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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合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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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然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漠地盯着眼前的人。那两人吵的眼红脖子粗,越吵越激烈,争吵的声音刺的他耳膜发疼。
他还是一声不吭,就看着那两人厮打再到分开,最终坐在他边上的沙发上同时一脸凝重的一言不发。
“喂,苏子衿。有烟吗?”从苏子衿进门开始就没说话的莫然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什么?”苏子衿脸上挂着彩,刚刚和顾少秋因为白曲的事情大打出手,莫然连劝架都不带劝的。现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然不耐烦道,“你口袋里的烟给我一根,烟瘾犯了。”
戒烟棒早就不知道被他弄折了几根,到现在家里已经一根都不剩了。心里的郁闷烦躁需要靠吸食烟草来缓解,点燃苏子衿递过来的烟,他迫不及待地就吸了一口。
正要吸第二口的时候,手里的烟被人忽然打落。火星子飞溅,烫着了他没穿鞋的脚。
莫然皱了皱眉,一旁的顾少秋红着眼睛哽咽着对他凶道,“白曲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抽烟?他生病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特么有病吧?”莫然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拿过身边的枕头就冲顾少秋砸了过去,“他跟我又没关系,他生病我抽根烟都不成啊?他是天皇老子吗?”
莫然知道这是顾少秋没事找事,骂不过苏子衿也不能推卸责任,他只能拿自己出气。原本莫然还会包容他,但是一开口就这样说,他实在是不想受这个气。于是他开口的话也难听了很多,“他是生是死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他是你丈夫还是情人?我特么是你的丈夫你都从来没管过我好吗?”
“你能和他比吗?他从小到大就身体不好,现在又得了这种病,人又不见了。再说了,你和我……”顾少秋说着看着莫然的眼眶也红了一圈,话到了嘴边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莫然冷笑了一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我还真就不能跟他比!”捡起地上那根没抽完的烟,点燃了继续抽。
“你特么当初想着利用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和高扬筹划的很好吗?一个交录音一个写文案,把他往死里黑。现在人走了,不反省一下自己倒先怪起我来了。”莫然说着,转头又看了一眼那边同样愁眉不展的苏子衿,“还有你,不但不相信他,还跟着舆论说风就是雨。你说你们两个现在在我面前假惺惺什么?我特么又不是白曲,演给我看有用吗?”
苏子衿低头不说话,本来就因为自己之前自己对白曲的错怪无地自容。莫然的话让他更加自责。
他原本不屑顾少秋拿白曲作为筹码和自己交易,上门兴师问罪的自己何尝又不是和顾少秋一样吃着靠白曲的血换来的公司盈利。
他们两个都选择了维护公司而牺牲白曲,他们都为了自己而害得白曲失去了活下去地意义。
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真相,如果那时候自己选择相信白曲……自己就不会中了高扬的圈套?白曲是不是就不会走,是不是就会想要把病治好呢?而不是选择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找莫然,找一个向来对他不友好的人。
想想也是讽刺,身为爱人和朋友的苏子衿与顾少秋,还没有莫然这样一个非友即敌的人让白曲那么信任。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我该去哪儿找他?”苏子衿捂着头,哀求似得对莫然说道,“他到过你这儿,你肯定知道他去哪儿的,对不对?”
“我是知道,怎么了?跟我有关系?”莫然弹了弹烟灰,站起来自顾自的往房间里走。他是一点都不想参与苏子衿和顾少秋的话题,更加不想让白曲被找到。
反正白曲现在跟着神,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总比跟着他们这两个只知道如何从他身上榨取利益的要好太多了。
这样想想,自己确实和白曲不能比。瞧瞧啊,顾少秋也好,苏子衿也好,就连神也永远站在白曲这一边。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有哪一天也出现了白曲的状况会不会也有人这样迫切的想寻找自己,想要站在自己这一边。
然而那两人听说了莫然知道白曲在哪儿后立即情绪激动了起来。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居然格外默契的站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莫然头也不抬,“让开。”
“莫然,别任性了好不好?”顾少秋难得用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可是莫然没有任何心情搭理。
“谁特么任性了?”莫然嘴里叭着烟回嘴道。
顾少秋嘴笨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莫然说出白曲的下落。倒是苏子衿说的话格外的中听,“你如果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你。”
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对一个商人来说,更何况是竞争对手来说格外诱人。莫然斟酌了半晌,想到了如今岌岌可危的顾氏,又想到了那打算乘人之危的高扬。
“好啊,你把《不生不死》的版权给我,我就告诉你。”莫然说着提出了要求。
“这么简单?”苏子衿总觉得莫然还留了一手,他并不知道这是莫然给他的测试。
苏子衿刚想答应,就像是被束缚住双手双脚一样不敢开口。《不生不死》是白曲的东西,莫然公司的《死生契阔》更是抄袭白曲的作品。如果自己就这样答应了,那么白曲该怎么样?白曲的心血就这样被冠上他人的名字,自己这么做就对得起白曲吗?
