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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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我去吧。
有人如此说道，那是所有人都十二分熟悉的声音，于是簇拥在少女身侧的干员们如潮水退去，露出唯一的通道，让阿米娅的目光得以与站在人群末尾的凯尔希遥遥相对。
凯尔希的目光一如既往，这不知已经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长生种仍然维持着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姿态，那副过分冷淡的表情甚至让年幼的魔王有些隐隐的委屈与莫名的恐惧——
请不要这样。
少女想着。
请不要这样，凯尔希医生。
你明明才是最疯狂的那一个，不是嘛？
可凯尔希却静静转开目光，她分明已经看见了阿米娅的神情，偏偏对与少女眼底的请求无动于衷。
她继续用她一贯从容的口吻和其他干员说，让我去看看吧。
让我看一看她活着的样子，看一看两个世界的区别与差异，看一看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我们的执着。
医生露出了甚至称得上无奈的微笑。
“既然开始就是我的一意孤行，那自然也要让我决定是否来承担这个后果。”
后果。
少女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反反复复，将自己已经落到舌尖的疑惑重新吞回腹中。
啊，是了，无论如何，凯尔希医生当然会承担最后的代价。
但是——
您又准备如何承担呢？
***
凯尔希并不打算牵扯太多的东西进去。
她经历了太过漫长的岁月，也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清楚自己前往这片陌生土地之后需要做什么，和其他人一样，踏足异世界的凯尔希同样付出了代价——不多，虽然也很重要，但是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是个截然陌生的世界，语言，文化，种族，一切的一切，的确是个让人留恋的美好世界。
好在长生种素来足够稳重，她早就过了会一惊一乍的年纪，经过了最初的简单寒暄和必要的交涉环节，凯尔希并没有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
她坦然地在这个世界的仪器面前展现着自己的身体，亚人种，长生种，源石技艺，以及最重要的矿石病。
和之前一味只是想要带博士回去的干员们不同，她知道要如何说服这些人，也知道如何让他们必须选择自己。
只是，她熟悉的那些话术，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些人似乎也是知道的。
“我不了解你们的故事，也不清楚你们的过去。”
站在她面前的那位老者幽幽开口，他拥有刀锋一样凛然锋利的目光，即使面对着未知力量的存在，仍然维持着他一贯挺拔的身姿，谦逊有礼，却也不卑不亢。
“我允许您参与我们，于公，是我们的确需要您的帮助；于私，您的一些话术习惯和思考方式，很难不让我想到我的学生……而且应该是在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独属于长者的宽和笑意，无奈道：“想来也是在你们那里留下的习惯吧。”
凯尔希有瞬间的愣怔。
“啊，是的——但是，这是我从她身上学来的习惯。”
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故事的长生种如此回答。
真的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也和博士在一起过了太久太久。
“真好。”老人笑意渐深，看着凯尔希也有了些爱屋及乌的慈爱与温柔：“你们两个想来当年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凯尔希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很好吗？
不，不是的。
我们是厮杀的关系。
我们是彼此仇恨的关系。
我如此刻骨铭心地恨过她，在她空白的记忆上让这份恨意无休无止地延续着。
我恨她，比蔓延大地摧毁一切的战火更疼痛，比镌刻历史留存后世的故事更漫长。
“我们……”
女人嘴唇微微颤动，轻声解释着。
“……是需要从彼此身上找到‘活下去’这一意义的关系。”
老者听着，并不是很理解对方的解释。
但他本就不是喜欢琢磨文字意义的温吞性子，但是他也知道眼前这位主动伸来橄榄枝的“医生”身上存在着什么样的价值。
“小朋友的问题由你们自己去解决。”
他拍拍手，微笑道。
“现在，欢迎你加入我们，凯尔希医生。”
老人招了招手，示意一名站在队伍边上的年轻女性凑上来，开口介绍道：“其实你之前说的项目我们已经开始进行初步研究了，只是缺乏资料样本很多东西难以开展研究，正巧，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是我们那位共同熟人的老师，而我的学生暂时还需要休养一段身体才能继续工作，她的工作暂且由这位小朋友负责两位可以先彼此了解一下。”
“您好。”
年轻的姑娘露出甜美的微笑，伸出手来。
“我叫普瑞赛斯，是示拿学姐的学妹，请凯尔希医生多多指教。”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这位自称种族为“菲林”的女性忽然抖了抖头顶那双相当惹眼的白色猫耳。
“……普瑞赛斯？”
女人转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笑容客气的年轻女士。
然后她露出个几不可查的浅淡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好，我是凯尔希。”
***
两个世界之间的波动和变化我并不知晓其中关键，猩红剧团事件之后我能感觉到军方明显对我的态度有所调整，这并不是说我因为这一系列的问题被排除在了核心之外，而是随着对泰拉大陆的了解程度加深，我现有的待遇明显有了变化。
具体表现为，我在萧逸这里休养了三天的时间，除了他现在的上司，我的临时保护神也接到了不少来自异国的电话，姑且不去考虑他们是如何越过层层保护网找到了这里，单单是这一个个电话里提出的优渥条件，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动心。
我跟着听了几个，毫不怀疑其中几个的条件开出来甚至能直接买下这个世界里的某个偏远小国。
“我很值钱么？”
萧逸给我端过来一杯热牛奶，他冲着我一挑眉，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自然是的。”
我便也跟着笑笑。
毕竟身后是一整个大陆的秘密，而且那不仅仅只是一片未知的神秘土地这么简单，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件事足以让他千古留名成为人类英雄上赫赫有名的一位；而我自诩身份渺小地位卑贱远远不如这位前辈那样值得纪念和缅怀，可我也清楚，只要我愿意露出一点表露秘密的态度，那么会有无数人会不惜把我钉死在新的十字架上，让我成为他们故事的一环，也成为他们未来的命运共同体。
——他们会来找我，而从猩红剧目幕布拉开的那一刻，我甚至连死亡的权利也会被剥夺。
年轻男人往我的杯子里放了一勺蜂蜜，在我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十分吝啬的又补了半勺，“好啦。”他看着我，忽然俯身凑过来相当自然地亲吻我的嘴角，这是个鸿羽一样轻盈的亲吻，只是我从他的舌尖上尝到一点残留的烈酒味道。“……再多你就要甜过头啦。”
他仍在对我微笑，只是那双苍绿色的眼底藏着不愿让我读懂的东西。
萧逸是赛车手，又是赏金猎人，自我约束力强的可怕，过去顶多也就只是喝一点啤酒而已。
为什么会忽然喝这么多的烈酒，原因似乎不言而喻。
“你要送我回去了吗？”
他沉默很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你需要更好的治疗。”
他没有看我，不知是在试图说服谁。
“……但是不能在我这里。”
萧逸的双手原本撑在我椅子的两侧，躬身看着我，可他忽然屈膝跪在地上把头放在我的腿上，俊朗的侧脸写满了疲倦的不安，我垂眼看着，看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手背青筋绷起却不曾捏痛我的骨肉，紧闭的眼睫轻轻颤抖着，终于缓缓做了一个艰难的深呼吸。
“……再让我留你一会吧。”
再让我留你一会，然后我就要亲自送你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医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