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赖着你》黑色小頽

3、初见

　　从田家出来回家的路上，我便一直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田小铭可以如此与家人互动，即便是吵架。
　　回想19岁那年父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瞬间那一脸解脱的表情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扎扎实实的拖油瓶。尽管他们每月给我数量庞大的生活费，尽管他们赠我独栋洋房送我不菲名表。可在我眼里一切有如施舍，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陈老师。。。”
　　躺在床上回想起田家二老对我的定义及田小铭的坚持，当下有种或喜或忧的感觉。
　　“老师。。。”
　　确是如此呢~市立某大学的挂牌老师，田小铭的全职免费家教。
　　抬眼，透过一整片透明的房顶我看到天空中布满繁星。明天，也会是一个好天气吧！
　　说房顶透明也许很让人奇怪，但我当初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与努力才将卧室房顶改装成全钢化玻璃的结构。
　　一切的努力，只是为了尤娜曾今的一句：不知道躺在床上看星星是什么感觉。
　　完工的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的将尤娜请到家中与之分享另加即兴告白，终获成功。然完全忽略了隔天清晨阳光的功力，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我不是忙着给玻璃贴防晒膜就是想着怎样在屋内安装超大号的遮阳帘。。。
　　才知道，原来浪漫也是有代价的。

　　同样让我付出代价的还有田小铭。

　　那日只是很平常的与尤娜搭公车回家，却无奈遇上了第三只手。正当我愤愤然想要上前阻止时一个极付正义感却又稚气非凡的童声响彻车内：
　　“你干嘛偷她钱包！”
　　细看，上前阻止的竟是目测不过14、5岁的初中生。再看看她矮小且瘦弱的身躯很难想象如此娇小的孩子竟会做出连成年人都未必敢的义举来。
　　“太危险了。”尤娜一把拉住正欲上前的我，无奈只得再次静观其变。
　　“你一个屁大的小孩少管老子闲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她东西了！”贼人见其并无靠山索性耍起无赖来。
　　“我亲眼看见你用刀片想要花她口袋，要不是我。。。”小女孩依旧一脸正气。
　　“tnnd~你说是就是啊！你倒是问问她我有偷她什么东西没啊！”贼人一脸凶相，一边说一边拉过刚刚差点遭窃的当事人。
　　“没。。没有。小妹妹，你还是快下车吧~”
　　“为什么要放过他，他明明就是想要偷你钱包！”
　　“小丫头你欠抽啊！”贼人说着就要扬起大手扇向小女孩。然可悲的是车内竟无一人出手相助。
　　“太过分了！”再也顾不得尤娜的阻拦，快步上前单手拦下那贼人的一掌。
　　“你究竟是否小偷相信这车里乘客都心知肚明。若求自保就赶紧下车，若你胆敢伤到这小女孩一分一毫我相信吃亏的始终是你。”
　　最后贼人终在一片哄声与骂声中连滚带跳下了车。而我，也于此事件后手臂足足肿了三天有余。
　　才明白，耍帅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此后便常于公车内，小区门口，以及各大型超市甚至街边小摊看见此女孩的身影。每每遇见，也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微笑。断不会想到，此女与我竟有着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再次与这孩子有明显的交集是三个月后。
　　那日下午我将尤娜送上公车后便即回家，然在离家门未满30米时却突然发现大门前的楼梯间隐约蹲坐着一长发披肩的小女孩。虽然我对于鬼神一说一直持中立态度，但也并非完全的无神论者。眼看这日渐西落的夕阳心中难免有些小害怕：光天化日的，总不会是遇上什么冤魂怨鬼吧~~当即在心中默念数遍“南无阿弥陀佛”，才勉强壮起胆子上前查看。只是不知我这临抱佛脚的假信徒是否真能被佛主庇护。
　　“请问，你是。。。”
　　本欲上前询问是人是鬼，但又觉不妥，只得拖长尾音将话停在空中。
　　好在那身影似意识到有人靠近，终将深埋于膝间的小脑袋抬了起来。。。还好，是人。
　　于是起身绕过小女孩，掏钥匙，开门。。。直至换下皮鞋跨过玄关才发觉身后似有声响。转身，正好看见那孩子换了鞋向我走来。
　　“你。。。”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她此举为何。却见她并无理睬之意，只是径直向里屋走去。
　　“我。。。”
　　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忽视呢~~也罢。。。只得随她进入里屋。
　　然而更加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小女孩进屋后便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似安静的睡容下却是极尽的疲倦。无奈的叹了口气，唯有将她轻抱至卧室除去外套及鞋袜盖好床被顺其自然了。
　　而我，也只好在书房里与我的毕业论文奋斗整夜了。

