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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妖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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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医馆可还开着?”清荷随手拿起一只杯子,端详着上面细碎的花纹。
“还开着。今日我采药回来,没想到,就看到你站在院子里。”莲英笑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清荷打趣道,“便是再过十年,想必阿兄也能一眼认出我。”
“再过十年?”莲英拿起茶壶,刚沏好的茶叶冒着热气,茶香四溢,“那样,恐怕你阿兄我,都要白了头喽。”
话锋一转,莲英继续道,“这次回来,是为了何事?”
“不会只为了回来看看吧?”莲英将茶盏放在清荷面前,见她一身装扮也不似圣上召见,心下生出几分忧虑。
“无事。就是想回来看看。”清荷颔首,眼神些许闪躲。
“也罢,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看清荷下意识看过来,莲英道,“我知道。”
“医馆有间空闲的客房,平日无人过去。你住些时日,且无人会发觉。”
“好。”清荷点头。边塞守将擅自回都城,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若此次还是未果,或许,那些过往,便真如南柯一梦,渐渐地被遗忘。清荷看着茶上热气,须臾飘散,竟觉几分悲凉。
毕竟,从那之后,与他相关的一切人、事、物,都同他本人一般,了无痕迹。
就连阿兄,九姨,还有圣上,殿下,都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好似那些所有,都从未发生过。时间久了,清荷有时甚至会觉得,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清荷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珠,眸光深邃。
傍晚,叶氏医馆。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莲英将被褥放在床铺上,回过头道,“好。”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去夜市转一转。”
“嗯。”清荷点点头。
莲英回身出了房间。
夜很静,月光洒落在窗前,很是温柔。这样的夜晚,竟是有那么久,未曾见过了。
没有困意,清荷在窗前坐的笔直,渐渐地,单手托腮,朦胧的月色在眼前晕染一片。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这浩瀚人间,记得你的,却只我一人。
星河璀璨,烟火人间。这苍茫岁月,却只留我一人。
晚来倦怠,浊酒香懒,窗前孤影独坐,月照单帔,只余几缕残香倾落。
......
夜市。
“许久不见,这晚市竟是比从前还要热闹。”看着街上熙攘人群,奇巧百货,清荷轻声道。
“是呢,这几年生意好,乞丐都少了许多。”莲英道,“我去前面给王大娘送药,你先自己在附近转转吧。”
清荷点头,“好。”
灯笼的光芒照着暖色,连带着身上都又暖和了几分。行至一处小摊旁,清荷不自觉驻了足。
“客官,选剑穗吗?”
摊案上,摆挂着各色各样的手工剑穗,清荷拿起一枚水蓝色剑穗,静静看着,却是定了神。
“客官好眼光,您别看咱们这儿是小作坊,可咱这剑穗的用料可不一般,您就光说这上面的水玉吧,那可是…”
“多少钱?”清荷道。
“啊?一口价十两银子。”
“给。”
“哎,好嘞!客官慢走!”
缓步于不远一石阶,随意坐下,灯火的映照下,那枚水玉更显晶莹剔透。拿出映江,认认真真地,清荷将剑穗牢牢系在了剑柄上。
抬头,见行人脚步行过。一人独步,两人成伴,三人成行。步履不同,方向亦不同。
正欲感慨,忽见一脚步匆匆行过,白衣长靴,踏风而行。清荷心头猛地一跳。
收了剑,忙提步追去。
穿过路上行人,人头攒动中,那抹身影闪瞬消失。驻足寻觅,才见一白色衣角消失于街头小巷。
清荷穿过巷子,跃上房檐,那人却又不见了踪影。
“姑娘可是有事?”一男声从身后传来。
清荷站在原地,没有回头。默了片刻道,“无意打扰。是我认错人了,抱歉。”
那人轻笑,“你都没有回头,怎会知道认错?”
“你不是他。”清荷淡淡道。
身后的人默了默。
“那个他,很重要吧。”他道,“那便祝姑娘,早日寻到故人。在下告辞。”
屋顶的风很大。站在这里,一切都更加真切。眼前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缀入心间,刻入骨血。
剑穗随着衣摆飘摇,远处的寻风阁,依旧笼罩于一片灯火,再远,便是海角天边。
“你亲口答应我的,耍赖可不是你的作风。”
轻功跃过几座屋阁,回到方才的街道,清荷落了地。
“清荷。”莲英背着药箱,正好向这边过来。
“阿兄。”莲英走近了,清荷道,“东市亥时的杂技表演,现在可还有?”