苏子衿咬牙,“你能换一个吗?”
“不是什么条件都可以吗?这都不行?”莫然说着嘴角含笑。
而边上的顾少秋知道这是莫然存心刁难,他脸色不好地说,“莫然,别闹了。你既然知道就赶紧说,这事关人命。”
“我说了,白曲的命不干我的事。我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了公司,你不帮着我反而帮着外人?”莫然撇了顾少秋一眼,随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丝毫不留商量余地地说,“苏总,您再不同意我就不说了。我时间很宝贵,希望您体谅一下。”
莫然的算盘打得是那么的响亮。能拿到心心念念的版权,顾少秋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一边担心着白曲的生死,一边希冀着苏子衿快答应好让自己拿白曲的东西……脑海里白曲的冷笑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顾少秋忽然连头都不敢抬。
果然利益至上的苏子衿没答应。
为了区区版权连白曲的生死都可以不顾,苏子衿和自己不是同一类人吗?
“对不起。”苏子衿低头,“只有这个条件我不能满足你。”
利益和白曲面前,苏子衿还是站在了利益这一边。
莫然嘴角弯了弯,“那还真就对不住了,苏总祝您早日找到他。”说着,莫然抬脚要上楼回房间。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得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却见那向来自傲的人居然跪倒在地,高大的人被他低头就能尽收眼底的样子让莫然很是爽快。
“你这是干什么?”莫然揶揄,半弯下腰盯着那隐忍着耻辱闭着眼不看自己的男人。
“求你。”苏子衿说道,拳头死死的攥紧在身侧。
“能让堂堂苏总给我下跪,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莫然说着笑出声,“可是下跪比起版权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吧?”
要知道在商场上,人的尊严比起钱来说根本一文不值。毕竟在莫然面前被他折断脊梁骨的人比比皆是,哪怕是你苏子衿弯下腰低下头都只能换来他一声嘲笑。
顾少秋忽然理解了苏子衿的做法,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做法多么荒谬。如果卖了版权换白曲回来,那么对于白曲来说不亚于不去寻找他对他的伤害更大。
“除了版权,其他的你随便拿。莫然,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白曲……”苏子衿说着重重地朝莫然磕了一个头。
莫然不语,他就继续。
一个接着一个,咚咚咚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崩塌脱落的声音。崩塌脱落之后,似乎露出了一些原本被遮住的内里。
过去,莫然是听说过小城有这么一件事情。说是有一个富商家的儿子,为了求父母让自己见一眼雨天里的爱人跪在家里跪了一夜。棍棒落在身上也好,父母骂声也好,都弯不了他的脊梁。
曾经他很佩服这个人,说那人的爱人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自己也一再的效仿他逼着家里人承认自己和顾少秋的关系。可是如今见到,总觉得有些可笑。
果然是年纪大了,他不喜欢童话故事了。
“我要你公司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莫然说着,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同意吗?”
苏子衿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妥协道,“好。”
这份协议比苏子衿以往签得任何合同都要来的迅速果决。
他看着莫然手里那张轻薄的纸,感觉到自己如此拼命努力的半生根本没有多大意义。你瞧,一张纸一个名字,半个公司就被掏空。
“苏总,在您找到白曲的时候,这份合同就正式生效了。”莫然说着把合同给顾少秋让他收好,趁着顾少秋去放合同的时候,他把白曲所在的地点告诉了苏子衿。
等顾少秋回来的时候,苏子衿已经走了。沙发上只剩下一支一支抽着烟的莫然,门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也像是没感觉一样,一直到顾少秋叫他的名字他才有反应。
“你真的知道白曲在哪儿吗?”顾少秋站在他面前,夺下了他手里的烟。
莫然笑出声,笑容里透着不知名的感情,看得顾少秋格外不舒服,“他在哪里很重要吗?”
顾少秋皱了皱眉,这样的莫然让他很是陌生。可是说是陌生,还不如说这是莫然的常态。他擅长玩弄人心,擅长摧毁一个人……顾少秋比谁都了解。
“也对,对你们来说他是很重要。要不然……”
要不然苏子衿怎么舍得用最看中的公司去换,要不然你顾少秋怎么会为了这件事回家?
