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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授课 ...

  •   莫宸这样一番话,听得贵春云里雾里。
      贵春知道自家圣上向来对郡主疼爱有加,可谓是有求必应,又何来言而无信一说。

      “请陛下宽心,保重龙体,郡主她福泽深厚......定会化险为夷,平安回宫。”贵春跪在地上,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莫宸看了他一眼:“你下去吧。”
      贵春没再抬头,弓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白岭月失踪后,这宫里越来越冷清,也没人能说几句真心话给他听。

      那日,莫宸见到段恒之后,只来得及告知他白岭月引开刺客后逃去的方向,就匆匆回了宫。
      但太后已然大发雷霆。

      皇帝偷偷出宫是大事,更何况莫宸还是为了找一个不足为道的罪臣之女。

      尤其在宫外发生了这样的事,太后不免觉得,皇帝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是弃大兴朝江山于不顾。
      这南平王之女简直如同扫把星转世。

      莫宸登基以来,都会顺着这位抚养他长大且扶他上位的母后。
      但身为皇帝,事事受制于人难免会心生不满。

      莫宸寻不到人本就急火攻心,终于在听到太后那些谬论后爆发了。

      段恒带人在庆安城中没日没夜地找了三天,那日行刺之人一个一个都被缉拿,他却连白岭月的影子也没见着。

      又是两日,段恒心怀绝望,去了城西的乱葬岗。

      段恒带人翻了这五日之内被扔到这里的无名尸体,一些尸体虽已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也能看出来,并非郡主。

      意外的是,白岭月虽然没躺在尸体堆里,但她随身佩戴的扳指却戴在一名男尸的小指上。

      这枚扳指,是去岁郡主生辰之时,段恒亲自打造且派人送去的。
      此物虽不名贵,但是段恒送给白岭月的保命杀器,内含细小的刺针暗器,针上淬有剧毒。
      直接接触皮肤刺入毒针后,将在一刻钟后全身无力,半个时辰内便会毒发,七窍流血而亡。

      除非有内力强盛者,能在一刻之内将毒针逼出体外。
      江湖上有此等武功的人屈指可数,这些刺客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段恒检查了扳指,里面三根毒针也是完好。
      看来郡主没能找到将毒针刺入的机会。

      既然这两名刺客并非郡主所杀,那么又是谁将人杀害,扔在了乱葬岗。
      如今死无对证,郡主被掳后的行踪线索也彻底断了。

      段恒没敢再犹豫,立即入宫见了莫宸,将几日巡查的结果事无巨细地上报。

      隔日,被关在牢狱里原本不日便要处死的几名刺客统统被交由大理寺复审。
      知道内情的早都被处理干净,尸首都躺在乱葬岗了,这些喽啰自然审不出什么。
      只是这么一关数月,迟迟不判斩首,朝中倒真有人坐不住了。

      莫宸要的就是有人自乱阵脚,他如今必不能完全依附于太后了。

      “岭月啊......”莫宸闭了闭眼,这几个月以来,他着实心力交瘁。

      事到如今,白岭月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莫宸翻遍了整个庆安城却也只是徒劳。

      这三个月来,莫宸心神不安,也不再去后宫,几乎日日休息在承乾殿。

      “贵春,朕想去揽瑛阁看看。”莫宸穿着寝衣,坐在床榻边。

      贵春知道,皇上这是又在念着郡主了。
      “陛下,明日还要上朝,您还是早点歇息吧。”贵春劝道。

      “朕知道,她不在那里了。”莫宸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有些空洞,“你陪朕去看看吧。”

      夜色笼罩之下,皇宫内的金顶红墙也都失了颜色,更显幽深。

      莫宸没坐轿辇,只让贵春掌灯随行。
      此时他才发觉,这承乾殿到揽瑛阁的路竟如此漫长,途经的每处宫殿都透着无边的寂寞。

      揽瑛阁里的宫人还都留在这里,时时刻刻等着主子回来。

      “奴婢罪该万死,不知陛下大驾.....”

      “都下去吧,今夜朕来这里不可声张。”莫宸摆了摆手,径直往白岭月平常住得寝殿走去。

      贵春十分有眼色地候在门外,替莫宸掩好门窗。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贵春站在门外,无声地叹着气。

      *

      北疆军营。

      白岭月自从得令当上了统领的侍卫,军中的白眼和闲言便也多了不少。
      有人大着嗓子故意让她听见那些污言秽语。更有甚者,在她跟前冲她吐口水。

      白岭月心中了然。
      在她的算计之内,统领确实答应了她留在军中代兄征战的请求。但这人显然也不是好糊弄的。
      这样的手段反将她一军,用一个侍卫之职,将白岭月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过也亏得白岭月这十年都在皇宫深墙内长大,别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事。

