进适时地说话，“这家餐厅很不错。”
　　“是啊，很温暖的感觉。我都想以后退休后开一家这样的店。”
　　“哦？”童日进扬起眉毛，笑起来，“Beautiful Dream。”
　　“才不是梦来的，”尚一吉反唇相讥，“是理想。”

　　童日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看不透真正的想法。

　　“Mr. Tong你特意来这边？找我啊。”尚一吉勾起眼角装痞笑，又开始这种习惯性的伪调戏行为。
　　童日进越过半张桌子看着他的笑脸，斟字酌句了一下，便回答他，“算是吧。”

　　尚一吉的笑容僵在嘴角。
　　但内心已经崩裂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个衰人有种再说一次！从来只有我调戏别人哪有别人可以调戏我！Gay也是有Gay权的别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啊混蛋！你考虑过围观读者的感觉么！你要让全香港女性都哭泣么！

　　童日进扣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才勉强唤回了尚一吉石化的灵魂。
　　“我是说，看到你现在这样，觉得很安心。”镜片有点反光，童日进的眼睛显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就是这样。“

　　“咩叫‘就是这样’啊！童日进。”尚一吉要抓狂了。

　　“若你不中意再看到我，那也OK，我并不想你为难。”
　　童日进也并不清楚这样的不甚明朗的态度算是什么。
　　初始，他只是想同对面这个男仔做朋友，但是对方说不行，朋友本来就是双向的，他并不勉强。他对于Promise很谨慎，因为他一定会尽力去实现它，所以他绝对不轻易许诺。现在，他并不能立刻保证他对尚一吉的感觉，就是对方要求的那种，于是他只能迂回着沉默。

　　在想清楚之前，他并无立场去要求什么。

　　尚一吉不是傻瓜，他大致也猜出童日进的态度，怒极反笑，“童生你好嘢。”

　　“一吉……”童日进沉默。

　　“我现在没空同你争，晚上我去找你。”尚一吉唰地站起身，撂下了一句，“Enjoy yourself， sir。”

作者有话说

　　错过了童日进，一吉你才是真正的宇宙霹雳无敌超级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