下半句话莫然没有说,他咽在了肚子里,他把脸埋在膝盖里,侧着头看着顾少秋,“你也想知道对不对?毕竟他对你来说这么不可替代。”
顾少秋垂眉,毫不掩饰,“对,我很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莫然笑,看着顾少秋被戏弄得脸色难看他笑得更开心了。他问,“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去了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你会像今天一样想知道我的下落吗?”
顾少秋赌气着说,“不会。”
早就预料到的回答,却让莫然眼睛红了。他把脸埋在膝盖里不让脸上的表情被人看穿,语气平静得一如往常。
“顾少秋,你自由了。”莫然闷闷的说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另外一份文件。
顾少秋皱了皱眉,走到桌子边拿起那份纯英文的协议。看到上面的第一个单词,他呼吸有些急促,他转头问莫然,“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莫然抬头,假装笑得轻松,“我满足你啊。”
“你知道现在公司不能没你……”顾少秋说。
“有了苏氏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和我的所有股份,有我没我都一个样了。你是最大的股东,公司自然你说了算。包括莫朝那边,也一定会听你的话。”莫然显然替顾少秋安排好了一切,他又点了一根烟静静地抽,吐出一缕又一缕的烟雾像是吐出沾了满身的风尘,“离婚后,我会净身出户的。”
“不需要,我不想欠你什么,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顾少秋撕掉了手里的协议,看了一眼莫然,“你真的决定好要离婚吗?”
“对。”
“新的协议我找人写,到时候再一起商量财产怎么分配。”顾少秋说完坐到莫然身边把他的烟拿下来,“我都说了少抽点烟,你到底听不听?”
顾少秋老妈子似得的动作让莫然破涕为笑,他说,“你别对我太好啊,万一我又反悔了怎么办?”
“你反悔的事情还少吗?”顾少秋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莫然,“所以白曲他在哪儿呢?”
“苏子衿你疯啦?那个神社荒废很久了,里头连个和尚都没有,白曲怎么可能在?你被莫然忽悠了吧?”
副驾驶座上夏时含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吐槽着正在开车的苏子衿。苏子衿根本不搭理他,他现在满心的想法就是把白曲接回来,即使白曲不和他回来他只是远远看一眼他都乐意。
至于莫然的话是真是假他根本没有思考过,他咬了咬牙直接把油门一踩到底。
苏子衿已经好几夜没休息了,眼底的青紫看的让人害怕。再加上这越来越快的开车速度,夏时生怕他稍有不慎直接连人带车开到沟里去。
“哥,这车我来开吧?”夏时连棒棒糖都不敢吃了,拿在手里瑟瑟发抖地看着苏子衿。连叫了好几声苏子衿都没回神,好在前方红灯苏子衿这才停下了车,侧过头不满的看着夏时。
“你开太慢了,我还是自己开吧。”苏子衿说着,不耐烦地数着前方红绿灯倒计时,一边数一边用手抓着方向盘。
真皮的方向盘外皮被他抠出一条又一条的划痕,看得夏时一愣一愣的。他问,“你还在吃那个药?”
“效果很好,这回多亏你。”苏子衿说着看到红灯转绿,直接一脚油门踩了过去。突然加速,让夏时往后靠了靠,好在他系了安全带要不然他整个人就飞出去了。
他刚想劝苏子衿别再吃药,可是车子一下子开进了隧道,隧道过后的场景就完全变了个样。
如果不是真的有这个地方,夏时几乎怀疑自己进了异世界。公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丘陵。
山上长满了百年的香樟,高大的树几乎要盖住整条公路。过了几个分叉路后车子就剩下了他们这一辆,而路也直接变得窄到只能由一辆车通行,直通到最前方。
“会不会开错?”夏时怀疑的问。
苏子衿说道,“错不了,我和白曲之前来过。”
他忘不了他和白曲第一次来这儿时的光景。那时候因为公司不顺利而愁眉苦脸的自己和一路上安慰着自己的白曲,一切都还在大老板和大作家的时候。
白曲看着那葱茏的绿意眼底都是笑,他说,“每次来这儿都感觉很放松,大老板你觉得呢?”
苏子衿虽然并没有因此好一些,但是在白曲面前他还是笑了,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白曲的头,开玩笑着说,“等以后老了,一起来这里养老怎么样?”
