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悬案簿》柒仟多

23、第 23 章

　　自在合欢殿发现宁顺的尸体后，为不打草惊蛇，荆不言开始派人蹲守长乐宫，以期能在长乐宫有所发现。
　　可一连好几日，除了偶有野猫出没，长乐宫再不见任何人影。
　　与此同时，腾婴也终于想起那日在宸禧宫妘朵住处所见玉佩是谁的了。
　　没错，玉佩正是宁家所有，或者说是宁顺的。
　　当夜，妘朵便被荆不言带到了金威卫的大狱。
　　“说吧，玉佩是谁的？”
　　既来了金威卫，自是不会有什么好待遇。
　　妘朵被铁链绑缚着双手，呈大字型被悬挂在墙上。
　　“啪嗒”一声，荆不言将从妘朵身上搜到的玉佩扔在了妘朵面前，冷喝一声问道。
　　“是，是我自己的，”到了如今这地步，妘朵尚在嘴硬，不肯实话实说。
　　“是吗？”荆不言只朝边上招招手，黑暗里便有人拉扯着另一个人过来。
　　“你说，玉佩是谁的？”
　　荆不言对来人道。
　　“是，是金威卫，金威卫宁，宁大哥的。”
　　被拉扯过来的确是伺候妘朵的小丫头，许是来此地之前便被讯问过一回，又见到眼前各处摆放的刑具，血腥又阴寒，将小丫头仅余的一点胆子也吓破了，还不待荆不言多问，便一五一十将妘朵与宁顺的来往道了来。
　　“大约五年前的一日，妘朵姐姐奉彩霜嬷嬷的命令去万福宫办事，却在万福宫里遇到了福公公，福公公他。。。。。。”
　　小丫头刚说到这里，就被一声尖叫制止，“闭嘴，不许说。”
　　是妘朵，她挣扎着身上的铁链，面上神色愤怒又羞恼。
　　荆不言不耐烦听妘朵聒噪，只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一步上前，只将妘朵下巴轻轻一抬，“咔吧”清脆声响，吱吱呜呜声里，妘朵再也发不出声响。
　　“接着说，”荆不言端坐于一旁的椅中，把玩着一只红缨飞镖，轻声吩咐。
　　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瞬间能要一人性命。
　　小丫头哪里还敢怠慢。
　　虽上牙打下牙，但语速明显快了起来。
　　“福公公见妘朵姐姐长的好看，就指使身边人要拉扯妘朵姐姐去他住处，妘朵姐姐争不过，眼瞧着便要被福公公的人带走，幸好宁大哥正在附近巡逻，听见声响赶了过来。”
　　说起当时情形，小丫头仍然不住颤抖，可见那事让她记忆犹新。
　　“当时福公公见是宁大哥，并未放过妘朵姐姐，还道让宁大哥不要多管闲事，但宁大哥却并不畏惧福公公，只道若福公公不放开妘朵姐姐，他便去回禀皇上，毕竟妘朵姐姐是宸禧宫的人，皇上总不会让自己祖母的人受辱。两边僵持中时，彩香姑姑恰好路过，福公公这才放了妘朵姐姐。”
　　这些话听来似乎是宁顺从福公公那个老太监手里救下了妘朵，但荆不言是何人，只言片语里，便推测出，当时老太监之所以放过妘朵，皆是因为彩香的缘故。
　　彩香乃是太后身边一等信重之人，地位自是比老太监高些。
　　怕不是因为忌惮彩香，福公公才放过了妘朵。
　　“所以，妘朵感念宁顺帮助，此后两人便有了来往？”
　　荆不言虽不常待在宫中，但对宫内阴私却也有所耳闻。
　　因为身体缺憾，自己不能人道，却偏爱折磨小宫女的事，在这宫里屡见不鲜。
　　连身为宸禧宫大宫女的妘朵都险遭毒手，可见福公公那老太监实没少祸害宫里的女子。
　　再想起那日雁息巷里，福公公对待腾婴的态度，荆不言不自觉便攒了眉头，暗道哪日总要弄死那老太监才行。
　　“不是的，”听见荆不言的盘问，小丫头却摇头否认道：“宁大哥与妘朵姐姐两人是清白的，甚至宁大哥都不曾再见过妘朵姐姐。”
　　“噢，那玉佩怎会到妘朵手中？”
　　“那是宁大哥与福公公纠缠时落在地上的，当时宁大哥并未在意，宁大哥走后，姐姐发现了玉佩，这才带了回来，”小丫头解释道：“姐姐见玉佩摔碎了一角，就拿绣线将玉佩勾住了，本是想寻机还给宁大哥，可谁知待姐姐再去打听宁大哥时，才知宁大哥离开了金威卫，再后来便一直将玉佩留在了手中。”
　　“宁顺离开了金威卫？”
　　“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小丫头嗫喏着道：“只后来，姐姐听到风声说，说。。。。。。”
　　小丫头咬了咬唇，看向妘朵。
　　妘朵披头散发，虽不能说话，但仍是拿一双眼恶狠狠的看向小丫头。
　　小丫头禁不住这凶狠的眼神，不由撇开了眼。
　　“接着说。”
　　荆不言的声音虽轻，却挟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是，”小丫头垂了头，不敢再看妘朵，“有人传了消息给姐姐，说，说，宁大哥因为姐姐得罪了人，被人设计陷害后，宁大哥非但未出宫，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人是不是宁才人？”
