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古典侦探学》尉迟香

9、全人女星死亡事件 09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周无行从床上跃起来，什么都不做证据很快就会被抹灭，现在是和凶手赛跑的时候，绝对不能丧失斗志。

　　还有什么可以调查的呢？周无行又梳理了一遍案件，越梳理越苦恼从开始就一直在打问号，直到现在满墙都是问号。

　　“那就回到最开始的地方，重新来过。”他下定决心，将目光锁定在《未麻的部屋》这个名字上。到底是谁给希露的电影？出于什么目的推荐的？为什么推荐之后希露心悸情况更严重了？

　　这个人一定是希露身边的人，如果是有距离的粉丝，那么绝对会留下网络的痕迹。周无行又想起哈伦斯。心悸属于心理问题，哈伦斯的最终诉求也是心理检查，这二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突然眼睛亮起来，哈伦斯看既然提出心理检查，说不定他之前就做过呢？

　　周无行立即打通易渊的电话，拜托他用官方的身份进入世卫网络，查一下哈伦斯自尽的就医记录。

　　很快易渊发回来了一堆资料和名字。从资料上看，哈伦斯并没有做过任何心理方面的治疗与检查，但周无行注意到一点，他曾经在入职莱茵集团前做过一次全身检查，而这次检查就包含了心理检测。检测的医生一栏印着格蕾丝的签名章。

　　这个名字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希露最后一次上台前的心理检查也是她。

　　当易渊载着周无行，用光的速度飚到贝瘟星球的贫民窟时，那里的居民被激起的尘埃呛得大声叫骂。易渊和周无形从穿梭飞机上跳下来，冲进贫民窟中一处亮眼的粉色建筑前时。贝瘟的居民顶着一个花菜脑袋围在他们前面，叫嚷着什么话。

　　周无行打开翻译机，刺耳的叫骂传入颅内。他们在喊为什么要来骚扰格蕾丝医生？滚出去全人虫子。让瘟疫把你们的皮肤全部吞噬掉吧。滚出去！滚出去！

　　周无行拉紧鼻子口的防护过滤器。贝瘟星球名副其实的瘟疫星球，空气中有非常致命的感染病菌，而且只对碳基生物起作用。

　　易渊举起红枪，防备似地盯紧周围的形势。但他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贝瘟的人，他们蜂拥地扑上来，张开大口，露出蛇信子的长舌，在这里被他们抓破或者咬中，半个小时内没打疫苗，基本没救。

　　易渊的红枪愤怒地爆发出血般红光，枪管从一口变为多口，发射出球形的闪电子弹。这些子弹不会致人死亡，但会瞬间麻痹被击者，让他们两个小时内都动弹不得。

　　但子弹有限，群情激奋，易渊也感到吃力，他跳上房顶，打算甩出绳子拉周无行一把。周无形那边钢针穿破袭击者的四肢，他们细瘦的身子躺下去，又有新的人涌上来，将他逼到角落里。

　　易渊的绳索触及不到他，反而被几个人死死拽住。两人狼狈又危险，匆匆对视的目光中含义万千，却各自说不出一句话。

　　在此紧要关头，一道苍老粗粝的女声响起：“都停手。”音调虽不高，但如一瓢水瞬间浇灭熊熊火焰。所有人都按下暂停键，唯有易渊和周无行警惕地挪动，接近彼此。他们抬首望向二楼栏杆处，清瘦的女人趴在边缘朝二人举起杯子，杯中热茶冒着白烟，邀请：“你们上来吧。”

　　周无行和易渊抢步上楼梯，来到格蕾丝面前。格蕾丝朝下面挥挥手：“都忙自己的去。”那些居民便轰地散了，看得出对格蕾丝十分敬重。

　　格蕾丝指着破漏的屋子：“不嫌弃的话，二位请进来坐坐。”

　　周无行率先踏入屋内，环视了整面墙上陈旧的案卷，好奇问：“格蕾丝女士，这都是你的研究成果？”

　　“小兄弟，进别人屋子就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我以为人类都懂这套规矩。”格蕾丝严肃地坐到沙发处，问：“怎么称呼？”

