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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暗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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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人来人往的绫香坊,今日却大门紧闭。
“哎,听说这绫香坊的老板在醉香楼赌光了家底儿,昨儿晚上自缢了。”一旁的人撇了撇嘴,“切,薛贵那路子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才怪呢。醉香楼一个酒楼,又不是什么大赌坊,还能输光家底,谁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呢?”
一红衣少年正躺在阁楼的前檐上晒太阳,嘴里叼着根草,眯着眼睛,听着街上各路人的不同议论声。
“唉,才道他人光景稀,谁料已是戏中人。”炽烁心道,动了动嘴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那就再给你们加场好戏。”
房屋堆放着的布匹星星点点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火苗,很快,浓烟从门缝中冒了出来。晴天白日,临安第一大布坊,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了。
从暗阁回来后,叶莲英就板着个脸,自带黑脸面具一样。晁卫百无聊赖,斜倚在大堂的木椅上,摇着那把掉了毛的扇子。莲英拿着那些卷轴来回翻看,然后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哎,你轻点,别拍坏了,这可是铁证。可惜只有这些账目,重要的肯定都已经被处理了。不过在加上那几条大鱼也够了。”晁卫站起来,“走吧,去看看鱼儿们。”
“你去吧,这种事还是你在行。”叶莲英看了看脚边趴着的阿肆,“我在这等清荷和先生。”
晁卫笑了笑,没说什么,径直出去了。
叶氏山庄,石室里关着的那些黑衣人才刚醒了不久,竟然看见了绸庄的管家,一个个吓得不敢说话。季管家挨个扫了他们一遍,才讽刺般的问道,“你们,这是让夫人派出来干什么的呀?”领头的黑衣人低着头道:“回,回管家的话,夫人命我们烧,烧了寻风阁。”
“那你们,烧的如何啊?”
“我们,我们… 我们按照计划,包围了寻风阁,带了一百多名弓箭手,一开始很顺利,刮的是南风。”
黑衣人顿了下,“后来,我们冲进去了,就看见屋顶上好像有一个人,穿着白衣。他,他不怕火。我们还没来得及接近他,就下起了大雨,雨太大了,诡异的是那雨好像是直接冲我们来的,大家都被水淹了。等醒来,就在这里了。”
“不怕火的人?”
“是。”
“穿着白衣?”
“…是。”
“你们见鬼了,啊?”
“……”
“是你们傻还是当我傻?!不怕火的人,呵呵,你当人是水做的啊!一群废物!”
“是小的们办事不利。”
“哼。”季管家怒骂一通,挣了挣身上的麻绳,啐了口唾沫。
“季管家年纪不小,脾气也不小啊。别那么大火气,小心怒急攻心。”晁卫摇着扇子,打开了石室的门,踱步进去。
“你来多少次都没用,我季全没做过的事,打死也是没做过!”
“季管家先别着急啊,我这都还没问呢,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事情你没做过?”
季管家瞪了晁卫一眼,别过头去。
晁卫摇着羽扇,走近了些,“当今朝中有位侍郎大人,深得圣上信任,故可参与低品官员任命,是也不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是喽。”晁卫嘴角勾起,转向旁边的黑衣人,问道:“各位兄弟,我也算半个江湖人士,在这里好心奉劝你们一句。”
“迷途知返,方为上策。”
黑衣人抬头看着他,“我们皆是奉命办事,事情败露,早已是死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晁卫一脸无奈,“这位壮士,壮士们。替人办事可以,可办的是什么事,你们心里没点数吗?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就当真甘心,一辈子做别人杀人的刀?”
鸦雀无声。
“呸,”季管家挣了两下,“满口胡言,自以为是的东西,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想知道是吧?有本事你把老子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晁卫冷笑,“不用撬开,我也能知道,我需要知道的。”然后转身出去了。
织福绸庄的大堂里,照例燃着安神香。季夫人正闭目养神。
按说这织福绸庄的庄主姓付,但是绸庄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称这夫人为季夫人。原因就是绸庄的事务,向来都是管家说了算。
季管家年纪大,手段狠,做什么事情,小辈们都是不敢管的。付庄主的父母早逝,虽说十几岁就接手了这个绸庄,但更多的事还是听季管家的,所以只是个无权领事。而这季夫人,便是季管家的亲生女儿。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着头行了礼,小声说了两句话。
“什么!走水了?”
