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ACT.17 彼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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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信号几乎同时发送到每个此次参战的“莫比迪克”联盟成员的收信器上，收到命令的各队迅速而有成效地摆脱追击，按计划退出战场。基拉带着尤斯塔斯组的成员们成功破坏了研究所的供电以及部分电脑中枢，然后立刻高速撤回，半道上与马尔科他们会合了。从情势上看，他们与战桃丸等人的交手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基拉和马尔科停下来，他们让各自的队伍先行撤离，焦急地等待着德雷克与殿后的维斯塔，但他们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基拉大声地问：“罗和基德呢？！”
“不在刚才的地方！我派人去找了！”
基拉的手心捏了把冷汗，他有些不敢想最坏的情况。但突然间听到下属的喊叫声，他向着他们叫喊指点的方向看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满身是血的尤斯塔斯•基德像个怪物一样扑了过来。但他的眼神此刻清朗得仿佛高纯度的火焰，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同样满身是血的特拉法尔加•罗失去了意识，像睡着了的猫一样安静地蜷在基德的怀里。
“基拉、马尔科！”
基德加快了步伐，但脚下乏力又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基拉和马尔科被这情景骇得都说不出话，这时听到呼唤才急忙赶上去。马尔科看着特拉法尔加的伤势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吩咐手下带医疗组和专用车过来；基拉架起基德，立即就感觉到他身上各处伤势也不容小觑。
“！！基德，你必须赶紧治疗……总之，我们先——”
“基拉！！！”
他突然大喊，他的手狠狠地攥紧了基拉的臂膊，无数的不甘、悔恨以及其他种种，他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表述，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知道他的兄弟该懂他。
“基德，你清醒了吗？伤太重就不要说话了。”马尔科在旁边叮嘱，但那只向来高傲的獒犬仍是只抓着自家兄弟的臂膊，看着他大声地又喊了一遍：“基拉！！！”他的呼喊呛到了心肺，引着整个人咳得直至出血。
“他想说什么？！”马尔科看向基拉，他吩咐立即将两人送上车。急救工作已经展开，但因为对方的火线迫在眉睫，现在的一切只能从简，能够活着回到莫比迪克才能接受系统的治疗。
基拉攥紧了拳头，看着那边重伤的特拉法尔加此刻安静得仿佛熟睡的面孔。“他要我们……先救医生。”
此后基德的意识一直陷于一个混乱而隐约的状态。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危险的地域，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不再有强迫的命令和其他意志。他有时能在熟悉的声音和阳光的味道里让自己安定地下沉陷入昏睡，意识上浮的时候有时也能感受到手术室里惨然的白光。他甚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到处有血腥的色泽闪动着，他像走在黄泉的路上一样看见了自己曾经杀死的人，甚至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些杂碎们的脸孔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有的恐吓他，有的敲诈勒索，有的谄媚讨好；有的步子快些，也有的慢悠悠地，拿那灰白色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有着“屠杀”之名的魔人，但都伴着他走的那个方向。
基德摔开找茬的，推开拦路的，他的脚步很急，在死者的人群中发疯地找着。他问自己：我到底在找什么？那答案竟然自己也不知道，但却又停不下脚步，他头一次觉得由衷地恐惧，不知为何地从心底涌上来强烈的恐惧，而忙乱的动作让自己就像是在风暴里迷了航向失了舵手的一艘摇摇欲坠的船。他听见大浪拍打岸滩撞击礁石的巨响，那是自己的心跳。
那个瘦高修长的身影毫无前兆地映入眼帘。他的行走的速度却慢下去，觉得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他跟不上那家伙悠然的步子，只得伸手去抓，想扳过他的肩，握住他的手，揽过他的腰，从他似乎又加深了的黑眼圈吻下去，一直吻到那留着胡茬的下颌。
但基德的手什么也没有抓住，从光影的空隙里钻过去了；那里只剩下海市蜃楼般的虚像。手心里满是黏腻的触感，鲜血从指缝中滴落下去。他的臂弯陡地沉重得无法抬起，他心惊胆战地望去，看不见特拉法尔加的脸，只看到自己的左臂在他身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种种伤痕。
