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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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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谧刚刚走过拐角,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带着寒气也挡不住本身的温热。
那股温巡独有的香味让她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却立刻被温巡粗暴的揽了回来。
“你乱跑什么,见了本王还要跑。”
温巡的表情很是阴沉,怒气冲冲的十分明显,周身的压迫气场吓得澹台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话都带了几分哭腔。
“没,没乱跑。”
许是澹台谧的反应刺到温巡了,他皱了皱眉将她放开,有些不自然的轻咳几声,声音也放缓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凶。
“再乱跑,腿给你打断。”
澹台谧下意识的点点头,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了。
竟然被温巡给吓住了。
应该是刚才背着温巡见了鹤容洲,自己还有些心虚吧,澹台谧在心里努力的调整心态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先去太后宫里问安吧,等会儿还要去母亲那里呢。”
澹台谧时刻谨记着不能惹恼温巡的原则,因为他疯起来兴许能把全部人都杀了。
她还不能死,至少要等到安置好父亲母亲再从长计议。
“跟紧,敢离开我视线你就试试。”温巡扔下这句话就朝着太后宫走去,澹台谧不敢多言快步跟上,楚璧担心的帮她提裙角。
“王妃,我没有找到你送给思澜公主的礼物。”她有点愧疚的嘟囔着,澹台谧的神情忽然松弛下来。
她支开楚璧,是怕让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入局。
她已经踏入这生死局,但阿璧不能受伤,她身边的任何个人都不能再受伤了,她会拼全力保护他们的。
“没关系阿璧,我方才忘记自己交给百合了,不要担心了,回去了我们一起吃晚膳好不好。”澹台谧伸手揉了揉楚璧的小脸,软乎乎的很舒服。
“嗯,王妃最好了。”
楚璧开心的笑了起来,唇边陷下一个小窝,“我来给王妃撑伞。”
太后宫中很暖,随行的龚十六和楚璧都不能进去,澹台谧将披风脱下来让楚璧披着,“可不要惹了风寒,你一生病好起来太慢了。”
看着澹台谧体贴入微的把小细节都给楚璧抚平,本来还不觉得冷的龚十六忽然就觉得寒气好重。
他不可自控的看了一眼一旁掸雪的温巡,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温巡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龚十六,“怎么,太冷了?”
“不不不,属下特别暖和。”龚十六边说还边拍拍自己的披风,温巡轻嗤一声将披风解下丢给龚十六。
“在门口守着。”
只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命令就走了进去,澹台谧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龚十六觉得更冷了,很是懊恼的转头看了看身旁喜笑颜开的楚璧,小丫头还很嘚瑟的扬了扬身上的披风。
楚璧故意抖了抖身上的披风,“哎呀,今天可真是冷啊。”
那披风上落的雪花全部甩到了龚十六身上。
龚十六:“……”
殿内,太后穿着一身墨紫色的云织锦冬服,她估计是畏寒,在腿上还盖着厚重的毛毯,那光泽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
她今日梳的发式很是华贵,所饰的珠簪步摇都是新鲜样式,发髻正中的珍珠凤钗更是用的最奢华的皓泪珠。
只是,这样的荣华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和禁锢。
澹台谧暗暗为她这举世无双的美貌所惊叹,一边又为她的悲惨遭遇而叹息。
说是洛神临世也不为过。
可惜却入了这吃人的皇宫。
“参见太后。”澹台谧恭敬的朝着她行礼,温巡只是微微颔首,坐在凤椅的太后似乎脸色不太好,虽然还是挂着笑容,但是难掩憔悴和无神。
“你们来了。”
太后微微弯起的嘴角轻抽两下,拨弄着青玉珠串的手慢慢停了下来,眼睛里的血丝明显,看来是整宿都没睡好。
和澹台谧对上视线的时候,目光忽然就明亮起来,笑容也真心了不少。
“珹王妃来了,许久不见,你也不来找哀家,哀家甚是苦闷啊。”
她边笑边揉了揉眼角,“现如今你来了,能不能多留一会儿,多陪哀家说说话。”
澹台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略略点头,温巡在这里她们也没办法放开了说,只是粗粗的谈了谈一首词,他便催着她走。
“以后还有时间,不差这一会儿。”
温巡站起身来,牵住了她的手,澹台谧就不得不跟着他走了。
太后只是静静地坐着,看到澹台谧手上的玉扳指时忽然来了兴致。
“王妃手上的玉扳指很是好看,和珹王手上的是一对吗?”
