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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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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的话夹杂着漫不经心的轻笑,悦耳的声音却有着几分稚嫩,一听便知年岁并不大。
说话这人是府里的二姑娘,陆霜衣的庶妹陆凝烟,光听这声就知是个容貌不错的,而实际上也确实不错,这一眉一眼颇有其母谢氏的风华。
这谢氏是府中的二姨娘,闺中名为万燕,是陆正良的表妹。
老夫人原意是想要亲上加亲,可奈何她娘家并不显贵,配不上相府的门第。而后头又有皇上指婚,这才有了长公主的孙女苏祁月成为了正室长媳,并生了嫡长女陆霜衣。
苏氏进门不久便怀上了陆霜衣,可生产时候有些亏空伤了身子,而后的两年都在将养没能生出嫡子。老夫人又动了心思,这才做主将谢万燕开了脸塞进了陆正良的房里。
谢万燕倒是个有福的,不久就有了一女陆凝烟,入府的第四年,府里终于迎来了庶长子陆信俊的降生。
至此谢氏有了一对儿女傍身,又有了老夫人的依仗,在府里可谓是风光无限。
而此时两人正坐在母亲的房中,说是探病却更像是看戏一般,就差瞧仔细母亲到底还能有多少时日了。
谢氏手握中馈,按理说在府里是极为有面的,连陆霜衣这个嫡出小姐也得仰仗鼻息。
可陆霜衣的外祖母是长公主,手中从不缺银钱,再加上是相爷亲自教导在京中颇负盛名。
谢氏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苛待,该有的份例自然一样不少。
正经算起来,谢氏不过是个姨娘,她连半个主子都不是,当不得陆霜衣跟她行礼。
陆霜衣目不斜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三两步到了苏氏的床边,恭敬的朝她伏了伏身,唤了声“母亲”。
大约是瞧着女儿到了跟前,苏氏脸上稍稍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招她近了些,想令她宽心一些,轻轻抓起她的手拍了拍。
生病的人大抵都有些情绪化,心思也敏感了些,一瞧见女儿到了跟前,虽然嘴上说着“不妨事”,可这心里的几分委屈的难过,一时连眼尾都泛了红。
陆霜衣看着母亲一脸病容这张熟悉的近乎都要陌生的脸,别说苏氏想哭,她都想要落泪的厉害,心里实在思念的紧。
或许在他人眼中,两人不过一日未见。可对于陆霜衣而言,两人分别了足足八年。
每每午夜梦回时分,她都能哭湿一个枕头。
所有的源头归结起来都是在于身后这个谢氏姨娘。
母亲生陆霜衣时候伤了身子,老夫人以无子一说,将自己娘家侄女塞进了父亲的房里。
谢氏仗着老夫人喜欢进府后作威作福,不但哄了老夫人抢了母亲的中馈之权,甚至还心狠手辣想要取而代之。
自己入宫后,母亲原本抱恙的身子加重了病情,断断续续拖了两年,最终人没了。
哪怕身在后宫之时她便已经报了仇,可说到底,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切都该怪她,当初太过天真,还以为谢氏姨娘是真心对她好的,甚至进宫前还托付她好生照料自己的母亲。
问完这话,陆霜衣朝着一旁正在整理药箱的大夫望去。
给苏氏看诊的府医姓张,来了府上很有些年头,就连祖父陆相也是对他很是信任。
只是重活一遍的陆霜衣知道,钱这东西不但能使鬼推磨,连能让人昧着良心,狠厉起来甚至不要脑袋去干那磨推鬼的事。
苏氏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背打了直直的,脸上一副病容却依旧能看得出几分她貌美的根骨。
与谢氏的娇媚不同,那是皇室里才养出来的端庄与气韵,一颦一笑从骨子里散发,这辈子谢氏处处照搬也没学得几分,不过东施效颦的类犬。
“母亲这是怎么了?”问完这话,陆霜衣朝着一旁正在整理药箱的大夫望去。
给苏氏看诊的府医姓张,来了府上很有些年头,就连祖父陆相也是对他很是信任。
只是重活一遍的陆霜衣知道,钱这东西不但能使鬼推磨,连能让人昧着良心,狠厉起来甚至不要脑袋去干那磨推鬼的事。
苏氏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背打了直直的,脸上一副病容却依旧能看得出几分她貌美的根骨。
与谢氏的娇媚不同,那是皇室里才养出来的端庄与气韵,一颦一笑从骨子里散发,这辈子谢氏处处照搬也没学得几分,不过东施效颦的类犬。
苏氏:“不妨事,张大夫瞧过了,就是有些伤寒。许是昨儿夜里窗户被风给吹开了,没注意罢了。”
苏氏言语间淡淡的,并不想叫女儿担心,而一旁坐着的谢氏却接上了嘴。
谢氏:“夫人这话说得,这怎能叫无事喃!一定是这些个奴才们做事不用心,连个窗户都不会关。夫人就是心肠太好,才叫她们这般做事,没得叫他们这般欺主!”