“你可别食言了。”白曲说着摇下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所以当莫然报出地名的时候,苏子衿并不惊讶白曲会在这儿。他相反觉得是自己忽略白曲太久了,他忘记了白曲曾经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去。
没开一会儿,原本直接能通到山脚的路却不通了。巨大的树根像是蜿蜒狰狞的巨蟒将脆弱的柏油路面劈的四分五裂。
“你确定没开错?”夏时再一次问出声,却被苏子衿漆黑的脸色吓得闭嘴。
“怎么可能会开错?”他说着不信邪的丢下车子下了车。高大密集的树就像一堵墙,饶是苏子衿拼命想要挤到里头去,可最终只能被树根绊倒在地,像一个可怜的小孩子一样落得浑身是泥。
随后又站起身,扑到树的面前挥舞着拳头去捶那粗壮的树干。猛锤好几下手背上早就皮开肉绽他也不带停下。
“他就在里头,夏时,白曲他就躲在里头……他不想见我,所以……”
夏时看着这几乎癫狂的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路封死了,要不咱们先去边上的村子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路?”
“对,还有别的路!”苏子衿恍然大悟,连忙跑上车。咋咋呼呼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炸的定时炸弹,夏时越看越害怕,连忙趁苏子衿不注意给医院发了消息。
......
风里带着暖意以及樟树特有的清香,白曲靠在神明的怀里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如果不是心口疼痛,此刻他该感觉多么幸福……
“兴言……”心口的疼痛让他连话都很难说得完整,他抓着神明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呼唤着。
“在,我在。”神明紧紧的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手放在他的心口依旧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法力,即使这法力早就没有任何用处。
他低下头,看着白曲疼到嘴唇没有任何血色的样子,心里疼得无以复加。他咬了咬牙更加拼了命的往白曲身体里输送法力,因为过度使用法力他也渐渐显出了疲态。
“兴言……”白曲叫他。
“在。”神明应,“是不是想喝水?你有什么想要的和我说就好。”
白曲摇了摇头轻轻拿下了他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他的双臂无力地圈着神明的脖子,神志不清的他窝在神明的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嘶哑的声音支离破碎地喃喃着什么。
神明听不清,但也体贴的伸手抚着白曲的背。一直到白曲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彻底昏睡在怀里,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辛苦了。”他吻了吻疼得嘴唇被咬出血的人,小心翼翼地将脆弱的男人放回床上。
正拉过被子要替他盖被子,神明看到了白曲右手捏成拳头,似乎攥着什么。
他蹲下身,慢慢地捋直白曲的手指,随后难过的耷拉下了脑袋。
白曲的手心躺着一枚戒指。戒指的中间断裂了,正好是代表一生一世的位置。
神明苦笑,将那戒指收在了怀里。他一边摸着白曲的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知道忘记他很难,我也知道你过得很痛苦……可是,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每天面对着这张脸呢?”
那么痛苦又为什么要留着那个人给的戒指?
昏睡过去的白曲自然没法回答他,神明也知道一厢情愿的自己终究和油尽灯枯的白曲没有任何结果。
他不希冀白曲给自己什么,自己也注定无法给予白曲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白曲。
他还能为白曲做些什么呢?
除了陪他迎接死亡,还能做什么呢?
神明抚上了怀里那枚断了的戒指。
当夜下了大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天气预报说这些天是天晴。大雨说下就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泥地里,水洼里,似是要把什么打得皮开肉绽溅得到处都是。
苏子衿和夏时找了个民宿住了下来,一来为了避雨,二来也为了更好的打探上山的消息。
夏时当年拿过校辩论赛第一名,嘴皮子比苏子衿这个经商的还要利索不少。磕着瓜子和民宿的大婶侃天侃地,倒是引来了不少家里未出嫁的宝贝女儿的婆婆和婶婶来相这个说话好听的城里小伙。
夏时这个阿姨那个阿姨叫的甜,哄得婶婶们哈哈大笑,聊着聊着话题就往一边杵在那儿发呆的苏子衿身上带。
“你别看我哥人体面,至今还未婚呢!”说着拿胳膊肘顶了顶苏子衿。
苏子衿心里本就烦躁,吃了药之后精神虽然好了但是头疼的毛病就犯了,夏时这样一捣鼓他,脾气瞬间就下来了。抬起头,冷着脸问,“你干什么?”
