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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故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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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驻扎地后,卫翊把车停到原来的位置,随后带着陈时深和艾瑞尔去见穆尔。
三人行至穆尔门前,卫翊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声音说:“进。”
那声音于陈时深而言很熟悉,但又有些陌生,至少在他认识穆尔的那些年里,穆尔从未用这种些许威严的声线说过话。
卫翊在前面推开门,陈时深和艾瑞尔跟着他走进去。一进屋,一位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书桌前,听闻动静,男人慢慢回过头,露出那张比起陈时深记忆深处,多了几分成熟的面容。
故人相逢,总会勾出许多过往的回忆。与穆尔相识的那些日子里,是陈时深曾经作为战地记者生涯里最快乐的日子,那时有他,有穆尔,还有乔源。
“时深,好久不见。”穆尔看了他两秒,先开口打起招呼。
陈时深从记忆里抽离,轻声回应穆尔:“好久不见,穆尔。”
岁月的流逝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穆尔褪去曾经的青涩,如今变得稳重肃然,而陈时深没有了以往的活泼,整个人只剩平和与从容。
按理说,曾经的好伙伴再次见面应该是有说不完的话,可他们分别太久,中间还夹杂了太多的事情,两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穆尔便让卫翊带着他们去休息。
出了穆尔的房间,卫翊带着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问:“陈时深,你以前和我班长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他想起看见的那张照片,里面三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这回陈时深没有去纠结卫翊的称呼,他点点头答:“嗯,那时候的我们,算是最好的朋友了。我进星鹰队跟队那一年,穆尔也刚入队不久,他因为出色的成绩,被安排成为当时是班长的阿……”
陈时深顿了下,随即在卫翊了然的目光里,尽可能保持自然地接着说:“阿源的搭档。那个时候阿源正在追我,作为搭档,穆尔也避免不了和我接触,久而久之,我们因为秉性相同,成为好朋友。”
卫翊在这个解释里,捕捉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直言发问:“陈老师,他……当时怎么样追的你?”
陈时深在这个问题里怔愣住,乔源是怎么样追他的,这令他不由想起那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时光。
乔源追人和卫翊追人的方式截然不同。卫翊霸道勇敢,追人的时候全程打直球,逼得陈时深无处可逃,只能去面对自己的心思。乔源则完全相反,他性格腼腆内敛,只好用陪伴和守护的方式留在陈时深身边,慢慢走进陈时深的世界。
最初,他会制造很多偶遇,使自己出现在陈时深的视线范围里,可惜那时的陈时深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处于点头之交。
后来,因为一次携手合作,陈时深和乔源有了交集,随着后面接触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但始终止步于朋友之间。直到乐衍的去世,乔源的日日陪伴,陈时深才明白乔源喜欢他,也让他们从朋友跨入恋人阶段。
陈时深还记得他在提出和乔源交往时,被乔源义正词严拒绝的情形。那时的他在乐衍离世的悲痛情绪中有些走不出来,由于乔源日夜的开导与安慰,他不免生出依赖和好感,便借此提出交往,想转换自己一下注意力。
当时的乔源收到他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拒绝了他,那瞬间陈时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感知错误,事实上乔源根本不喜欢他。尤其是乔源在拒绝他后,还苦口婆心告诫他,要他对自己尊重,对感情认真,陈时深也便丢弃了这些想法。
过了差不多两个月,当陈时深都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乔源却好似想通了一样,给了他一场难以忘怀的告白。
那天的傍晚,晚霞似火烧云般挂在天际,陈时深独自漫步在夏日海边。带着湿意的海风吹拂他身上,等天边的晚霞只剩最后一缕,他也准备回驻扎地的时候,乔源抱着一束亮眼的玫瑰花从礁石后走了出来。
他似乎很紧张,陈时深望着他挺直腰背,整个人很紧绷地走到他面前开口说:“陈,陈记者,我有话想和你说。”
就这阵仗,陈时深不用猜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乔源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逗得陈时深很想笑,但他很清楚此刻不能笑,便忍住笑意佯装出茫然问:“什么话?”
“我……我……”乔源抬起一只手,很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道:“陈记者,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说话,但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诚恳的。陈时深,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
“我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和煦的微风吹动你温柔的发梢,灿烂的阳光落在明艳的你身上,你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吸引我……”
陈时深看着眼前的男人,听着他不知从哪抄来的情话,那股笑意越发浓烈,心头的酥麻感也越来越强。
“陈时深,你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值得我倾尽所有去守护。陈时深,在这个落日下的海边,我想请求你,让我做你男……”
“喂,呆子。”陈时深还是没忍住地打断他。
“……朋友。”乔源愣愣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接着用忐忑的眼神望着陈时深问:“怎……怎么了?”
陈时深弯着眼睛拆穿:“你在哪抄的话,蠢死了。”
“没……没抄。”乔源抿了抿嘴,“我就是借鉴了一下,很蠢吗?”
