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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人质事件 ...

  •   第十二章人质事件

      古代消息真的也很快,第二天,朱大人光临天香楼。
      一方面是由杭州知府胡宗宪大人出面,请杭州府的几个特别有名望的官家、大姓吃饭,商讨的正是官府收购各家船只,以充军用的事。其实这顿饭,吃得那些个官家、大姓都不太开心,这船说穿了是半卖半送的,可是不卖吧,寸板不得入海,一时半会也没用,朱大人自然还给众望族冠上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名头,让这些人只能带头献船。这位朱大人办事果然雷厉风行,不留余地,也给他后来被弹劾,埋下了祸因。只是在我看来,朱大人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早有察觉,但是要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忠臣的诱惑对他来说更大。所以,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朱大人言语间都在“送死”。再说那胡宗宪胡知府,身为一方父母官,显然圆滑得多,言谈神情间,似乎并不赞成朱纨干得这么猛。其实这胡大人也是位能臣,平灭倭寇,他也功不可没,这是后话。
      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攻打双屿港的问题。那朱大人半途离席,应该是和张于霆商讨去了,等再见到张于霆,那人又是一脸的坏笑,我现在最见不得他笑成这样,好象自己又被算计了去,便问:“什么事笑得这么狐狸?”
      那张狐狸看了我一眼,问:“有兴趣赚钱吗?”的
      我两眼一亮,说道:“好啊。”在古代当了几个月的蛀虫,不曾想还能赚钱,怎能让我不兴奋。
      此时正是腊月,奉化县虽然寒风阵阵,却已有了过年的气氛,渡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湖头渡是奉化县的一个渡口,边上开着一个酒馆,酒馆内人头攒动,尽量避开风口,却有一人不停地在窗口张望。西北风吹来,那人的脸已是通红。“阿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
      “你说你那本家兄弟怎么还没来啊。”张于霆说是在此地等一个叫张珠的人,据说那人方巾照头,五短身材,眼见着要过年了,必然会在此坐船。可我们已经等了两日,也不见那张珠的踪影。
      “不是和你说了,这里的人多认识他,来了自然会通告我们。”
      “天啊,这样等人,也太不方便了。”我不禁抱怨。
      “哦?那姑娘可有更好的办法?”
      唉,到了这里,没手机,没电脑,还能有什么办法?
      “来了。”也不见张于霆看窗外,冷不丁说道。
      “哪里?”我连忙张望。没有啊!
      正在这时,一个高颧骨,大蒜鼻的胖子来到我们的桌前。只见那人笑呵呵地朝张于霆一抱拳,说:“哟呵,是什么风把小老弟吹来了。”
      张于霆忙起身还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是想请哥哥帮忙来着?”
      “你小老弟的事,哥哥我哪里敢不帮。”那胖子看了看我,问,“这位是……。”
      我连忙依样画葫朝那人道了个万福。张于霆在那胖子耳边也不知嘀咕了什么,那胖子暧昧地朝我猛笑,说道:“原来是林姑娘啊。”然后朝我也抱了抱拳。
      三人落座,张于霆也不赘言,轻声说道:“小弟此次想请哥哥帮忙赎三个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那胖子打开里面的字条一看,说道:
      “这女的好办,那两个小男孩可就麻烦了。”
      “还望哥哥多加疏通,赎金不是问题。”
      “呵呵,你小老弟的事,哥哥还有敢不帮忙的?你放心,包在哥哥身上,只要人还在,一定办成。”
      “大哥,这事可要非办成不可哦。”说完,张于霆又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真是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和那胖子嘀咕的。
      那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信封内,竟笑了出来:“小老弟是势在必得了?好,哥哥我一定给你办成。只是另一件事……”
      张于霆看向我说:“无妨。朱大人此次是铁了心要海禁,而且还有重整海防之意。”
      “恩。”胖子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被洗劫的村子的事情确实是佛朗机人干的。”
      “哦?”
      “港上有一个叫朗斯洛德•佩雷拉的头目,听说将几千克鲁则都的货交给了一个叫王更的福州商人,交货之后,那王更杳如黄鹤。那个头目心有不甘,便纠集了20个无赖袭击了村子,说是补偿损失。”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可已经惊动朝廷了。”张于霆说道。
      “可不是嘛,我家窝主和李光头都为这事大为光火,虽然大家也都时有干些无本买卖,可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听说杀了10个人?”
      “恩,宁波府对这事很头疼,前几天还请朱大人拿主意。”
      “朱大人是什么意思?”胖子迫切地问道。
      “对上要有交代,对下要安抚人心。”
      那胖子仿佛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去逮那王更?”
      “带着这么多私货,难道还不好找?”张于霆和那胖子相视一笑。
      事情谈了个差不多,俩人又闲聊了一会,那胖子起身告辞道:“哥哥要先告辞了,三日后听我的消息。”说完抱拳。
      “保重。”
      等那胖子走远,我连忙问:“此人就是张珠?”