夏时摊了摊手,那边的婶婶们一见苏子衿立即哗然。像是见到什么稀奇物品似得一个个上前打量着苏子衿。
“这也太像了!简直和住在山上的小苏一模一样!”婶婶们连瓜子都不想磕了,也不围着嘴甜的夏时了。
“小苏?”苏子衿皱眉,他可以确定这些乡下妇人说的不是自己。自己过去也就来过一次,这些妇人不可能认识自己。
“就是住在山上的那一个,似乎是最近才搬来的。很体面的一个小伙子,经常下山买菜什么的。”民宿的婶婶摸着下巴说道,“前不久还在我这儿买了床褥子呢,你们认识啊?”
“他真的住山上吗?他是不是很瘦,很爱笑,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朱砂痣?”苏子衿情绪激动,赶紧抓住了婶婶的手,吓得本就老实保守的农村妇人不住后退。
要不是夏时及时拉住苏子衿,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估计得被赶出去了。
“这倒不是……他个子和你一样高。留着很长的长发,应该是搞艺术的。”民宿的婶婶支支吾吾地说着,生怕这人又激动起来咋呼自己,“今天还到隔壁银器店修戒指来着。银匠家的媳妇看那戒指应该是一对的,平时他东西都买双份,所以他山上应该还住着一个媳妇。”
听说这人是长发个子和自己一样高,苏子衿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夏时劝他,“这人不可能是白曲,你别那么大反应啊。”
苏子衿捂着额头,自嘲似的笑出声。自己反应真的太大了,只要是有关于山上,有关于年轻人的消息都会让他激动。他希望在山上那个人是白曲,可是事实再一次打的他抬不起头。
他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了。
倒是夏时开始有礼地和婶婶们交流,“对了,我和我哥来的时候上山的公路被树给堵死了,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上山吗?”
婶婶们摸着下巴,“小苏应该知道,他明天会来老银匠那里拿戒指,你们要不要到时候让他带你们上山?”
苏子衿一夜都没有睡,不是药的效果,只是梦里都是白曲离开自己的场景。像是永远出不去的梦魇一样让他闭上眼睛都是男人那张惨白的脸,那双失神的眼。
“大老板,我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
“大老板,我好难受……”
“苏子衿,我想死。”
苏子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双手颤抖着无处安放。除了掏出口袋里那吃了就会没有睡意的药含在嘴里,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摆脱。
天刚亮,他就出了民宿。
村头的银器店里早早地就响起了打银器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响声像是珍珠掉落在玉盘里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鼓点好听的让人忍不住驻足。
雨才停,路上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当地的红壤被雨水一泡就软的粘脚,苏子衿刚踏出门就脏了鞋。他骂了一声,要低头擦鞋,才发现自己没带纸巾。
前面似乎走来了一个人,啪嗒啪嗒的踩泥声停在了身前。苏子衿没抬头,却朝他伸了手,“有纸巾吗?”
“嗯。”对方应了一声,递给了他一包纸巾。
苏子衿擦干净了些,站直了身要向那人道谢。可谁知道这一看他就看到了那人的脸。
微亮的天光线还是暗的,他看了好几眼才察觉出来这人为什么这么眼熟。而那人手里的戒指,也眼熟得过分。
“这是……这个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苏子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激动的眼眶通红。
“因为他在我这儿。”对方拂开了他的手,丝毫不避讳,当着苏子衿的面把戒指收在了怀里,格外平静地对苏子衿道,“我知道你会找来。”
这个他,指的就是白曲。苏子衿很清楚,这个和自己容貌几乎一致的人就是带走白曲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用着自己的脸和白曲做一些……
想到这里,苏子衿就怒火中烧,他几步上前揪住了那人的衣襟,“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把他骗走的?”
“我没骗他,他自愿和我走的。”那人淡淡的说着,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至于我是谁,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自愿……”苏子衿不敢相信白曲真的会离开自己,所以根本不愿意松开对方的衣襟,他大声道,“他怎么可能会自愿和你走?”