　　清晨，被脸颊一阵搔痒弄醒.
　　“你醒啦！”
　　有别于尤娜的甜腻可爱，这声音来的清爽有力。
　　睁眼，但见一小女孩清秀可爱的笑脸无限倍放大于我眼前。眼中有着当时的我所不能理解的温柔。
　　下意识的起身退至窗边，
　　“你。。。”
　　“昨天多谢你收留我哦，我还想说总不至于真的要去睡公园吧~哈哈，还好有你及时出现！”
　　看着乖乖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动用大脑所有“搜索记忆”功能，终于10秒后勉强记起昨晚的“奇遇”。

　　简单询问后方知这小丫头名叫田小铭，昨天因学习问题和父母赌气企图离家出走，结果因为出门太过匆忙而导致身无分文。在外面溜达了一天还是绕了回来，只是碍于面子问题不愿回家而已。
　　“那个，大伯。。。”
　　忽略掉这小家伙的错误称呼疑惑的看她轻抚我的右手。
　　“干嘛？”
　　“上次在公车上真的多谢你了，我就知道这世界还是好人多，总是要助人为乐的。。。这只手，还疼吗。”
　　若我患有老年痴呆症也许我真的会被她煽情的话语刺激到满脸泪痕然后不论她作何过分要求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揽在自己肩上，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受伤的，貌似是左手。”
　　“！额。。。”
　　田小铭有些尴尬的放开我右手。低头开始用食指卷绕她那长直的秀发。
　　“唉。。。说吧~你此举的目的。”
　　“那个，我能不能在你这多呆几天啊？”
　　小小铭抬头，以一双泪眼可怜巴巴的望着我。
　　“不行，当然不行，绝对不行。”
　　如此强硬的拒绝倒不是因为我不舍那半张床，而是觉得因为我的纵容而让这孩子的父母在家日担夜忧，于心不忍。
　　“呜哇~~大伯欺负人，见死不救，我最讨厌大伯你了！”
　　谁知我话音刚落，小小铭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小丫头，是吃定我心软不忍拒绝吗？唉。。。
　　“但我可帮你将落后的成绩追上，保你父母不会再为你的分数而为难你。”
　　“真的？”
　　“真的。”
　　“哇~大伯好棒喔！”
　　说毕便起身欢呼最后还不忘送我一个无尾熊式的拥抱。要不是她脸上犹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我还真的不太相信之前这孩子确有哭过呢~轻柔长发示意她安静下来：
　　“不过，你可否不要再叫我大伯了。。。我也是女生，也不过20出头，被你这么一叫，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很老一般。”
　　小小铭抬起头眨巴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我知道你是女的啊~再说你本来就比我大嘛。。。不叫大伯难道还要我叫你大姨妈么？”
　　“。。。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陈珂雨也可以。”
　　我领着她坐到椅子上开始循循善诱：
　　“再者你有见过谁称呼22岁的女生为大伯的？这太奇怪了！”
　　“不要，姐姐这词对你而言太年轻了诶。。。还是大伯叫着顺口又顺眼！顶多我人前叫你陈珂雨，人后我还是叫你大伯好了，这称呼多亲切啊！”
　　小小铭自顾自的研究着对于我的称呼，全然没有注意到我当时笑容有多勉强。。。