听了她的话,澹台谧才发觉自己手上不知从何时戴上了一枚扳指,玉泽莹润,是不常见的好玉。
可这是什么时候戴到自己手上的,而她竟从未发觉。
她疑惑的转头看向温巡,两个人就这样对上视线,而他一脸坦然的开口,“自是本王送予王妃的新婚之礼。”
“珹王妃真是好福气啊,我看这玉扳指实在好看,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太后抿唇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还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
澹台谧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又心生悲情。
她才二十五岁啊,鬓角就有丝丝白发了。
澹台谧忽然挣开温巡的手,款步走到主位之前,朝着太后微微福礼。
“太后,这是我给思澜做的及笄礼,拜托您转交给她。”
澹台谧亲自走上前放到太后手中。
然后不顾众人的目光,也不管什么礼节,轻轻揽住太后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一旁的婢女惊呼这不合规矩。
而澹台谧抱着太后的力度又紧了几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会来多看你的,记得保重自己。”
太后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双手有些颤抖的回抱住澹台谧。
“好,常来看哀家。”
澹台谧要退开时,太后忽然摁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喃着。
“谢谢,这是我入宫以来的第一个拥抱,谢谢你澹台谧。”
不知什么熏到了澹台谧的眼睛,她也用力的又抱了抱太后,竟也有了几分泪意。
大抵是这位太后的眼泪吧。
从太后宫中出来时,天已经微微黑了,本是该再去齐雁回那里请安,可是澹台谧却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腕扭伤了。
“太公主那里是去不成了,先回府吧,宫里的太医一个个都没什么本事。”温巡看了看她的红肿情况,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摁在她的伤口处。
这凉意澹台谧承受不住,想把脚抽出来反而被温巡握的更紧了,他的眼神里带了些警告。
“别乱动。”温巡屈起手指,按着她的错位处用力一正,澹台谧甚至感觉不到什么痛意,他就已经把错位的骨头正回来了。
他拍拍手上的雪粒站起来,“给你按上雪让你没那么痛,有那么凉吗?”
澹台谧眼尾还坠着刚才疼哭时的泪水,她有点可怜巴巴的点头,“很凉。”
温巡本想再说些什么,对着她委屈又什么都憋着不说的那副模样,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把她一把抱了起来,楚璧怕她冷又给她盖上银狐毛披风。
“十六,把宣存清给我带来。”
“是。”
澹台谧不想让温巡抱,可如今她脚踝实在是疼的使不上力气,刚才敷了些雪还好,现在又疼又发热。
等走在靖坤大道时,周围的奴仆少了很多,这会儿都在自家主子宫里伺候。
天色是完全暗沉了,月光隐约照在温巡的脸上,折出一块很柔和的阴影,澹台谧不知道该看哪里,就只能一直盯着他看。
此处不知从哪里传来野猫叫唤的声音,温巡忽然出声了。
“澹台谧,你今天很蠢。”
这句话让她心下一惊,揽着他脖子的双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攥在手心里的纸条隐隐硌着她的手心。
“敢问王爷,我蠢在何处。”
就算是现在温巡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她也不能慌,这样还没等过两招就会败下阵来。
温巡轻笑一声,一副纵观全局,运筹帷幄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他,让澹台谧觉得自己永远也赢不过他。
他太心思缜密,每一步都好像在他的算计之中,什么东西都像他随便把玩的物件,谈笑风生间就能毁了一切。
“你就不该怜悯这位太后。”
温巡的声音压的很低,“她可不是什么你能怜悯的人,她是个疯子。”
“本来我不打算让你入局,可你怜悯了那位太后,按照那张纸条上写的做了,你就别再想逃出去了。”
澹台谧缄默不言,捏紧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不要发抖,听着温巡如何一点点拆穿她的小聪明。
“她不想让你去太公主宫,就是怕齐雁回给你通风报信,齐雁回派给你的人把应该告诉你的都说的一清二楚,包括我。”
“这趟浑水,这些尔虞我诈,太公主不想让你踏进去,可你偏偏就对太后心生怜悯,所以我说你蠢。”
“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这个举动后悔。”
靖坤大道的开始便是宫门,温巡将她轻轻放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牵着她一步步的走向宫外。
“其实这些痛你可以忍耐,但是有人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苦楚,是你自己选择这条路,那就不能再回头了,到后面你会越来越痛,直到你受不住为止。”
“而这些,通通都是你自找的。”
澹台谧踩在松软的雪上,每一步都牵引着伤口,痛的她倒吸凉气,而温巡这次没有看她一眼。
“澹台谧,你既以入局,有时候本王会护不住你,所以有时候这些痛你要自己承担。”
“你要成长起来。”
他们终于走到了宫门之前,温巡转过身看着她泛红的双眼,这会儿雪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无声落在她的面上。
澹台谧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怎么可以包含那么多情绪,她本以为他是一个淡漠到骨子里的人。
可这会儿,她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怜惜之情。
“澹台谧,你再没有回头路了。”
温巡抬手拨去她脸上的雪粒,“现在你所在意的,都会慢慢的离开你了。”
而澹台谧本来生出的一腔勇敢,这会儿慢慢的消散。
她又开始恨温巡,他怎么只用三言两语都能让她分崩离析。
“可错的人不是我,为何所有苦难都要我来承受。”
澹台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她没有做尽坏事,她自诩为人坦荡,行事善良,可为何仍旧如此不幸。
“大概是命运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皆有定数。”
温巡转身出宫,澹台谧在身后继续说着。
“可为什么命运要我这般可笑,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躲不开的劫数,殿下竟也是信命之人。”
温巡没有停下脚步,飘落的雪粒与月色融合,尽数洒在他翻飞的衣诀之上,显得他的背影如此孤勇漠然。
澹台谧擦去涌出的泪水,坚定的低喃着,声音和雪落化为一声。
“殿下,我不信命的。”
“我不会认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