      只是,统领给了她这个身份,却只是把她晾着。
      白岭月遵从军令,白天黑夜地在统领营帐前轮岗,看起来与寻常士兵无异,唯独除了去校场。

      统领何意?
      白岭月在旁人的唾沫星子里已经体会地一清二楚。

      封翊确实在生气,有心报复。
      没人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除非他心甘情愿。

      但即便是封翊恰好起了兴趣,心甘情愿地按照别人的算计往下走。
      他也要让那胆大包天的人知道,敢给他下套,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白岭月虽然对四起的流言不屑一顾,但终日轮岗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自然不能让自己持续陷入这样的境地。

      既然别人不想给她好好铺路,那么白岭月只有自己给自己找路走。

      入夜后,大多数士兵已经回帐中歇息,营地中仍有来来回回巡逻的队伍。

      白岭月一身简便劲装,悄无声息地绕过巡逻地队伍,偷偷溜进了校场。

      她日日看着别人拉弓射靶,早就对这玩意儿起了极大的兴趣。

      过去在四大营时,她倒是见过段恒练弓兵的场景,当时段恒说她年纪尚小,不肯教她任何兵器。

      校场不如白天时光线充足,这会儿站在里面,在月色之下,只堪堪看得清靶子的轮廓。

      白岭月手握弯弓,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抬起了胳膊……

      而此时,封翊正在营帐里挑灯看最新呈上来的军报。

      “报!”账外传来罗天的声音。
      “进来。”封翊头也没抬。

      罗天进入账内,跪在地上,却没开口。

      “哈克烈又有动静了?”封翊蹙着眉,抬眼看向罗天。
      “回主子,羌北人这几日并无动静。”罗天神色犹豫。
      封翊放下手里的图纸:“难不成是父亲那边出事了?”
      “不,不是。”罗天急忙道,“封老将军好得很。”

      封翊一拍案台,眼睛微微眯起:“罗天,你差事做腻了?”
      “回主子,是您那位......”罗天一咬牙,“您那位新招的侍卫,她刚刚溜进了校场。”

      胭脂姑娘,你可不要记恨我,主子让我盯着你,实在是军令难违啊。
      罗天觉得自己这差事委实不怎么样,坑害人家姑娘,实在是让人心怀愧疚。

      “呵,这么多天了,终于闲不住了吗?”封翊轻轻笑了一声,没再多看一眼罗天,径直往账外走去。

      罗天跪在原地,只觉得刚刚统领走过时阴风阵阵。

      校场内,白岭月有些气馁,她一连射几箭都十分不如意。
      从前看疾射营的弓箭队训练时,好似轻而易举就能命中靶心,但自己拉弓时并不那么容易。

      纵然夜色昏暗,看不清楚靶子。
      但白岭月显然还没达到那个射靶的水平,她射出的每一支箭根本飞不到靶子的位置就会掉落下来。

      白岭月从箭筒中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她侧身而立,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模糊不清的靶子,缓缓拉开弓弦......

      忽然,黑暗中她的身后掠过一阵不寻常的风。
      这样无声无息的寂静,哪会突然刮什么风。

      “谁?!”
      白岭月正待回身,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

      “别动。”那人站在白岭月的身后,呼吸近在耳畔。
      白岭月身体微微一僵,从这声低语中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统领。”

      “姿势不对。”封翊继续在她耳边低声道,“身体保持正直,核心要收紧。”
      “统领,我......”
      “嘘,别说话,听我的。”封翊打断她。

      白岭月按照身后人的指示,重新站直了身体。

      “嗯,头再往靶面转些。”封翊的手捏着白岭月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靶子的方向,“两脚平行,与肩同宽。”

      白岭月立马调整,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在教她。

      “旋臂伸直,不要耸肩。”封翊的手落在她的双肩上轻轻下压,一副严肃正经的口吻,“手臂用力。”

      正在白岭月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箭尖上时,身后的气息又凑近了几分:“好玩吗?”

      白岭月心中一跳,差点松手。
      身后的人像是有预感似的,抬起胳膊紧紧握住了她拉开长弓的两只手。

      “要学弓箭,这种水平可不行。”封翊的嘴唇跟白岭月的耳朵只差分毫就会碰触。

      白岭月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这人呼吸间的灼热气息萦绕在她的耳廓上,白岭月的心跳不由得有些急促。

      若换成莫宸,白岭月大抵是知晓此等举动意味着怎样的心思。
      偏偏身后这个人心思深沉,常常让人难以捉摸,反而让白岭月慌张的同时平添了几分疑虑和困惑。

      这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就在白岭月分神之时,封翊握着她的手,又将长弓拉开了些:“看好了,我只教你这一次。”

      话音刚落,羽箭应声而出,穿破层层夜色朝靶心疾冲,牢牢地定在了靶子的中心。

      随后,封翊便放开了手。
      白岭月回过神,急忙撤了一步,单膝点地:“属下知错,望统领饶恕。”

      “哦?”封翊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心情不错,偏偏让人听了脊背发凉,“你且说说,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我该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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