“相信你已经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消息了。”对方丝毫不在意他说话有多大声,他的所有情绪在对方面前就像是雨水滴入大海掀不起任何风浪。他说,“苏子衿,我希望你让他能够安静的度过余生,别再烦他了。”
“命不久矣?你说命不久矣就命不久矣,你以为你是神吗?我告诉你,他得的只是小病,只要他跟我回去,一定能治好!”苏子衿身子开始颤抖,但是他还是自信地说着。
日头慢慢升起,那张与苏子衿一模一样的脸的轮廓也渐渐出来了。
“小病吗?”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样,那人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丝轻蔑的笑意,“果然无知者的梦都会比旁人做的更甜。”
“你什么意思?”那个态度让苏子衿很恼火。他捏着拳就要朝那人脸上砸去,可是谁知道这一拳砸了个空。等苏子衿回过神时对方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苏子衿,我来告诉你他不愿意说的真相吧。”对方凑到他的耳边说着,“他用他的半条命,换你的事业一帆风顺。而我就是那个替他做交易的神明。”
“你特么骗谁?一个区区神棍还敢在我面前骗来骗去?”苏子衿转身恼得浑身发抖,白曲拿命换自己顺利的事情太过荒谬,苏子衿是个正常人,他绝不可能相信。他觉得这人肯定是在刻意羞辱他。
然而在他的拳触到那人时,就像是触到流沙一般,那人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消散,顺着风飞到山顶的方向。
“不相信的话,你试试把你苦心经营的事业搞垮吧。”
风里传来这么一句话,让苏子衿站在了原地。
苏子衿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了,他只知道夏时一直在他耳边聒噪着叫他去看医生,还把他的药全部没收了。
头很疼,就像要裂开一样。可是苏子衿完全没有睡意,现在的他不用吃药也能保持着精神头。
他把所有公司历来的文件全部拿了出来,开始一张一张地看。那些他曾引以为豪地打败竞争对手的光辉事迹,在文件上呈现出来是那么的荒诞可笑。
这些年来几乎所有和他对着干的公司,不是突然被收购,就是因为违法勾当被发现被抓。而自己公司的股票几乎是买什么中什么,就连金融危机所有股票都在跌的时候,只有他们公司的股票在诡异的上升。
一两起或者是巧合,可是所有加起来一共十几起看上去就不那么巧合了。
苏子衿想到那人消失前和自己说的那句话是那么的毛骨悚然。这些辉煌,这些他所谓能力办到的事情,是白曲花了半条命为代价换来的。
“这么可笑的事情,谁会相信?”苏子衿笑出声,浑身上下已经颤抖的连文件都拿不稳了。
为了证明那个神棍说的话只是不经之语,苏子衿上网找到了如今股市跌的最严重的食品企业。没有经董事会批准,直接让财务把公司预备投资给影视拍摄的钱给砸了进去。
这笔钱不少,但绝对不足以让一企业起死回生。财务报告钱已经投进去的那一刻,苏子衿心里好受了不少。
第二天董事会开会,果不其然因为赔钱他被各个股东出声质问。
他的公司怎么可能会是白曲的命换来的?弄垮一个公司是那么信手拈来的事情。
苏子衿坐在首席上满脸是笑,看着那些股东拍桌子,甚至有人要撤资,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轻松过。
“既然诸位都觉得我有问题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你们撤资不就好了?”苏子衿微笑着,对着那些气得要搬凳子打人的股东们。
“苏子衿你有病就去看!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说撤资就撤资?你有没有良心?公司我们也有份,这么多钱你说投就投还给不给我们面子?现在钱赔了,说什么你也要把钱赔偿给我们啊。”一个跟着苏子衿干了两年的股东说道。
一毛不拔的苏总满口答应,“好啊,赔。每人多赔百分之一的股份好不好?”
疯了,这个男人彻底疯了。光是赔偿这些股东的损失他就要倾家荡产,那么每个人加赔百分之一苏子衿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到这么多钱啊!
就在所有人沉默不语的时候,新来的财务忽然连门都不敲冲进了会议室。
“老……老板!”他激动得满脸涨红,刚刚从一楼徒步跑到五楼气息还不稳,喘了好几口气才叫出声。
“怎么了?”苏子衿心情极好,问着那慌慌张张的财务。
财务连忙跑到苏子衿身边的首席上,冲着那些要撤资的股东大声宣布道,“咱们公司投的那支食品企业的股票,在刚刚的一个小时内忽然涨了!苏总他早就发现这支股票是潜力股,所以才把这么多资金砸进去!现在咱们只要把之前买的股票抛出去,不仅能回本还能每个人多拿百分之五!”
此话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忽然像是炸开了锅。那些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股东们也瞬间眉开眼笑的。
他们纷纷离开座位走到首席,弯着腰,笑着恭维着他们公司英明的领导人,“苏总不愧是咱们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啊!目光就是比我们有远见!”
“对对对,刚刚撤资的事情也是开玩笑的。苏总您别生气,该合作还是得多多合作!”
“是啊是啊,以后公司有什么挣钱的决策,苏总不用管我们可劲儿投就好啦!”
......