　　现在想来，我之于田小铭，似乎真如尤娜所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突然嘴唇一阵湿热，并以一种难以抗拒的温度至我嘴角蔓延开来。睡梦中的我于本能吞了吞口水，却不料想那股湿热竟乘机窜入我口中缠绵。更逐步由一开始的胆怯试探转变为难以招架的热情于我口中肆虐。
　　“。。。”
　　我茫然的扭动者想要偏头躲过如此热情的吻，只是身体似被下了咒一般动弹不得。
　　“尤娜？。。。”
　　我开始尝试着回应，轻抚怀中的‘始作俑者’。
　　可是。。。为何口中不似我曾今熟悉的甜腻奶香，反而有股清爽果味？怀中的身躯也似乎略显瘦弱。那现在的情况是。。。
　　“田小铭！”
　　我用力推开趴在我身上那几乎忘我的小家伙，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满脸通红的坐在床头惊慌失措：
　　“你干嘛？”
　　另一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田小铭却只知道歪着小脑袋嘿嘿傻笑似有不甘：
　　“衰，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
　　看着一脸粉红略显娇媚的小小铭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要严肃，一定要严肃！
　　“当然是在接吻咯！”
　　田小铭依旧歪着头，但理直气壮的口气却毫不留情的提醒着我刚才问了句多么幼稚的话语。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要吻我？”
　　这孩子，总是三不五时的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白天见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想说来安慰安慰你咯！”
　　田小铭索性坐于床边的地上，只将头枕于床尾，继续着她的委屈：
　　“果然一开门我就听见你‘尤娜！尤娜！’的乱叫一气。为了社会的安定，也为了这个片区内所有失眠儿童的身心健康，我当下就决定不顾长途跋涉之劳苦一口气跑上楼赶到你面前。哪知道原本躺在床上的你突然蹭起来一把将我抱入怀中。。。然后，然后就成现在这样啦！~”
　　看着她手脚并用声情并茂的模样，我差一点就要信以为真了。只是突然觉得这情形似乎有些耳熟。。。

　　“那不是前天你在我家看的肥皂剧剧情么？”
　　“呃。。。好啦~！我承认~是因为刚和我爸吵了架又怕被我妈念所以才跑到你这躲一下的~”
　　几乎次次如此，这孩子只要一和父母闹别扭吵架动气，就会躲到我家来，次日再由我领着回到她家。久而久之，田小铭口中的“离家出走”，也就变向等于“来我家过夜”。
　　“即是避难又为何要偷吻我？”
　　“只是想知道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田小铭有些奇怪。。。良久，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你。。。何以总是偏着脑袋，不累吗？”
　　“那个，”
　　田小铭依旧偏着头，埋于被褥之下：
　　“貌似。。。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把头扭到了。”
　　“也是你自找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将她抱至躺椅蹲下身子轻揉肩颈。
　　“何苦如此。”
　　对田小铭说，也对自己说。
　　“醒时发现吻你的是我而不是尤娜应该很失望吧？”
　　虽已将脸埋于黑暗之中，但我仍旧读出了她心中的难过。

　　见其如此，心中也不由闪过一丝难过，然只一瞬，便即悄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对妹妹般的怜惜：
　　“你只是个孩子，何苦在意庸碌如我的人生。。。”
　　“可是我已经18岁了！”
　　田小铭迫不及待的提醒我刚才所犯的低级错误。停下手中的动作，回手捧住她精巧的脸蛋：
　　“铭铭，答应我，别再为我而浪费时间。关于未来，你有你自己应走的路。而我，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我的爱，与优秀无关。”
　　说着便即扑进我怀中，收紧双手：
　　“我的未来，正在我手中呢~那可是我全部的未来！”
　　轻拍怀中撒娇的女孩，难免有些疼惜。要如何，才能让你看清现实的差距呢？
　　“夜了，洗洗睡吧。”
　　。。。
　　“大伯？”
　　“恩？”
　　“你干嘛背着我睡？”
　　“免得你偷吻我。”
　　。。。
　　“大伯？”
　　“啥？”
　　“我脖子酸，睡不着。”
　　“书架上有书。”
　　“可是我都看不懂啊~”
　　“那正好，你不是沾书即睡么。”
　　“。。。”

　　清晨，带了田小铭去城东跌打医馆。。。
　　“你确定是从床上摔下来的？”老师傅仔细查看伤处后发出阵阵惊叹。
　　“是啊~半夜梦见有只大疯狗冲出来咬我，一激动就从床上摔下来了~”说毕田小铭还不忘恨恨的戳我一指。
　　“啧啧~~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专业的摔伤呢！小妹妹，你很有潜质呀！要不要来我武馆学习啊？保你一身无病无灾！”老师傅如同拣了宝，捧得田小铭笑逐颜开。可是话说回来，能随便摔一下就摔出个错位的人真能放心让她去武馆？
　　“哈哈~~那是，也不想想我田小铭是谁啊~我。。。啊！好痛！！！”
　　老师傅毕竟行医多年，对这扭伤的处理倒是干净利落。提着田小铭的小脑袋一扯一扭一按，便将错位的颈椎复位。