      “不错。”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好象还卖朱大人的消息给他啊。”我狐疑地问。
      “这是自然。”张于霆抿了一口酒,笑着说,“他可不是一般的人。”顿了顿,“他侄子是宁波府推官,叫张德熹,在宁波一带颇有势力。他早年就和许二一同在海通番,现在可是许二最信任的人。”
      “什么?你直接送消息给海盗?”我压低了嗓门尖叫。
      “只是相互交换而已。”张于霆答得不以为然。
      我更压低了嗓音问:“那以后朱大人攻打双屿港怎么办?你知情不报,他们不会找你算账?”
      张于霆朝我翻了翻白眼,说道:“林大小姐,我和他本就是拿钱办差,立场不同而已,并没有深仇大恨,刚才只是交换了互相需要的消息而已,哪会找我算账?届时只怕还要托我帮忙呢。”
      这下我明白了,说来说去,这俩人都算掮客。
      “那他真的能救出阿大的娘和弟弟?”
      “救人应该不是问题,张珠和许二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
      “什么?”
      “姑娘刚才可是担心张某被报复?”
      我的脸只觉得一热,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刚才在张珠耳边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见我瞪他,张于霆坏笑道,“只说你性情泼辣而已。”
      哼,谁信。“那……那信封里还装了什么?张珠为啥看了又看?”
      “唉。”张于霆叹得颇为无奈,说道,“不是银票还会是什么呢?”
      赶回宁波宾馆住下,张于霆当晚便前往宁波知府府衙。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小二那里知道,张老板一夜未归。一直等到晌午,才见张于霆精神抖擞地出现了。此时,一身男装的我正在看一群日本人在宾馆内喧闹。这群日本人正是先前提到的日本贡使,不知是否是听了我的建议,被安排在了宁波宾馆好生款待。而且,消息灵通的小二还告诉我,随贡船一起来的海商,官府还有赏赐,不过听说一些人将被安排提早回国,而其他人则很可能逗留到明年春。
      “如何?这样的安排林小姐可还满意?”张于霆见我看古代日本人出神,问道。
      “不错不错。”我也不谦虚,“张老板可是去办那村子的事?”
      “恩,”他坐下倒了杯茶,说,“一个月前确实有一位福州商人带着大量的私货上岸,听说是往南直隶(今江苏省)去了。”
      “那儿不是朱大人的老家嘛。”我随口说道。
      张于霆一愣,说:“呵,贤弟知道的可不是一般的多啊。”糟糕,我又说漏了嘴,只好干笑,说:“口音像。”他了然地一笑,显然觉得我的解释是多余的,继续说:
      “我已经把消息传出去,最晚明天晌午就会有消息。”
      “动作很快嘛。”我不觉感叹。
      当天傍晚,张于霆从外面回来说,果然在南直隶。最近私货查得严,那王更手上的货一直难以脱手,便干脆私吞了去。
      又等了两日,张珠也传来消息,阿大的母亲因为不愿受辱,被掳的第二天便咬舌自尽。两个弟弟倒毫发未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可以赎回。另外,那行骗的福州商人王更既然已经寻着,只要送回部分货物,佛朗机人愿意释放无辜人质,并且交出部分肇事的匪徒。但是肇事的主犯却不愿交出。不过张珠的消息也承诺,港上的其他窝主愿意协助官府。
      看了半天,原来是双屿港的□□头目希望官府掏钱,他们做事,正好也能应了朱大人的话,“对上有了交代,对下安抚人心”。只是听到阿大的母亲被逼死,我心里愤慨不已。就冲这一点,荡平双屿港若用得着我,我一定会效犬马之劳。
      两天后,一大早。
      桃花渡。
      一艘小船载着张珠和两个男孩上了岸,张于霆则又塞给张珠一个信封。两个男孩很脏,一脸的惊恐,一个10岁左右,一个看来只有五六岁。
      “佛朗机的窝主已经答应,除了头目佩雷拉,其他肇事之人连同人质都可交给官府。那佩雷拉是佛朗机贵族,因此那窝主也不敢将他拿下。”张珠轻声对张于霆说道。看来这事已经办得可以交代了。
      “王更的货一到宁波府,小弟便通知哥哥。”说完,又递了一个信封。
      然后,俩人便告辞。
      见张珠的小船驰远,张于霆让我去拉那两个孩子的手,我一手一个,两个孩子也不抗拒,被动地跟着我。走了几步,我抗议:“张老板,你也拉一个啊。”的
      “试给你看。”他说着就要去拉那个大一点的男孩的手,不料,那孩子吓得浑身发抖,凄哀地看着我。
      “这……”
      “去过那里的孩子都受过苦,要过一阵子才不怕人。”张于霆婉转地向我解释。我不禁用力捏了捏两个孩子的手,想安慰他们,又不知该怎么说。
      “见到亲人会好很多,你放心吧,还有他们的哥哥阿大呢。”张于霆适时安慰了我。
      回到宁波宾馆,我负责喂饱两个孩子,还给他们买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早早地就哄两个孩子上床休息。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让我的母性迅速泛滥,关爱之心油然而生。等他们睡着了,我还一直不放心地坐在一边,心里不觉想到小筷子,眼泪也就止不住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串敲门声让我不由得一震,连忙抹干眼泪。开门一看,正是张于霆在唤我出去。
      到了张于霆的房间,他神秘地给了我一个小包。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二十两银子。“这么多?”