恭维的声音延续了没一会儿,股东们的话题就转到了一会儿庆功宴该去哪儿吃。而苏子衿全程一言不发,脸色煞白呆坐在位置上。
“为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侧头问着财务,随后再也受不了似得冲着财务又大喊了一声,“为什么!这支股票怎么可能会涨?”
财务以为苏子衿是太高兴了,他笑着回答道,“为什么?苏总有眼光啊!要是没眼光怎么可能挣这么多啊?”
“不是……肯定不是我……”他喃喃着不知道在说公司的事情还是说着其他什么。
“苏总,一会儿去您酒店里吃怎么样?我请客。”一个股东殷勤地拍了拍苏子衿的肩膀,可谁知道刚触碰到他,苏子衿直接站了起来。
“滚!都给我滚!”他冲着股东们大喊着,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的他几乎是疯狂的拿桌子上的文件砸着那些股东。砸得那些股东抱头鼠窜,好不狼狈的逃离了会议室。
嘭的一声巨响,会议室的大门被他反锁在里头。终于安静的世界却让他更加觉得抓狂,他捂着自己的头蹲坐在地上。
“这是巧合……白曲他不会这么傻的,肯定是巧合……”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拿出手机,他哆嗦着打电话给财务,让财务把所有的钱全砸在股市上的夕阳产业。他不相信就这样公司也垮不掉,他不相信自己投什么中什么。
他不相信,自己是用白曲的命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的。
……
神明回到神社的时候,白曲不在偏房的床上。
他连手上的菜都顾不上拎,直接扔到地上到处找着本该在神社等他回来的男人。
神明知道白曲一直都想离开,可是他们明明说好的要等到四月十五的时候。白曲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所以不在神社里很可能……
想到这里,神明更加着急。
偏房里没有,井边没有,甚至白曲最长去的正殿也是空无一人。他一个神慌张的在神社到处跑,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弄得到处都是,连用法术寻找都忘记了。
等他终于找到了厨房,听到了里头切菜的声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回来了吗?”白曲听到了厨房外的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刀,走到水桶边要洗手迎接神明回家。可刚转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神明身上没有汗的味道只有馥郁的草木的清香。神明抱的是那样的紧,紧到白曲呼吸不顺。
白曲碍于手上脏不敢推开神明,只好把头从神明怀里探出,半是责怪道,“兴言,你抱得太紧了。”
白曲的话让神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连忙松开男人,抱歉地低头,“刚才没在偏房里看到你,紧张过头了。抱歉。”说着,问白曲,“我不在的时候可疼过?身体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你看我都能下床给你做饭了。”白曲笑了笑,继续低头切菜,“饭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等着?”
神明见白曲脸上的笑容,也弯唇笑了笑,却没有出去等着,而是留在了厨房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白曲想了想,指了指边上燃火的灶台,“能帮我看着火吗?”
“嗯?”神明在神社这么多年,这灶台哪里来的有什么用他一点都不知道。
“帮我看着火,在我把饭做完之前你得保证他不会熄灭。兴言可以吗?”白曲像是教小孩子一样耐心的告诉神明如何加柴火,告诉他如何扇风把火变大。
神明点了点头,保证道,“你信我。”那笃定的样子仿佛就差发誓了,看得白曲忍不住笑出声。
“好。”白曲道。
神明果然没辜负白曲的期待,把灶台的火烧得旺旺的,有好几次因为火太大菜都不小心煮糊了。但是白曲没有责怪他,洗了手之后替神明擦掉脸上沾到的碳灰。
“谢谢兴言,辛苦了。”他说着,手却被神明攥在了手心。
“我不需要谢谢的。”神明说着凑近白曲。
小小的厨房有些闷热,再加上神明掌心的暖让白曲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他看着神明那张和苏子衿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有些难过。
他抿了抿唇,手揽住了神明的肩膀,踮着脚把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神明把他推开,耳根通红,“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他高兴于白曲对他主动,也很喜欢和白曲有亲近的接触。但是,在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只是白曲对自己感谢地举动时,他就不是那么希望白曲对他好了。他不想白曲和自己的关系建立在感谢和被感谢上。
可是他不想把这个点破,如果点破了两个人或许就连现在的接触都会少之又少。
“……我帮你把戒指修好了,你看看。”神明想着,赶紧从怀里掏出把枚被他送去银匠店修好的戒指。
中间断裂处被人用烧化的新银粘合好,经过敲敲打打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即使如此,断裂过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白曲笑了笑,将戒指收了回去放回了口袋里,当做没发生过一般拉了拉神明的袖子,“吃饭吧。”
“好。”神明点了点头帮他把菜端到桌子上。
好几天无法进食的白曲今天终于稍微能吃点东西让神明很是惊喜。他一直盯着白曲吃东西,自己的饭几乎没动都不知道。
白曲吃东西很斯文,一筷子菜一筷子饭,嚼完咽下去才会继续夹下一筷子,从来都不会把腮帮子塞的太满。
似乎注意到了神明的目光,他笑着夹了一点菜放在神明的碗里,问道,“不合胃口吗?”
