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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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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的话虽然让楚鱼有拨开迷雾的感觉,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知道东洋人恶心人,但是没想到东洋人恶心起人了这么恶心。
她下午上班后还是非常不高兴,手中的笔在一页草稿纸上乱画,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是心乱了。
作为一个刺客,就怕心乱,一旦乱起来了就容易失去判断。继而行动失败,最后导致自身覆灭。
想了半个下午,她加快速度把手上的活儿做完之后等着下班。过了一会儿守着电话的同事传来消息,是郭邑丰打来的,说是他下午陪着贵客应酬,让楚鱼自己坐黄包车回家。
楚鱼谢过了同事,就收拾了东西和办公室的其他人分别。
这个时候芸香赶了过来,非要拉着楚鱼参加一些团体组织的慰问孤寡老人的活动。
这活动是个好活动,但是楚鱼就是不信芸香,芸香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挺靠谱的,第二印象就是很不靠谱,越相处越觉得这人让人信不过。
齐小玉是个略有一点力气的女孩子,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设,楚鱼被她扯了几下扯走了。
芸香本人不靠谱,但是她找的这个团队应该是比较靠谱一点的。大家都文质彬彬的,听说还有不少是在校学生。人家已经做了一天的劳动了,芸香和楚鱼这种下班来的,几乎就是踩着人家结束的点来的。
这次的活动是针对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和上了年纪的流浪汉。这些人聚集在贫民窟的窝棚里很久不洗澡,身上已经有了虱子,更有长期卧床的人生了褥疮。又因为天冷了,他们中有人没有被褥,全靠一身衣服保暖。
长久不洗衣服不洗澡,靠的近了味道冲鼻子。帮助的内容是帮他们做自身的卫生清洁,把那些女性的头发剪短,男性的都要剃掉。再给他们送一些旧被褥,把居住的环境打扫一下。
这样的活动自然有人拍照,明天等着上报。所以到了现场之后,有人安排楚鱼去烧热水,因为要给被褥清洗和给人洗头,热水是必不可少的。烧热水就是坐在灶台前不能走动,这个活儿很枯燥。
楚鱼却是欣然应允。
有人挑水有人打水,自己只需要负责把水烧开就行了。芸香被派的活儿是去扫地,把窝棚里里扫出来的东西扫到一起,等会有男同学用架子车把垃圾拉走。
芸香就摸鱼来找楚鱼,“啊呀,你都不知道这里有多脏,他们这些人也真是,难道就不知道扫一下房子吗?这是情愿住在猪圈也不愿意动弹一下,真是猪猡。”
其实也没有那么的脏了,芸香虽然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一般,但是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养的一身娇气,还有些嫌贫爱富的意思,所以来这里偷懒抱怨。
她在不停的抱怨,楚鱼充耳未闻。没过一会儿,外面有人说记者要拍照了,芸香立即跑出去接着扫地,目的不言而喻想,就是要做出一副辛苦模样等别人来采访她,楚鱼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在外面嚷嚷着排队照合影的时候,有个男青年伸头进来催着楚鱼,“同学,别烧火了,来吧,要合影了。”
楚鱼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这边快弄好了,弄好了我就去。”
这个时候外边又进来几个男生,都是刚才挑水的,这时候已经把衣服整理整齐了,笑着招呼楚鱼,“你别光做好事儿不留名啊,走吧,大家伙都要照相的。”
楚鱼把烧火棍放在草木灰上弄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安排她烧火的人担心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就拿了一套码头工人耐脏耐磨的工装给她穿在外面罩着旗袍。烧火的时候几乎是盘腿坐在地上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了腿有些酸。她跺了跺脚,跟着几个男生一块出去了。
背后是窝棚,男生们站在女生的身后找凳子桌子踩着,女生们要么蹲着要么站着,大家的队形呈现出阶梯状。这次来做事的有二百多位,拍照的记者为了所有人都能上镜不得不往后退才能把所有人收录进去。这些记者的相机质量并不好,越是离得远照片的清晰度越差。
楚鱼就站在最后一排的边角,她的个子高,踩着凳子和男生们站在一起,刚才烧火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工服此刻也没脱,大辫子垂在脑后,和男生们站在一起颇有些男孩的样子。
记者喊着:“我说一二三,第三声的时候不要眨眼。一,二,三!”
在数第三声的时候,楚鱼的脑袋歪了一下,被前排的男生挡着半张脸。
相机又不能现场看效果,拍完算是结束了。女生们蹲着的站起来,坐着的要把凳子还回去。男生们从各种破桌子烂板凳上跳下来,有人看着楚鱼忍不住问:“你怎么和男同学站一排?”