　　“是。。。。。。是。”
　　小丫头低垂着脑袋，小小声的应道。
　　“宁才人是不是假借妘朵在宸禧宫生活过几日？”
　　仿佛为了印证腾婴的猜测，荆不言想了想又问道。
　　“是，”小丫头果真又点了头。
　　“她为何要借妘朵身份？”
　　荆不言与腾婴都想不通宁绣这么做的用意。
　　毕竟那时，宁绣尚未对皇上用药，也还未发生雁息巷焚尸之事，她仍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实在没必要借一个宫女的身份行事。
　　“是，是为了腾姐姐，”小丫头想必是妘朵身边的贴心人，对妘朵的事知之甚清，一问一答间便说了不少妘朵的秘密。
　　“怎么说？”
　　荆不言把玩着飞镖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宁才人说她想见见腾姐姐，但因她的身份，与腾姐姐并不好私下见面，所以这才借了妘朵姐姐的身份。”
　　“难道仅仅是为见一面？”
　　荆不言自然不信宁绣的目的如此单纯。
　　听见荆不言的冷哼声，小丫头忙忙跪下以头叩地，急急解释，“奴婢实在不知宁才人是否还有其他意思。”
　　荆不言在黑暗中打量着小丫头，见小丫头似筛糠般并不似在说假话，沉默了片刻，才道：“最后一个问题，妘朵的脸是不是妘裳扎伤的？”
　　小丫头讶然抬头，见荆不言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忙又低了头，颤着声音应道：“是，是，妘朵姐姐与妘裳姐姐生了嫌隙，争吵之间妘裳姐姐不知怎的拿簪子划了妘朵姐姐一下。”
　　“只这一件小事，妘裳便被罚去了永巷？”
　　按理，妘裳虽划伤了妘朵，但伤口并不深，且两人同为太皇太后贴身大宫女，只此便要去永巷受罚，这惩罚显然过了。
　　“不不，”小丫头忙摇头，连连解释，“妘裳姐姐划伤妘朵姐姐时正巧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瞧着了，嬷嬷说太皇太后受了惊吓这才将妘裳姐姐发往了永巷。”
　　这一切乍听似乎都很合理，但荆不言细细想了想却只冷笑一声，“被太皇太后撞见难道不是妘裳设计好的吗？”
　　先是妘朵脸上生了痘，小丫头求腾婴去为妘朵看诊，此乃第一步。
　　若腾婴治好妘朵，那么妘朵便会假借感谢之名再与腾婴见面。
　　如此，宁绣见腾婴便神不知鬼不觉。
　　若腾婴万一治不好，那妘朵面上留疤，妘朵或许会顺理成章去永巷，便如妘裳一般被发配永巷。
　　可腾婴治好了妘朵，那么妘朵去永巷便没了机会。
　　如此也才有了妘裳刺伤妘朵这一幕。
　　妘裳也借此机会顺理成章去了永巷。
　　去永巷为何事呢？
　　去永巷才会有被林太妃的鬼魂吓疯的宫女，也才有了林太妃鬼魂杀人的说法。
　　雁息巷的焚尸，以及合欢殿被火焚，一旦扯上林太妃，无论真相如何，皇上或是太后都不愿去追根究底。
　　这才遂了某些人的心愿。
　　某些人，自然是宁绣。
　　或者还有妘裳。
　　宁绣，妘裳，妘朵，这三人皆为同盟，但三人或各有目的。
　　宁绣与妘朵，或是为宁顺报仇。
　　而妘裳答应助宁绣，怕是另有缘由。
　　宁绣既已杀了常青与梦贵人为宁顺报了仇，却仍未露面，或许也是因为妘裳所求。
　　妘裳所求又为何呢？
　　大约只有一事吧。
　　十五年前，长乐宫的大火，被烧死的不但有林太妃，还有一人，那便是妘裳与妘朵的师傅彩婳。
　　如此说来，长乐宫的那场大火便很有蹊跷了。
　　荆不言并不想去查探十五年前的旧事，然而，眼下桩桩件件发生的事，却都在一一指向长乐宫，一个即便遍地断壁残垣，仍是被时时提起的地方。
　　可再问小丫头关于妘裳的事，小丫头却知之甚少。
　　荆不言并未为难小丫头，当即便派人将其送了回去。
　　而妘朵与妘裳自小一起长大，必然是知道些的，但当荆不言告诉她妘裳已死的时候，她却反而沉默起来，只道她见了宁绣才会说。
　　承天皇宫如此大，荆不言一时半刻也没地去寻宁绣，遂也只好将妘朵先关了起来。
　　但他却未曾料到，当夜，那小丫头便被人杀死在了宸禧宫内。
　　荆不言得知消息时便觉大事不妙，待他赶到关着妘朵的囚室时，发现一黑衣人正欲杀妘朵。
　　可到底他晚来了一步，妘朵被人刺了一剑。
　　奄奄一息下，妘朵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姑姑，她，她与嬷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