“不是,只是看你能吃下东西很开心。”神明说着像是证明什么一样挖了一块饭塞在嘴里,嚼都没怎么嚼就要往肚子里咽。咽下去之后又呆住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言自语着,“或许那个方法真的有用……”
“什么方法?”白曲纳闷,感觉神明这回下山一趟变得奇奇怪怪的,白曲总感觉神明有事情瞒着自己。
“没什么,你会好起来的。”神明说着也给白曲夹菜。
虽然历来的经验告诉神明契约一旦简历就无法停止更加不可逆转。那么白曲的身体注定是要因为契约而日渐衰弱。如果把完成契约的时间变长,白曲的寿命会不会变长呢?
带着这样的假设,神明下山时选择告诉苏子衿真相。虽说他有赌的成分在,但是没想到白曲的身体真的好转了。
正想着,桌子那头正在吃饭的白曲忽然放下了碗筷。
“兴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神明。
“怎么了?”神明抬头,看白曲脸色有些发白,立即紧张地站起了身。
白曲笑了笑,最终支撑不住身体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等神明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整个人紧紧地缩成一团,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剧痛让他连额角的青筋都在不断的忽闪着。他紧紧的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哼哼出声,那扯着心口衣物的手指也因为大力而开始泛白。
“白曲,疼就叫出来。”神明见他忍疼的样子心疼的受不了,赶紧把人抱在怀里输送法力。
输送法力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虽然没有用,但是神明还是在输入。
白曲在疼,每疼一次都是在渡鬼门关。连神明都无法知道究竟那一次疼痛过后,白曲就彻底熬不住了。自己无法为他分担疼痛,输送法力的同时他就可以借此和白曲一起渡过。那样他心里的心疼和难过才有了排解的地方。
白曲还在倔强地忍疼,口鼻里淌出的献血染红了衣襟。即使是神志不清,他仍旧一声不吭。
这样脆弱的□□凡躯,明明一捏就碎。可是有时候的倔强和坚韧让这个自认为见过人生百态的神明都有些惊讶。
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样会倔强到疼成这样都一身不吭,到底是怎样会被伤到不敢爱都要去温暖别人?
与此同时,苏子衿的电脑上股票还在不断的跳动。就像是人的心脏一样忽闪忽闪地闪着绿光,跳着跳着忽然转红。满屏的血红像是人的血液从屏幕涌出来。
苏子衿咬了咬牙,气得把笔记本砸在了地上。电话响起来,又是那该死的财务报喜的声音。
“苏总苏总!又又又涨了!您真是太厉害了!”电话那头的欣喜若狂就像是梦魇一样消散不去。刺激的苏子衿把手机也砸在地上。
窗外霓虹灯的灯光忽然从绿转红又让他吓得连滚带爬的爬到窗边把帘子拉上。
他捂着耳朵缩在会议室的墙角处,像是受了惊吓的野兽一样缩在黑暗里。
“为什么……为什么又涨了!为什么……”苏子衿哆嗦着捂着耳朵,不想听到任何道喜的声音,也不想看到任何的红光。
他头疼,疼得厉害。耳边咿咿呀呀地不知道是谁在道喜,不知道是谁又在跟他说股票再涨……
他从没有感觉到那么可怕,他害怕到不知道找谁求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缩在谁的怀里。
他想到了白曲,他想着白曲好像在隔壁的办公室工作。每次自己事业不顺利,白曲都会安慰自己,都会抱着自己鼓励自己。
“白曲……对,白曲在……我要找白曲!”他像是想到了绝佳的点子一样,睁大眼睛笑出声。
可是当他飞奔到那个白曲办公的办公室时,积满灰尘的办公室里除了一台电脑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苏子衿想起,白曲走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成惊恐,他跪在地上捂着耳朵不断的用自己疼痛的头撞击着地面。
等夏时等人砸开会议室的门时,就看到了苏子衿跪在地上,头抵在地面像是赔罪一样地缩在会议室的墙角。额头砸出来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瓷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