乍一听这话,说着是什么关心的言语,可细细品来这每一句却又是如此的刻薄刁滑。
明面上说着是关言切语,在那替苏氏忿忿不平;可背地里的意思却是指着说她苏氏优柔寡断不会驭下,简直恨不得帮着她把房里的贴身奴婢们一并给发落了才好。
这尖酸的话音简直似曾相识,连里面的那些言语咬字,都与方才那声质问自己的话音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喃。
一旁的府医似乎早见惯了这些,眼下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听不见也瞧不见府邸里的争斗,这会儿开了药只想着赶紧避开,根本不想参合在里面。
府医:“等夫人喝过药,好好歇一歇。明日我再来替夫人复诊。”
苏氏点点头,“有劳了。嬷嬷好生送张大夫出去。”
苏氏未起身,转头朝着一旁的严嬷嬷道了一声,而她也错过张府医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谢氏的动作,只叫冷眼看着两人的陆霜衣瞧了个正着。
苏氏身子的确只是风寒,药是他开的,只是治病这门学问可大可小,治不好也治不死,就跟太医院的太平方子一样。
只需拖着,整个人精气神也就渐渐消耗了过去,被病痛活生生的折磨到死而已。
说句不当听的话,母亲就是被这个庸医给耽搁的,当真是白衣屠夫,杀人无形!
这一手宫里的太医院没少用,这些猫腻都是自己当了贵妃后,才从相熟的太医嘴里一点点撬出来才懂得当年这些道理。
内院里满是腥气的龌龊事儿,血淋淋的教训。
这人真是该死!
陆霜衣:“张大夫且慢。”
众人一时纷纷扭头看去,却见陆霜衣坐在苏氏的床榻边,目光清冷的望着正要离去的张府医。
整个房内的时间都像停了那么一瞬,府医心下一紧不知对方是个什么意思,只赶紧回身恭敬的低下头应了一声。
眨眼后一抹担忧的神色浮上了陆霜衣的眼眸,甚至眼眶里都含着泪光,“张大夫,我母亲的病当真不打紧么?”
随着她轻声开口,室内的气氛像是破冰了一般陡然松动了,似乎那股无形的压力消散了一般,这一句瞬间叫府医不由松了一口气。
府医:“大姑娘莫要太过担心,夫人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吃上一剂药多休息些日子,自然就能痊愈了。”
陆霜衣:“可只是个头疼脑热的风寒,怎么母亲身子老是不见好啊?”
府医听着这稚气之言,一时真觉得自己方才那抹心惊太过小题大做,只不过略微低头,他却错过了陆霜衣眼中的杀意。
府医:“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夫人体虚,切记不可太过劳累了。”
体虚的人不能劳累,这劳累的辛苦自然便只能旁人受着,中馈之权不就是这么被分出去的么。
陆霜衣心底里一阵冷笑,而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谢氏:“是喃,夫人好生休养就是,妹妹我皮糙肉厚的不妨事,一定尽心替夫人打理好府里。”
笑盈盈的看着府医出门,谢氏端过手边的茶押了一口,甚至不慌不忙的接了一句。
可方才还一脸笑意的陆霜衣此时眼神再次冷了下去,张口便直接训斥了上去。
陆霜衣:“谢姨娘最近可越发逾越了。”
被个小辈这般顶撞,谢氏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
可她还没回过味来,身旁的陆凝烟便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对方吼了上去,“大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母亲!”
