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
总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王深睁着眼睛久久难以入眠，他回忆起自己白天里面对沈明宇时，那种难以施展的局促。兴许是当时的这种局促过于强烈，以至于傍晚时，再见到沈明宇时，王深还是好几次会产生一种自己好像还带着口罩的错觉。
漂亮的Beta王深见过不少，就连他隔壁工位的陈莹也是个少见的小美人。可王深见到陈莹并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只有当他见到沈明宇时会。
——也许真的该再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王深这样想着，再闭着眼睛熬了好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睡去。
第二天早上，王深到了办公室，桌子上照旧是放着个三明治。他转过头，看见旁边的陈莹咬着牛奶盒子的吸管，她的电脑开着，正在做案情梳理总结。
王深坐到位子上后，他想了一会儿，先是掏出手机，给陈莹转了三十块钱。王深问陈莹：“这三明治还是你给我带的吗？”
陈莹笑着转过头：“对啊，你昨天不是说好吃吗？”
“哦。”王深：“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带早饭，我刚在楼下食堂吃过了。”
陈莹“啊”了一声，王深说：“那我留着中午吃好了，谢谢啊。不过下次还是不用带了，太麻烦你了，我多不好意思。”
这句过后，陈莹低着头没说话。王深以为她在忙，也打开了电脑。昨天晚上，留下来加班的几个人，激烈得讨论了很久，聊天框的界面停留在今早的凌晨两点。王深饿着肚子翻看他还没看完的部分聊天记录，信息一条条地往下滑，还没看几条，群聊聊天框突然被人震动了一下，信息的浏览界面直接跳到了最新的一条。
【贺燕宿失踪了。】
在谋杀案尚且没有新的进展之时，警局接到了新的报案，有人失踪了。
失踪的人是赫赫有名的贺燕宿，贺氏集团的继承人。
而且根据同事反馈的信息，贺燕宿应该失踪了有段时间了。之前王深就从陈莹和苗妍的口中得知，贺燕宿就是七月十三号晚上，沈从昼推脱不得、必须接待的那位老熟人。
从一开始起，警局里的大多数人都以自己从业多年的经验直觉的认为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应当是个有着老道经验的连环杀人犯。
他下刀的技艺都过于娴熟，就算是一个天生的变态在经过了大量的信息摄入后，也无法如此技艺精湛的按照自己的设想完成这么完整的放血过程。
而与事实相驳的另一点是，H市很久没有再出现过如此惊悚的杀人案。这个很久，指的是至少有五十年。五十年很漫长，已经足以能让一个精力充沛的壮年人，逐渐暮暮垂已。也就是说这名“技艺精湛”的连环杀人犯，大概率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
巧合的是，七年前在K市，也就是沈从昼就读的大学当地，也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案，最关键是这两期案件的作案手法很相似，凶手至今也没有丝毫的线索。
在对上这点后，不少人更兴奋了，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能一举勘破两起大案。
可惜在嫌疑人至今还没有更多线索的现在，警局又接到了一起失踪案的报案。
没人知道贺燕宿究竟失踪了多久。
作为除却出租车司机，在会所里最后一个见到沈从昼的人，他有很大的嫌疑。所以在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被叫去了警局。
经过审讯和调查，从会所离开后，尽管当时已经很迟了，但贺燕宿还是直接去了会所附近的分公司，借用了分公司的会议室。
他当天凌晨与国外有场即时线上会议，在现场一起参与会议的还有分公司的经理和几个分部总管。因为这场会议，贺燕宿洗脱了嫌疑。
作为大集团的继承人，贺燕宿是很忙碌的，据说他才走出警局的门，就在无数记者的围堵、追问中，上了迈巴赫的后排，直接去了他的私人机场。因为在警局的这半天，打乱了他原本要去巡视自己在海外新开设分公司的计划。
这两个星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贺燕宿在海外，包括他的父母。
要不是他的助理整整十天联系不上他，最后不得已的找到了海外分公司的负责人，发现贺燕宿当天根本没上私人飞机，他临时取消了这次的计划却没通知任何人，恐怕报案的时间还会再晚上几天。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没人知道贺燕宿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王深是在上周才来到H市的，他并没有见过这位大少爷，但贺燕宿当日的审讯录音与文字稿，他的电脑里就有一份。王深来到警局接收这个案子时，看到第一份资料就是贺燕宿的审讯文字稿。
贺燕宿留给王深最大的印象就是留在录音里平静而条理清晰明了的回答，他的从容不迫成功地洗脱了他的嫌疑。
后来王深还去调过一次贺燕宿的档案，贺燕宿的履历很完美。
他从小在国外的贵族学校就读，十四岁的时候分化成Alpha，一直等到十六岁那年回国转入H市的私立高中。高中期间参加过许多次大型规模的竞赛活动，成绩斐然，高考那年甚至考出了近七百二十的分数，根本不需要他竞赛取得的成绩让学校降分，就足够让他进入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就读。
大学毕业那年更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进入家族企业的集团部门就业，做过不少堪称逆风翻盘的企划案。
档案里第一页放着他大学毕业那年拍摄的证件照，那个时候的贺燕宿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桀骜不驯。肤色偏白却并不病弱，鼻梁挺直，薄唇。眉宇俊朗，双目漆黑幽深，显得有些攻击性。
一副薄情寡性的模样。
照片上的贺燕宿嘴角敷衍地勾起，勉强算作一个微笑。
现在这份档案再度出现在了王深的桌面上，平心而论，这个人真的很优秀，是碌碌无为、长相难堪的王深难以触及的优秀。