“有是有,不过那个地方已经换了人唱戏,在戌时。”莲英道,“今日应是有,现在过去,正好来得及。”
“这么早吗?”
“嗯。最近临安城里不太平,宵禁提前了,闭市亦早了一个时辰。”莲英道。
“不太平?难道是朝上?”清荷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忧虑。
“不是。”莲英压低了声音道,“自上个月开始,每至夜半时分,就会有离奇的事情发生。或是幼童失踪,或是井水干涸,亦或是房顶无故漏水。传闻,是有妖祟。”
“妖祟?”清荷道,“会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
“暂且不知。刑部和大理寺已经在调查了,只是,至今也未查到个结果。总之,近几日,还是小心为好。”
“好。”清荷应着,脑海中却不自觉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存在——玉肌。
离开军营后,她去哪儿了呢?若妖族真的存在,难道…真的是…妖祟?!
细思极恐,清荷未再往下想,只听了戏曲,打包了些吃食,便和莲英一道回去了。
入夜。
半包糕点还在桌上放着,满屋里飘着甜香的味道。房间里,却已不见了清荷的身影。
东市最高的一处建筑,是不久前新开的一家酒楼,名为醉秋霜。
站在它最高的屋脊上,向四周观望,几乎可以俯瞰整座临安城。
此刻,那个水蓝色身影,正笔直的立在醉秋霜的屋脊上,抱臂观察着四周的细微动向。
月晕微白,除了偶有掌灯的人家,一切寂静。
清荷闭上眼睛,意识随着耳边风声而去,仿佛已进入风中。
猫叫,犬吠,还有鸟儿的振翅声。只是一些细碎的声响,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睁开眼睛,清荷轻功向西南方行去。
南街上的小当铺,虽无奇珍异宝,但金银杂货亦是少不了。被小贼盯上,倒也寻常。清荷心下了然,犹豫了半分,还是带上斗笠,翻了围墙进去。
果不其然,一小贼正背着一袋“战利品”,想要从另一侧翻墙离开。
“嗨,兄弟。”清荷拍了那人肩膀一下,“收获颇丰啊。”
“你是什么人?”小贼看着清荷怔愣了一下,扭头就要跑路。
“哎呦!”
“别着急啊。”清荷捡了个石子打中那人膝盖,“你可以走,但东西得留下。”
“你!你你,”小贼有些语无伦次,后来终于平静下来,“这,这位侠士,你看上的是哪件宝贝,我,我给你还不成吗?”
“给我啊?”
“对,你看上哪一个了就给你哪个。”
“来,我告诉你。”
小贼伸着脑袋凑过来,清荷轻笑两声,一脚将他踢晕了过去。
“还挺大方。”
将小贼绑在树上,又把那袋子东西放回原处,清荷打拍了下手,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树旁的那口井却突然咕哩咕噜的响了起来。
清荷只觉脚下似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黑色的树藤,正要缠上自己的脚踝。
“不好!”清荷回身一看,小贼已经被树藤包裹,树干上正缓缓现出一个黑洞,就快要把那小贼吞噬。
斩断了缠绕过来的树藤,清荷纵身一跃,跌入黑洞之中。
“嘶,”清荷低头看了一眼胳膊上划伤的血痕,来不及处理,忙起身寻找那小贼的身影。
无奈之下,清荷开口道,“那个…盗宝贼?”“听见了吱一声啊!”
话音仿佛能传很远,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周围一片漆黑,四下摸索,依旧不见小贼的影子。
“啧,”没注意脚底,一下子拌了个什么东西,清荷险些摔倒,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小心地拿出琉璃珠,清荷把它托在手掌上,柔和的透彻光芒渐渐照亮了近旁的景象。眼前是一片浓郁的绿色,如同山野间青翠的色彩,清荷微微一顿。
低头,脚下是棕褐色的条状物体,似是植物的枝干。凑近看,有细腻的皮质和分化的根须。是树根!
方才绊到她的东西,是树根。
清荷拿着琉璃珠沿着树根继续往前走,蜿蜒的根枝盘旋错杂,目之所及,皆被发达的根系铺满。
“这是,方才的那棵树?”
前方忽地亮起来,整个绿色的天幕,化成一个绿色的光球,悬浮在空中。
“是谁在照明?刺伤了我的眼睛。”一个年迈的声音,伴随着强烈的地面震动响起。
树根绕住脚踝,清荷吃痛跌落,眼前被乌色的根枝包裹,全身皆动弹不得。
漆黑,窒息,无力…很快,清荷便失去了意识。
只有那颗琉璃珠,还紧紧地被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