“……——特拉法尔加！……”
他猛地睁大了眼。视线立刻清晰起来，接触到一片灼白。他看见自己裹满绷带又插满针管的手。有温暖的阳光随着和煦的软风洒进来，窗外是一大片占满视野的苜蓿草。
“喔，醒了啊基德。”
基拉正在病房的一角有些笨拙地给玻璃瓶里的花浇水，对他的醒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这里是莫比迪克附属医疗机构的专护病房，以前基德也曾来过这儿，以病号和探病者的身份都有，也算是老交情了。
基德艰难地转头，他想自己的灵魂是不是离开身子太久了，导致肌肉的活动都僵硬得可怕。桌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的日期令他产生了错愕。
“喂……这日历是不是坏了？……”
基拉头也没回：“你躺了快一个月了，光大手术就动了三次。”
“不是吧……”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剧烈的动作令他产生了强烈的眩晕和不适感。
“喂喂喂，你在做什么呢尤斯塔斯，快点躺好。”刚进来的卡特医生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几步上来就要把他摁回去躺着，但基德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特拉法尔加他怎么样了？”
卡特听了这句话愣了愣，他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错愕并怪异的神情。他转头看了看基拉，基拉沉默地继续给花浇水，那玻璃瓶子里几乎要漫出来。
“咳……这件事情……我们待会说吧。尤斯塔斯，现在你该做个检查。”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盯着卡特，像猎豹盯着目标，手上一点也不放松：“不，先告诉我。”
卡特求救似的看了基拉一眼，基拉摇了摇头，终于放下了花瓶走了过来。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基德！整个事情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么！你要是有力气抓着卡特，不如自己现在就去老爷子那里，他还等着你醒过来亲口把事情给他解释清楚。”
基德不说话了，他像是陡然被抽空了力气似的坐在那里。卡特便抓紧了时间替他完成了各项检查。基拉的身子有些颤抖，他背对着基德低声说：
“医生……为你牺牲了多少，也只有你自己清楚。”
说完他便匆匆地走出了病房，只剩卡特在基德跟前忙前忙后。
在病历上写完最后一笔，卡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转身要走，顿了许久，终于在病房里绕了个圈子，犹豫了一下，又面对着基德，拖了个凳子在床前坐下，把病历放在一边，看着窗外满满的苜蓿草。
“——也许我冒昧了，尤斯塔斯，但你也是我这里的常客了，我就越俎代庖地问一下……特拉法尔加医生是你什么人？”
对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终于猛地仰起头，用右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只听得到他长长的吐息。
“是我什么人……我也正想去问他啊！！……那个混蛋……”
卡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颓丧的家伙，渐渐地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咧开了嘴，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呵呵……啊，抱歉抱歉。哈哈……我看来真不是个骗人的料。其实应该可以再拖久一点的，只是觉得你们俩未免也太好玩了就……年轻人真好啊。不过骗你也太不厚道了点。”他拿过旁边的病历翻到一页，摊在一脸错愕的基德面前。
认真细致的各项记录下面，主治医师栏有着漂亮的花体签名。那上面写着：
Trafaigar Law。
基德感觉像喝多了似的有血液逆流倒灌到脑筋里，整个脸突然就火辣辣地烫得吓人。他猛地跳起来向外大叫：“基拉！你小子有种给我滚回来！！”
基拉早跑得没影了；卡特只得把这个不安分的病号再拽回来：“好了、好了，也不是基拉的错。要说都是特拉法尔加医生……哈哈哈，是他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估计是想要整你吧。”
“那、那个混蛋……”基德咬牙切齿地偏过头去，但他的声音明显轻松下来，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还晓得整人……他看来挺精神的嘛！”
卡特笑了笑，只是在一边絮絮地从头说起。