二姑娘自打出生就被谢氏在手心里捧着,有谢氏撑腰平日在府中蛮横娇惯,压根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庶出小姐与陆霜衣有什么不同。
突然一听对方竟然对谢氏不尊,张口便想反驳。虽是维护之言,可这话一出口便是个错误。
陆霜衣厉声呵道:“你在叫谁母亲喃!相府什么时候换了夫人,我这个嫡出小姐竟然还不知道!”
谢氏被女儿这话吓得背脊上寒毛都立了起来,还没拉紧她的衣袖便被她挣脱开,眼见着人已经冲到了陆霜衣跟前,甚至还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了起来。
陆凝烟:“陆霜衣你别欺人太甚!”
谢氏这戏看得有点慌了,自己女儿怎么突然下场参了一笔?
今日当真是不宜出门,这一眨眼的功夫两位姑娘竟然在夫人房里吵了起来!
可我们的陆太后养尊处优了这些年,哪里受得了别人这般冒犯。
陆霜衣从苏氏的床榻边站起身,眼珠子都没眨一下,抬手便是一巴掌掴在陆凝烟白嫩的脸颊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简直将陆凝烟打懵了,谢氏更是吓得眼前一黑,心疼的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陆凝烟:“陆霜衣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她半张脸立时红了起来,陆霜衣打得不重,这更多是气得,眼下她怒气上涌整个人朝着直接陆霜衣扑了过来!
可这毕竟是长房夫人的院子,一众奴婢们哪能真叫两位姑娘打起来。
而锦绣与莲环却先上前一步,直接将人远远的拖开,那手劲大的吓人,二姑娘挣扎的十分厉害却怎么也脱不开。
陆凝烟嘴里还不依不饶,叫莲环一把给捂住了嘴,谢氏连忙奔过去,从两人手中抢夺女儿,再望向陆霜衣的眼中早已满是戾气,而她同样也盯着对方,冷漠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谢氏:“夫人就这般教育大姑娘的么?竟然还打了自己的妹妹!”
谢氏不傻,否则也拿不到管家之权,眼下知道避重就先发制人,可她却小瞧了我们这重活一世陆太后的段位。
陆霜衣:“怎么?这还不该打?姨娘这是不觉得二姑娘说错话了?一个姑娘家,简直不知所谓。姨娘自己没脑子,没想到连带着还教得二姑娘这么没规矩。不尊嫡母、谩骂长姐,二姑娘这番言行要叫外面的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相府就是这样不尊嫡庶、不分尊卑。”
陆凝烟被这话怄的差点出血来,“陆霜衣你个贱人浑说什么!”
陆霜衣:“怎么?叫着一个姨娘为母亲,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蹄子’的姑娘很光荣?往小了说二姑娘不怕自己议亲跌份,连带要害了整个陆氏一族被人瞧不上不说;她也不怕连累父亲名声,甚至御史台的言官都会参的祖父官位不保么?”
张了张嘴谢氏愤恨的又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说实话,她吓到了。这顶帽子扣的她简直措手不及。
而正在这时,陆霜衣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响动。她忙转身去看,却发现苏氏竟然晕厥了过去!
陆霜衣吓了一跳,赶紧奔了过去,“母亲!母亲!”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赶紧差人去将还未走远的府医唤回。
谢氏也吓了一跳随即心中又泛起一丝兴奋,正想先声夺人抢占优势,却听一声利声的脆响,一个茶盏先砸在她的跟前,碎裂的到处都是。
陆霜衣杀意漫天,出口的话更是咬牙切齿:“谢万燕!你看你干的好事!要是将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我要你偿命!”
看着攀咬自己一口的陆霜衣,谢氏只觉自己嘴边的话被人给抢了过去,胸口的那团气血更是上涌,她眼珠子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