　　“我叫周无行，莱茵集团雇佣的侦探，负责调查希露死亡一事。”周无行拍着胸脯自我介绍，然后又指着依然观测屋内摆设的易渊，介绍：“这位是易渊，全人护卫队队长。”

　　“我大概猜到你们是为了希露而来的。只是没想到莱茵集团的人会和全人护卫队搞在一块。”格蕾丝锐利的眼角不显露地滑过一丝兴奋，“我很高兴有人重视希露的事。但我不明白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易渊坐到她对面，看着桌上深深浅浅的刻痕，还有印着切格瓦拉的马克杯，以及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没有抬眼地问她：“你在希露上台之前给她做了心理评估，给出的答案是不合适上台。请问当时希露看起来怎么样？出现了什么影响心理评估的事情吗？”

　　格蕾丝翘着腿，干巴巴的皮肤包裹在老式格子裙里，让她看起来十分古板。她回答：“她当时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心悸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有轻度焦虑症，因此我建议她不要上台表演。但她坚持要上去，我也没有办法。那天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周无行追问：“心悸的毛病又犯了？你是说她之前也有心悸？”

　　“是的。我一直将她当做全人心理的研究对象，所以她的每一个心理问题和表现我都记录得很清楚。或许你们可以看看那些记录。”格蕾丝从沙发上起来，完全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目的，走到书柜旁，抽出一沓文件，非常熟练地将其中几页递给周无行。

　　周无行没有结果去，他震惊问：“你把她当做研究对象，这件事她知道吗？”

　　格蕾丝一板一眼道：“为什么她需要知道？她是被观察者，只需要保持自然状态即可，那样我才能拿到最真实的数据。”

　　“可是你总得征求她的同意吧。”周无行气恼道。

　　“周先生，我的研究对她有丝毫的影响吗？没有，一切都是科学客观的，就像一颗行星一样，不会因为你对它的注目而改变它的轨迹。”格蕾丝理直气壮。

　　易渊拦在周无行面前，“那些记录是关于什么的？”

　　格蕾丝将记录放到他们面前，上面写着希露心悸发病的几十次经历，最早的一次是一年前，最晚的一次是演唱会当天，发病时间几十分钟不等，频率从最初的一个月一次，到两三天一次。

　　“我至今不明白她心悸的原因。她自己的解释是，她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恐惧，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周无行切入问：“你给她推荐过电影吗？”

　　格蕾丝想了想，回忆道：“似乎是的。”

　　周无行隐忍怒火问：“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叫《千年□□》吧。”格蕾丝回答，“我不太确定，因为我让她去搜那个导演的片子。”

　　周无行抬高音量：“可她找了同一个导演的另外一部。这导致她心悸情况更严重了。”

　　格蕾丝冰冷道：“是吗？那说明电影是一项引发她焦虑的因素，我应该当时在旁边陪着她，观察她的反应才对。”

　　“够了。”周无行怒喝。

　　格蕾丝淡定看他：“你的情绪波动很大，这符合人类的情绪曲线。如果人类总是被情绪左右，那么恐惧迟早会杀死你们。”

　　周无行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我现在就非常恐惧你，格蕾丝小姐，因为你是一个冷血的动物。或许你应该来点北米多巴酸，让你的心也稍微变得柔软一些。”

　　“别这样激我。我知道你在说希露服用氢油苏的事，那玩意确实对心悸有些作用。”

　　周无行：“这是不是说明你的这些研究数据一点也不科学？”

　　格蕾丝歪头想了想：“氢油苏对研究的影响，我已经通过调整数值来解决了。”

　　“不，你没有办法解决。因为你不知道她在服用氢油苏的同时，还服用了可米多巴酸。这是一种和北米多巴酸相似，却能强效抑制多巴胺的药。”

　　格蕾丝脸色阴沉下来，说：“她不可能在我的监控外服药。”

　　“上半年时，希露去过一次甲骨城，在那里休假时，遇到了一个退休的医生。那个医生用了一个土方法治疗她的心悸，你可以不信，但你应该还记得她带回来了许多特产。那些特产里面有几瓶当地的蒸馏水，被她按时按量地喝掉了。”周无行见招拆招，兜出这个秘密。

　　格蕾丝眼眸转为黑色，她冷冰冰地指着门口：“访问时间到了，你们该离开了。”