“老实说你能活过来简直就像窗外的那片苜蓿草——花语是‘幸运’。你可比特拉法尔加医生的伤重多啦。老实说，第二次手术的时候我们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是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坚持给你进行第三次手术和相关治疗的。手术的时候他右手的伤还没有恢复，特地请了他的老师、灰色地带‘樱花会所’的朵丽儿医娘来进行协助的，你的人情可真够大的啊。”
“原来是这样……”
“他要知道我这么早就告诉你估计又得发脾气了哈哈，这小子的臭脾气和他的医术一样精湛。”他看了看基德，憋了半晌，终于又忍不住笑起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整你么？”
“——谁知道！那只野猫还不是一贯看我不顺眼……”
“哈哈哈哈！！”卡特这下彻底大笑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悄声说，“我偷偷告诉你，千万别跟他们说是我说的。那是因为啊……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常叫他的名字，手术前也是还常常出现谵妄，死抓着一个人就不放手。那段时间他根本不敢离开你旁边，经常吃睡就在病房里——那时候他自己还在吊点滴呢，就把他自己的点滴瓶也挂在这和你一起。我还从没看过他对病人这么用心过，那不寻常谁都一眼看得出来嘛哈哈。后来你们组的人就老私下喊他‘嫂夫人’，他气得早就打算好等你醒来时给你个下马威。”
基德知道自己脸上这下子绝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他身子像失去力气了一样塌陷进床里，最后连自己也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哈哈……没想到这只野猫挺可爱的嘛。不过整也整过了，他怎么不来看看病人的情况？”
“说什么傻话呢！”看好戏上瘾的卡特狠狠地拍了下基德的肩，“等好点了就给我赶紧起来，他那性子你不晓得，现在该你花心思去请他啦！”
基德舔了舔嘴唇，他看着窗外远远的那片碧色满眼的苜蓿，阳光为他们的叶子镀上了金色的边。
“卡特，我听说的苜蓿的意思和你的有点不同……”
他笑起来，眼前浮现那只野猫的脸，他想起自己的手心总是传来温暖，也记起这么多个日夜被人守护的那种安定的触感。
“是‘希望’啊。”
这天又是莫比迪克全联盟例会的日子。还没到既定的时间，但总部基地的大厅里已聚了些人，阳光透过水晶般的玻璃幕墙撒在他们三三两两的肩头上。远处有个人影从前楼通过走道逐渐靠近，他的出现几乎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看哪，是尤斯塔斯•基德！”
“哦，尤斯塔斯！欢迎活着回到莫比迪克！”
“基德，死而复生的感觉怎么样？哈哈！”
“命大的家伙，你刚从老爹那过来吗？”
基德一路招呼笑骂着走过来，大厅的感应门在他面前打开了。他踏进总部大厅的一霎，立即感受到了从上方而来的某个视线。这一回不再是药物导致的神经敏感，那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知的呢。
他抬头向上看去。二楼的栏杆上有只叫做特拉法尔加•罗的喜欢恶作剧的野猫，他修长的指节相互交叉在面前，胳膊撑着栏杆，脑袋慵懒地架在上面，那一双被阳光映得仿佛水晶的浅灰色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基德笑了，他挑起嘴角，向着那个人的所在走去。人群中还有人向他招呼说话，他全然不答，目光只看着楼上的人，拨开挡在面前的碍事的不解风情的家伙们，大步向前走着。
艾斯和马尔科也在大厅里，艾斯看见了基德的身影，急忙朝着他挥手：“哎哎，基德！这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还想上前招呼，马尔科一把拉住了他，努了努嘴：“得了吧，现在他根本看不见你。”
基德一步步地走过去，他觉得这段距离就像在梦里，那样地远又那样地近。他的皮靴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留下清脆而真实的足音。
“嘿，小野猫。”
“你还活着啊，尤斯塔斯当家的。”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混账医生。”
“你的狗嘴里就不能吐出点好话么，红毛笨蛋。”
“你想听什么样的好话，特拉法尔加？”
“那就说点我爱听的吧，尤斯塔斯。”
基德踏上最后一节阶梯。他看见特拉法尔加仍然靠在那里，近在咫尺。那一双灰色的眸子在映出他的身影的同时仿佛被刺到阳光似的微微眯起，而T恤露出手腕的地方仍然隐约可以看见厚厚缠满的绷带。
“那么这一句怎么样……”
他紧跨了一大步过去，狠狠地将眼前的野猫锢进了怀里。他们几乎同时伸手攀住了对方的肩胛与背脊，感受到双手间充满了真实的热度，他们的唇迫不及待地碾上彼此。
四座寂然，目瞪口呆。整个莫比迪克基地总部大厅静得连羽毛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在张口结舌的同僚、会心一笑的朋友、以及看好戏的群众们随后急忙掀起的掌声和唿哨声中，他们旁若无人地拥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ACT.17 彼与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