可惜了，从失踪的时间上来看，倘若不是贺燕宿畏罪潜逃，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但贺燕宿没有潜逃的理由，从时间、动机，他都没有必须要杀沈从昼的理由。就算是绑架，十天，绑匪也该联系家人通知他们准备赎金了。
倘若不是巧合，说不定是贺燕宿掌握了杀害沈从昼凶手的线索，他因此被凶手灭口。
王深的视线停留档案上贺燕宿就读的私立高中——
沈从昼就读的高中就是这一所。
更关键的一点，他盯着沈从昼曾经就读过的K大与贺燕宿曾读过的A大，这两所大学都是老牌名校，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两所大学都地处K市。
贺燕宿和沈从昼极有可能在高中时就认识。
王深第一时间想到要联系的人是沈明宇，他知道沈明宇高中时期也在这所学校就读，但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选择联系当时沈从昼的班主任。说实话，沈明宇在他心底并没有完全的洗脱嫌疑，他恨他哥到几近入骨的地步，杀人的罪犯保不准就是他。
沈明宇读高中时的班主任现在是个四十三的中年男子，他姓江，名清。照片上的模样只能说是清秀，已婚，有两个孩子。他周五整个下午都有课，再过一天就是周末，于是王深与他约好下午两点在私立高中外的小咖啡馆外见面。
这座小咖啡馆因为在学校外的缘故，还卖点甜口的奶茶，考虑到这位江清老师的性别是Omega，王深提前帮他点了一杯奶茶，给自己点了一杯加糖加奶的拿铁。周末咖啡馆里面除了正在偷懒玩手机的两个店员，只有王深一个顾客。
江清推开门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位子上的王深。江清很明显的一愣，随后走了几步在王深的桌前站定，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你是王深警官？”
王深点点头，他把口罩摘下，他打了个招呼：“你好，江清老师。”
江清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深的脸，王深已经习惯别人这样异样的目光了，他解释道：“我以前的同事说我没受伤前还是有点小帅的，现在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他指了指脑门上他光荣的勋章，我现在真的宁愿那个时候抓犯人的时候，他一枪打在我的胸口或者四肢上，也别打在我的脸上。”
人的脸，树的皮，从医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王深是真的觉得自己脱单无望了。
果然，真该早点看起领养方面的法规要求，争取等到四十多岁的时候能去孤儿院里捡一个小可怜，好继承一下他家里的那几个锅碗瓢盆。
江清被王深的这番话逗笑了，他腼腆道：“不好意思，我……”
王深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我自己也是适应了很久，才习惯自己现在的脸的。”
江清拉开椅子，他坐下：“王警官，你今天是来问我沈从昼的事情吗？”
可以这么说。
王深点点头：“他高中时的男朋友你有印象吗？”对当时的沈从昼来说，这应该还属于早恋的范畴里，作为老师的江清可能不会像班里的同学那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王深补了一句：“或是关系走得比较近的Alpha、Beta等等。”
江清露出回忆思索的神情：“老实说，他们已经毕业很久了。那一年的学生，我实际上现在还留有很深印象的，只剩下了三个人。”
“一个是沈从昼，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另外一个是隔壁班的贺燕宿。”江清：“沈从昼是个很乖的孩子。”
“还有一个人呢？”王深问：“你说有三个人给你的印象很深。”
江清“哦”了一句：“我说错了，是两个人。”
王深觉得有些奇怪，他问：“真的只有两个人吗？我来之前翻过你们学校近二十年来的学生违规记录。这其中没有被劝退的人，只有一个人是自愿申请退学的人，这个人就是沈从昼的弟弟。读高中的时候他也在你班上，他高中没念完就退学了，你不可能不记得他了。”
“你这样讲，我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了。” 江清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他挺孤僻的，每天就爱待在自己的位子上，连厕所也不怎么去上，当时沈明宇要退学，我也很惊讶，去问过他哥哥沈从昼。”
“沈从昼与我说是明宇他不太爱读书，想早点出去赚钱。”
听江清这样说，王深沉默了一下，他记忆起在奶茶店打工的沈明宇，其实说不上他这样的人生过得不好，可王深替他觉得有些遗憾：“等变成大人以后，想怎么赚就怎么赚，可你们为什么不劝住他？”
江清很轻描淡写的说：“劝过了，劝不住有什么办法呢。”
王深知道再谈这个下去不太好，他转而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份复印件放在桌上：“因为案子的缘故，我们警方向你们学校的理事长申请了查询教育系统的权限，这是我从教育系统里调出来的处分记录。”
摆在上头的第一份复印件的第二行，写着这份处分的主人公：贺燕宿。
江清伸手拿起来翻到第二页，这两份处分都是贺燕宿的。
最初看到这两份处分记录的时候，王深很诧异，因为从履历、从新闻、从审讯的录音中，所有的细节都能体现出贺燕宿是个极其有教养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动怒，更不会与人斗殴。这对于他这样家世的人来说，太过于失礼了。
可这两份记录确实存在，而且两份处分的原因都是打架。
第一次打架，贺燕宿打断了一个人的一根肋骨。第二次打架，贺燕宿打掉了一个人的三颗牙齿，又将三个人摁在学校顶楼游泳池的水里揍得他们神志不清住院了一个月。
“这两份处分都是贺燕宿的，通常来说，为了撤销处分，还要被处分人的反思道歉书。但我浏览了很久，你们的处分记录里只记载了他因为打架而被处分。”
记录上并没有写贺燕宿为什么打架：“他是因为什么与人打起来的？”
王深问：“贺燕宿的检讨书你们并没有上传到系统吗，还是说在书面式的保留在你们的档案室里？”
江清手里握着奶茶的杯子：“他没写。”
“贺燕宿不觉得自己有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