“…是,夫人。”
“外头的人来报,说绫香坊不知怎么就走水了,里里外外全烧干净了。许多百姓都瞧见了,现在都在议论……”
“议论什么?”
“说大白天无故走水,是天神大怒,不祥之兆。”
啪的一声,茶盏被摔在桌上,“一派胡言!”
“去寻风阁的那些人呢?”季夫人顺了顺气,藏了脸色。
“那十几个人都,都还没找到,可能是被雨水给冲走了。”
“冲走了?哼,给我继续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小厮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夫人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还好事前处理的都差不多了,若是暗阁被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父亲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也不知道…
呵,百十来号人,都被水冲走了?这叶氏山庄,真是中了邪了,自打出了个多管闲事的叶宗盛,还没完没了了。不行,还得再找道士做做法事才行。哥哥那边也没个回信,真是急死人了。
官道。
清荷边走边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林子里,应该没有埋伏的人吧。不得不说,大叔简直是行走的…活靶子。
清荷和晁毅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已经行了三日了。就在这三日里,他们已经被偷袭了四次,和那些人正面交手了三次。为缓解紧张,清荷试探着找了个话茬儿。
“大叔,你能跟我讲讲,我爹长什么样子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清荷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晁毅牵着马,缓缓道,“叶兄啊,论长相,那可是没得挑。浓眉大眼,薄唇高鼻。年轻的时候,我是真不敢说,我比他好看。”
晁毅越说越起劲儿,“哈哈哈,不过你父亲最厉害的,还是那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说他是神医,也不为过。”
“那…叶氏山庄是他建起来的?”
“嗯,叶兄曾提过,他原本是想建一间医堂,治病救人。可医堂又不能跑,让病人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也不方便。索性他就提着个药箱,悬壶济世去了。后来一切就由叶夫人打点,才有了后来的叶氏山庄。”
清荷看着地面,踢开了脚下石子儿。
“大叔,你见过我娘吗?”
“见过。我曾去山庄拜访过一次,有幸见到过神织手。但毕竟我是江湖人,是非多,后来也就没有再去。怎么,莲英那小子没跟你说过?”
“小的时候说过一些,后来他就不和我提爹娘的事了。我只能在一些江湖传言里听到他们的影子。”
“丫头,”晁毅看着她,道:“我们那一辈的事,是我们的事。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有自己的路啊。”
清荷冲大叔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这剑…”
清荷腰间的软剑折射了阳光。“哦,这是映江,先生给我的。”
晁毅看着银色剑柄,赞许道,“好剑。”
清荷摸着剑柄,“大叔,您是怎么认识先生的?”
“你是指,江浔?”
“对。”
“他也是个奇人。有一次我在村寨里面种田,他突然找到我,问我是不是认识叶庄主。刚开始我还有些迟疑,以为他也是来寻仇的,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倒是不像。”
清荷腹诽,“大叔,你到底是结了多少梁子?”
晁毅继续道,“他告诉我说,他在查叶氏山庄当年的事情,如果我还有余力,他可以推荐一个人给我,我便答应了。”
“但犬子阿卫担心我的安危,要替我前去,我便留在了村寨里面。日前他说你会经过这里,让我稍作接应,保护好你。”
“您就相信他了?”清荷不解道。
“他手里拿着你父亲的竹笛,就是叶兄平日带着的那只。”
“竹笛?”
“嗯,而且只是来保护你,我看他并无恶意,便相信他了。”
清荷低下头,安静了半晌。
“怎么了丫头?”
“嗯,没什么的。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临安?”
“最快还要一月有余。”
“一月?!”
清荷扶额,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让先生带我回去。又转念一想,“不行,说了要出来闯荡,怎么能求他呢?”唉,也不知道哥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白衣翩然,徘徊在林子上空。罢了,也是时候该让她历练历练了。
水袖一挥,隐于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