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岛今夜有雨》钦年

21、第二十一场雨

　　谢百和这会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来者，似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这沈艾和郑屿年还有这样的交情？

　　旁的不说，自己也不会随意诬陷自己的学生，只是眼下的情况如此焦灼，受害者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纵然沈艾再清白，也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沈艾不知道郑屿年会忽然到来，人在无助的时候，总是莫名对那些相信自己的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恩。

　　“好了，你们都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一旁的詹晖反倒是开口解了围，今天他叫郑屿年来是为了他体育课免修的事情，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荒唐的戏码，“你说这个同学拿了钱，那可是有什么证据吗？”

　　张婷婷一下子被詹晖给威慑到了，此时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是非。毕竟一时半会儿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何谈什么证明。

　　“这就对了嘛，你拿不出证据证明是她拿的，她也暂时拿不出证据不是她拿的，那这件事情就暂时还不能下结论。说话还是得讲究个道理，你说是不是？”

　　张婷婷愧怍地点了点头，孟晓雨却不知是听了什么耳旁风，一个劲地开始难过起来。

　　关于沈艾的传言她听过不少，家里没有什么背景，最最普通的工人家庭，但是却和周渝尘一行交好，随意进出他们家不说，还能坐上那高级的轿车。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手段，是断断做不到此般效果的。

　　“沈艾，如果真的是你拿的，你能不能赶快还我，只要你还我了，我也就不和你追究这些后果了，好吗？如果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也请你不要介意。”

　　谢百和对于女生之间这种哭哭啼啼的拉扯最没有办法，要不然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年纪还打着光棍。

　　此刻他一言不发，看着沈艾似乎是期望些答案。

　　“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拿什么还给你呢？我在寝室里找我自己的东西，就被你冤枉，你真的不可理喻。”

　　“你！你上次那件冲锋衣，可是接近两千，你说，你哪来的这个钱？我才不信，周渝尘会莫名其妙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事已至此，张婷婷依旧要步步紧逼。

　　“我……”该怎么承认，这是郑屿年赠予自己的呢，且不说别人听到这件事情会怎么想，恐怕就连郑屿年自己，都不愿意让别人听到这个消息。

　　不料这时郑屿年挺身而出，站在她面前：“是我送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在座的人明显都被狠狠地噎到，此刻空气中鸦雀无声，寂静得骇人。

　　“你为什么要送她？”张婷婷气急败坏，但还是问了出来。

　　“我就是想送，这也要管吗？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詹晖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前段日子，郑屿年的父亲郑志扬私下找过自己，说自己儿子内向封闭，希望他作为班主任多多关照些。如今看来，这做爸爸的，还是对儿子了解少了。

　　“好了，闹那么僵干什么，”詹晖站出来当和事佬，下课时间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影响也不好，“既然都是误会，那就先散了吧，最近几天我们慢慢查明真相，清者自清。”

　　沈艾怀有心事地离开办公室，一路上各式的打量和非议简直犹如千刀万剐。

　　“不会就是她偷了钱吧，真是穷疯了。”

　　“也不承认，也不还给人家，简直是坏到透顶。”

　　“就是啊，还和郑屿年勾结起来了，真是不害臊。”

　　……

　　“如果要是能在真相查明之后，你们还能为现在的言行负责，那你们现在可以随便说。”

　　此言一出，大部队这才悻悻作罢，赶紧四散奔逃。

　　沈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郑屿年只是淡淡说着：“流言蜚语的力量最是可怕，如果不能让别人闭嘴，那只能强大自己。”

　　他难得面带一丝温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沈艾，有些话你不要去听，这件事情摆明了就是有人想栽赃你，在她自己露出马脚之前，你可不能先认输了。”

　　“好，我会的，”沈艾忽然很想哭，这么偌大的校园里面，如今总算有地方让她还能感觉出一丝真情，“谢谢你。”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郑屿年忽然开始黯然神伤起来。似乎也是这样一个缠绵的雨季，母亲对自己也说过这些话，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幼，不能完全体会母亲的良苦用心，如今看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李念知道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沈艾，她再也顾及不上什么窜班的规定，径直坐在沈艾身边，只是担心她此刻的情绪如何。