“蠢。”陈时深毫不留情道:“用词不对,语句做作。我一男的,用温柔的发梢很奇怪,而且我本人一点也不明艳……”
陈时深从专业的角度,把乔源话里的每一个错误都点了出来。他每说一句,乔源眼里的失落就多一分,等他全部说完,乔源身上透着浓浓的丧意。
“那我回去再改改。”乔源垂头丧气说出这句话。
他没等陈时深开口,转身开始往回走,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身后的人喊:“喂,呆子,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乔源非常不想再听陈时深接下来的言论,可这是陈时深提出的要求,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陈时深边走向他边说:“虽然你这些话很蠢,人也憨憨的。”
乔源在他的话里,把头埋得更深。
陈时深止步于他身后说:“但我答应你了,让你成为我男朋友,可以吗?”
在那一秒,乔源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木讷地转过身,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时深,仿佛自己在做美梦一样。
陈时深被他呆滞的模样逗乐,他含笑问:“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同意吗?”
“不,我……我……我……”乔源回答得很快,但是后面的话因过于慌乱,使得大脑一片空白,想说的话全部忘记。
躲藏在附近的战友见状,立即跳出来当起助攻。
“恭喜班长告白成功,抱得美人归。”其中一人大喊。
接着另一人接话:“亲一个,亲一个。”
所有人跟着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乔源在大家的欢呼中满脸羞红,他想用眼神制止大家的呼喊,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目光。
他羞涩地看着陈时深,想开口带陈时深离开这地方时,陈时深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扶着他的肩,稍稍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四周的尖叫声更甚。
那一天,陈时深在众人的祝福中与乔源在一起,他们很幸福,只是这段幸福只持续了两年不到的时间,从此他坠入深渊。
卫翊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陈时深的回答,忍不住地又问了句:“怎么了?”
陈时深回过神,摇了摇头答:“没,还能怎么样追,总不就是那样追。我们还有多久到,坐了一天的车,我好累。”
这个话题转得太过突兀,卫翊明白陈时深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他很自然地顺着陈时深话接:“快了,马上到。”
这句“马上”说完,三人又往前走了大概五分钟,卫翊带着两人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
“这是你们的房间。”
卫翊在前面推开门,顺手按了下墙上的开关,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陈时深紧随他的脚步走进去,大致地环视了房间一圈。
房间布置很简洁,也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打扫过的。门的左边是书桌,书桌上方有扇玻璃窗,推开窗就能看见他们刚才过来的庭院。而门的右边是一个小型沙发,沙发旁边是个单人衣柜,衣柜对面是个同样的衣柜,衣柜右边就是两张一米宽的单人床,中间摆放着一张木质床头柜分开了两张床。
只需一眼,陈时深便看完了房间的全部布局。
“收拾东西吧!”陈时深拿过自己的行李箱,朝门外的艾瑞尔喊了声。
艾瑞尔点点头,拎着行李箱从卫翊身旁挤进房间。两个人所带的生活用品并没有很多,行李箱中更多是采访和拍摄时要用到的资料和器材,陈时深将它们一一拿出来,卫翊就在旁边接着,然后按照陈时深的吩咐去摆放好。
不一会儿,东西全被收拾好。卫翊站在一旁看着陈时深迟迟不肯离开,陈时深看着书桌思考这次的采访顺序和拍摄内容,只有艾瑞尔站在他们身旁,感到无尽的尴尬和多余。
他抠了抠自己的手心,十分懂事道:“那个,老师,你们聊,我先去洗澡了。”
艾瑞尔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转身快步走出房间,留屋内的两人感受到那一抹尴尬。
陈时深先轻咳一声,打破这种尴尬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陈时深。”卫翊盯着陈时深,用极轻极柔的嗓音喊了声。
这一声喊得过于缠绵悱恻且深情,陈时深的心不由地狠狠跳动一下,跟着一软。
他往前走了一步,到卫翊跟前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往下轻轻一扯,随即一个吻落在卫翊唇上。
这个吻稍纵即逝,卫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没有了。
“陈老师,”卫翊不满道:“你准备就这样打发我吗?”
“我……唔。”
陈时深话刚出口,卫翊直接低头堵住他的唇。卫翊的吻强势而猛烈,逼得陈时深连连后退,陈时深被抵在书桌前,双手死死捏着桌沿,承受卫翊浓烈的爱意。
卫翊紧紧地按住他的腰,不给人逃脱的机会,将自己最近的思念全溶在吻里,告知对方。
也不知吻了多久,直到陈时深的呼吸越发急促,外面传来艾瑞尔的脚步声,陈时深如惊醒般开始挣扎。
“卫翊……”陈时深的头往后仰了仰,“来人了,放开我。”
卫翊不爽地往前凑了凑,在陈时深唇上再次落下一个吻后,他的头埋于陈时深颈间,在脖子上留下了一抹浓浓的红痕,才松开陈时深。
陈时深摸着自己的脖子,没好气道:“你是属狗的吗?”
“是啊。”卫翊毫不犹豫接话说:“我不就是你的狗。”
陈时深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打开窗户,让夜风吹散屋子里的暧昧。
窗户刚打开两秒,艾瑞尔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见卫翊还在,怔了下后,下意识问:“你不用休息吗?”
战队里有严苛的作息时间,卫翊恋恋不舍地看了陈时深两眼后,带着桌上多余的垃圾不情不愿离开。
陈时深望着他走进黑夜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次相遇,他的开心一点也不比卫翊少。
这段时间的分离,他也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