　　周无行不愿意走，他急迫地追问：“你认识哈伦斯吗？”

　　“出去。”格蕾丝强硬地命令他们，伸手抓起通信系统，向其他人吩咐：“现在我要重新整理研究数据，一个月内不准有任何人来打扰我。立刻把这两位先生送出瘟城。”

　　她的话刚说完，门口出现几名居民，他们举着电棍，命令：“请跟我们离开。”

　　易渊拉着周无行走出门，临离开时，格蕾丝孤傲地朝他们说：“如果我整理数据之后发现你们在撒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些居民将他们团团围住，送上飞机，飞机启动之时，下面的女孩朝他们吐了一口口水，喊：“格蕾丝女士是唯一愿意拯救我们的人，我不准你们再来找她麻烦。滚出贝瘟星球。”

　　“可米多巴酸？”飞机上，易渊斜眼看周无行。

　　“怎么？我查了可米多巴酸真的有抑制多巴胺的作用。”周无行放大偷拍到的数据，嘀咕：“你这个步行通讯器挺有用的啊，把资料都搜集过来了，虽然翻译上错漏百出，但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易渊无奈说：“格蕾丝在贝瘟是医神一样的存在，欺骗她的结果就是被全宇宙追着咬。这件案子之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当时那种情况，不骗骗她能让她放松警惕吗？她不放松警惕，能让你的通讯器搜集到东西吗？很明显她就是在撒谎啊。”周无行埋头捣鼓着那些电子数据。“她一个能在几万份档案内精准找出一份，并且随手一翻就是对标记录的人，跟我说她不太记得电影的名字，这可信吗？还故意用同一个导演的另外一部片子来混淆视听，坏的很。”

　　“有了。”周无行拉出一长串数据，指给易渊看。易渊将飞机调为自动驾驶模式，认真看那些记录。上面显示哈伦斯一年前面部毁容是由格蕾丝私下给他做的整容手术，但当时用的是非常廉价的材料，对比哈伦斯现在一张昂贵的硅基脸，应该是他后来又整过一次。

　　之后哈伦斯又在格蕾丝那里做了几次心理检查，最后一次却显示他完全不一样的心理状况，像变了个人似的。

　　易渊问：“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等等这个时间点……”周无行想起什么，从随身的笔记本上刷刷地翻出一页，比对着时间，“你看，这个时候正好是希露看完那部电影的第二天。这两者会不会有关系？”

　　“什么关系？”易渊一脸迷惑。

　　“就是……会不会是哈伦斯推荐希露去看的这部电影。因为你看……”周无行又调出另一个列表，那是哈伦斯和希露的通信记录，明确有一个时间对上了。“打电话在看电影的当天，之前和之后都各打了一次。尤其是之后这个时间，几乎卡住电影结束的那一秒打过去的。”

　　“那为什么格蕾丝要帮他隐瞒这个事实？”

　　周无行挠着鼻尖，深度思考后得出一个猜测：“因为格蕾丝在测试我们是不是能够调查出哈伦斯的什么秘密。”

　　易渊：“测试？”

　　周无行：“是的。哈伦斯在格蕾丝那里做心理检测，却得出了让人意外的结果，格蕾丝肯定对此十分好奇。但无论她怎么试探哈伦斯，都无法撬开他的嘴。他们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哈伦斯不愿意再将爱慕希露的心情分享给格蕾丝，格蕾丝对此无计可施。她想知道我们是否注意到这一点，但她又不愿意点破这点，因为她担心我们抱着目的去调查哈伦斯时，会让他起疑。”

　　易渊：“换句话说，一旦有人识破哈伦斯想要心理测试的真正原因，他就会永远逃避心理测试了。格蕾丝猜到了，但她不愿意轻举妄动。”

　　穿梭飞机在阿尔法星球上空降落。易渊试探地问：“是不是该满足哈伦斯的要求，让他做心理测试？”

　　周无行哈哈大笑：“咱们这回想到一块去了。让刑罚局的人去做吧，避免哈伦斯产生抵触心理。”

　　易渊点点头，私下去安排了。周无行这边回到酒店，此时金辉洒落在阿尔法平整的大地，刺穿金属表层的冰冷，带出一丝久违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