　　“我没事，念念，”沈艾的语气不似从前轻盈，“老师不会让他们这样无凭无据地栽赃我的，我相信很快就会查出事情真相，还我一个清白的。”

　　“你能那么想真是太好了，”李念紧紧抱住她，“我刚刚听说了这件事情，就担心得要命，你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我很怕你和她们争个高低，最后伤了自己。”

　　“放在从前，我肯定会那么做，但是现在，”沈艾只是笑笑，内心莫名平静下来，“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对面的李念愣了半晌，才笑着依偎在她身上：“小艾，你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成熟了，像个大人。”

　　那真是得感谢他。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样一个身影，沈艾不知道有多少感谢的话想对他诉说。

　　郑屿年，你真像是一道光。

　　“沈艾，你没事吧，我刚下了比赛就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你肯定是被诬陷了，”门外的周渝尘带着自己浩浩荡荡的一支球队回了班级，看上去便气势非凡，“你别担心，我们肯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他许久没有主动找自己说话，这一次阔别已久的正面交际，竟然如此温暖。

　　“谢谢你们，我没事的。”

　　“讲真的，你和我说，到底是谁这样冤枉你，我肯定去主任那好好参她一本。”

　　周渝尘的话从来都像是和煦的春风，这样子一说，沈艾又有点觉得释然了：“没事的，她们也是一时间着急。”

　　“都这时候了，你还偏袒她们做什么？”

　　男生坐在沈艾与李念前排的座位，看上去义愤填膺。

　　这么一对视，倒是让李念无所适从起来，自从刚刚他走进来的那一刻，自己全部的视线都被在他身上聚焦。周渝尘出现的地方，就有光芒万丈。

　　“我觉得周渝尘说的对，”李念羞涩地附和起来，“她们这么说实在是欺人太甚，尤其是那个张婷婷，简直就像是你对着你开火似的，这其中肯定不简单，不能把她们想得太单纯。”

　　周渝尘赞许地看了李念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念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那样真实的律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总之，放宽心吧，我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临近正式赛点，为了大局考虑，合唱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大家总算是丢掉嫌隙一起合作，只为在元旦晚会的那一场赛事中拔得头筹。

　　可就在正式比赛的前一周，意外还是出现了。

　　学校负责声乐的专业老师前来视察，只听了一遍，便脸色大变。

　　“这个女孩子，怎么唱歌病恹恹的，没有感情，”被称为领导的老师显然十分有脾气，一上来就指着钟芷若颇有意见，“还站在女领唱的位置，虽然外貌算是个门面，但这样一来，会直接影响评委对整个队伍的看法。”

　　邵老师一面擦汗一面给自己找补，要知道，定下钟芷若这个人选，本就是为了门面这个说法，如今已经排练到这个地步，还能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选。

　　“金老师，您说的是，可是钟同学各方面条件都是很出众的，而且……”

　　对面显然不接招：“你别跟我绕弯子，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了。你就直白告诉我，这个合唱队，哪个女同学唱得最好？”

　　邵老师踌躇许久，叫来了沈艾。

　　金老师上下打量她一圈，身材倒是算是高挑，可是太瘦，皮包骨头似的，看上去没什么生气。头发干枯，乌糟糟的一根辫子挂在肩膀上。五官仔细瞧着有几分亮眼，但都被脸上淡淡的雀斑遮了个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惊艳。

　　“你唱两句我听听。”

　　沈艾一开口，这嗓音便让金老师瞬间钦佩，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你做她的替身，不就好了！”

　　“到时候你只张嘴，对个口型就好了，”这老师吩咐完钟芷若又开始指导沈艾，“至于你，就排在队伍最后面，为钟芷若提供声源就好了。这样就没人看得到你，还能为我们的合唱增添些排面。”

　　这个主意太过荒谬，又说得上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时间，钟芷若和沈艾对视起来，其中的尴尬完全无法言说。

　　可沈艾还是从钟芷若的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企求。

　　她该是很渴望这次机会了。

　　镁光灯的中心，美丽的女主唱惊艳四座，足足让她能够在每个男生心中称为少年时代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