      “不多啊,还有。”他用他惯有的郎当口气说。
      之前我出主意赎人,张于霆便兴奋兮兮地说有钱赚,看来这钱自然来自官府赎人的中间差价。可是他一出手便给我二十两,难道这两个孩子这么昂贵?要知道,戚继光的士兵岁银也不过一二两而已(嘿嘿,剽窃,现用)。我不禁问道:
      “这两个孩子的赎金是多少?”
      “倒不是赎金,是许二那边的佣金,四十两一个,已是打了折的。”他说。
      “那你向朱大人要了几两?”我问。
      “不是朱大人。”
      “那么是宁波府?等等,宁波府换人不是过几天才进行吗?怎么先救出来两个人质他们也有份?宁波府这么有钱?”
      “官府哪里会为救人质讨银子。”张于霆说。
      “什么?那……”
      “唉,你听我说。把阿大的亲人救出来是在下掏的银子。不过我也不亏,卖消息都赚了回来。如此既解决了官府的当务之急,又救人于水火,还给了港上的窝主面子和银子,关键是我们也有进账,谷姑娘,你说是吗?”
      我恍然大悟:“那帮助宁波府处理这村子的劫掠事件,该不会是你主动向朱大人提出要插手的吧!”
      “反正宁波府正在发愁求到了朱大人那里,事情若处理不好,朱大人也脱不了干系。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奸商。”我瞪着张于霆说道。
      “多谢姑娘夸奖。”那人笑得拽兮兮的。
      “可是你花钱赎人,这不是助长了那些绑匪的气焰了吗?既然钱这么好赚,他们以后不会经常玩绑架?”我担忧地问道。
      “没看懂吗?我收买的是其他窝主,哪来赎人之说?”
      “这倒是,可是那两个孩子不是花钱赎回来的吗?”
      “多花点钱,请许二早日解救而已。至于他是买回来的,还是换回来的,或者是佛朗机人自己送回来的,那就是他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哼,佛朗机人不肯交主犯,交的那帮无赖还都是我大明人不是?算得真美。”这事让我不禁想到现代□□的问题。
      “有长进啊。”张于霆阿谀地看着我,然后说,“许二是何等人物,这点道理会不懂?何况在双屿,佛朗机人甚是嚣张,其他窝主都想借故打压,壮大自己。加上朱大人是新上任,这个人情他们想给还怕没机会呢。这事我估计李光头(另一著名窝主)也有份,若不是这点利害关系,你以为他们会为这几个钱做得这么利落?”
      头大,好复杂啊,看来我还是做个普通良家妇女容易一些!
      两个男孩由我先带回,一路上都有人照应。等见到阿大,这两个孩子果然开始有了表情,在方大娘那里哭得惊天动地,我和大娘也不住地掉眼泪。之后,阿二和阿三便在方大娘的后院住下。我们给三个孩子起了大名,阿大叫周日,阿二叫周月,阿三叫周星,虽是偷懒起的名,不过这三个孩子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眼看着要过年了,这几天天香楼是一桌又一桌,好不热闹,和现代人真的没啥区别,除了装束不同。当然了,到天香楼请客的都是有“文化”的人,什么行酒令、什么对联之类的文字游戏都纷纷出炉。我偷耳一听,憋不住笑出了声。在现代吟诗,用的都是普通话,可在明朝,官场上虽然有官话,但未必通行,因此各种方言版的诗歌对联听来格外搞笑,而且这诗词还是唱的,有的那个难听啊。这帮文人墨客居然还都听得津津有味,叫好声连连,不知是我没文化,还是他们在相互吹捧奉承。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是张于霆回来了。
      “没什么。”我笑吟吟地回答,“都办好了?”
      “稍微出了点状况,本来早就妥了。余款要不?”他故意引诱道。
      我瞄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拿到手的是一个红包,这让我想到了压岁钱,实在开心不过。打开一看,竟又是五十两银子。真黑!张于霆在我耳边轻声说:“一份是你自己赚的,一份是我给的红包,过年讨个吉利。”
      原来是这样,真是出手大方。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张于霆赚的不仅有浙江巡抚、宁波府的“官银”,还有海商给的“提成”,就好象那张珠什么都没办,张于霆便贿赂他一张银票一样。唉,难怪历史上说,严嵩当权的这十几年间,大明朝廷贿赂成风,社会风气不正。这次的事是官匪交易,便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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