“都一样,都已经照过了。”
楚鱼接着回去烧火,天黑后有人拿着本子来问楚鱼的名字,“同学,你是下午吃过午饭来的那批是吧,你叫什么名字?回头给你们学校写感谢信。”
“我......齐晓宇。”楚鱼下意识的说谎,这完全是第六感在提醒她别暴露自己的名字。
“齐晓宇,好的。”厨房太暗,楚鱼穿了一身耐脏的工装坐着,她的衣服没有漏出来,登记的人凑在火边把名字写了,走的时候还说:“怎么觉得声音像个女同学......”
他的话没说完,外边一阵哗然,随后有人吆喝,“打小东洋,打死他们。”
登记的人拔腿就跑,厨房里剩下楚鱼一个人。楚鱼听到外面喊的时候猛地把上半身提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抓住烧火棍要冲出去,但是随后吸了口气又坐好了,她静静的烧着水,外面发生的事儿她装作不知道,也不想去看,无非就是对方太嚣张跋扈,引得众人愤怒。
随后惨叫声,木仓声,求救声,巡捕房的口哨声,责骂声......各种声音充斥在一起,楚鱼静静的往灶台里填了一根木柴。
很快外边平静了,楚鱼从厨房出来,这里很多人在哭,地上有红色的痕迹,孤寡老人坐着不动表情麻木不仁,学生们群情激奋,还有人抱头痛哭。
楚鱼把外边的工装脱了,拿着自己的布袋离开来这里,从这片穷人聚集的地方出来,就隔着一条街,她来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这里霓虹灯在闪耀,香车美女从身边一闪而过。
楚鱼的耳朵边就回响起爷爷常说的那句话:“这个世道变得太快了。”
她最近也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遇上郭邑丰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姐姐在永远挣扎,就如同这个世道,慢慢的往一个不知道的地方滑过去,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得不到温暖也得不到救赎。
这一刻,她很感谢郭邑丰,别管他当初为什么这么做,可目前来说,他是对自己好的,能感觉到全心全意的那种好。
天气冷了,这里靠近大海,空气湿冷湿冷的,她被一阵冷风吹过,吸了口冷气就要越过马路到对面去。只要到对面坐上电车或者是黄包车,能很快回到郭公馆。
就在她抬头向走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背后说:“小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楚鱼整个人肌肉收紧,她想转身,身后的老乞丐说:“往前走,在前面的路口等我。”
楚鱼放松身体,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凑着车流的缝隙到了路对面,她没有回头看,一直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处看了一下黑洞洞的小巷子,想也没想就钻进去了。
这种时候钻进这种巷子很危险,但是她艺高人胆大。在黑暗的环境中没过一会她就适应了光线。这条巷子有十多米长,住了两三户人家,家里都有微弱的灯光。尽管是沪上,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起电灯的,哪怕是用的起,电费也很贵,能省下一点是一点,大部分还是选择晚上用油灯,哪怕是油灯,也是不得已了才点着,很多时候在黑暗里摸索。
就在楚鱼把整个巷子里检查里一遍,确认没有人在巷子里,她才找了一个比较黑的角落静静的站着。
没过一会,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乞丐进来了。楚鱼赶快跑出来去扶着他,带着一点哭声问:“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这个老乞丐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地面上说话不方便,你看看这几户人家哪一家的房顶上安全,咱们上去说。”
楚鱼在黑暗中点了点头,立即跳上一户人家的墙头,轻巧的攀援着房檐上了房顶,检查了一遍,又跳了下来。
“最里面那户应该是个大杂院,人声嘈杂,而且正堂的房顶高,且背阴的那一处房顶很安全。”
这个苍老的声音又说:“好孩子,扶着我上去。”
楚鱼飞快的爬上墙,拉了一把这个老乞丐,两个人沿着几处房顶悄无声息无人发觉的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各自紧贴在瓦片上躺着,这个老乞丐才把头上的破帽子拿了下来。
他在黑暗里仔细看了看楚鱼,很惊讶的问:“你怎么来这里了?算了,我本来就是打算去找你的。”
这个老乞丐是楚鱼姥爷刘孚昌的结拜三弟,也是安排楚鱼投奔红玉的季老三。
“三姥爷,您怎么在那些窝棚里,您不是在老家吗?”
“还不是被那几个败家子害的,我那大哥怎么养了这么一群四六不靠忘了祖宗的玩意。这群狗东西都忘了他们的亲爹我那大哥就是怎么死的啊!一群认贼作父的东西!”季老三气的浑身发抖,随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大哥当初弄了一些东西藏在大山里,让人画了一张图给我,说是将来子孙败了让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他的后代,让他们东山再起。
这些年来我一直藏着这东西,可那些败家子儿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告诉了小东洋,然后又放出消息说被东洋抓了,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抓吗?我就去救他们,然后遭了埋伏,一颗铅弹的碎片卡在了我后脊梁骨里面,取不出来已经化脓了。我被手下救出来,大夫说我没多长时间了,我也感觉到了一身功夫因为脊梁骨出了事儿生生用不出来,这些天更是浑身是病。我就想着临死前把这张图给我大哥的孩子送去。”
说到这里,他气的牙齿紧紧的咬着,把压磨的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